陳宇心裏咯噔一下。
    他強行笑了笑。
    “你這說得我跟個機器人似的。”
    張璐瑤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那表情分明在說：你繼續編。
    媽的，這心理專家就是敏銳。
    自己確實感覺有點不對勁。
    接收了林弈的數據後，情緒好像被什麽東西壓製了。
    看啥都像在看代碼。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再這麽下去，真要變成下一個林默了。
    “行了，都別大眼瞪小眼了。”
    陳宇拍了拍屁股站起來。
    “都累得跟狗一樣，先休息。”
    “嚴隊，你帶他們守在這裏。”
    “我去周圍探探路，順便找點物資。”
    嚴正皺著眉。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沒事兒。”陳宇擺擺手。
    “我現在是全城最靚的仔，走到哪都有聚光燈。”
    “人越多目標越大，我一個人方便。”
    李晴和蘇清竹也想說什麽。
    陳宇直接打斷。
    “這是命令。”
    “養好精神，等我消息。”
    說完，他不再給眾人反駁的機會。
    轉身就走進了罐頭廠外的黑暗裏。
    他得自己去驗證一些事情。
    高亮死前到底發現了什麽？
    那個數據中心，就是一切的答案。
    但他不能帶著整個隊伍去。
    太危險了。
    而且，他需要確認自己的狀態。
    他怕自己會失控。
    ……
    黑市的街道上，火光衝天。
    槍聲和爆炸聲不絕於耳。
    陳宇一個人穿行在混亂的小巷中。
    他發動了【因果共鳴】。
    整個世界在他腦中變了樣。
    不再是具體的建築和人。
    而是一團團交織的情緒和因果線。
    大部分都是貪婪、恐懼、暴虐。
    這些都是被懸賞衝昏頭腦的瘋子。
    陳宇過濾掉這些雜音。
    他集中精神，捕捉高亮留下的痕跡。
    那是一條很淡很淡的線。
    充滿了決絕、期待，還有莫名的解脫？
    老狐狸，你到底在想啥？
    陳宇心裏嘀咕著，順著那條線索走。
    巷子拐角，衝出三個拿著砍刀的家夥。
    看到陳宇一個人，眼睛都亮了。
    “操！是陳宇！”
    “發財了兄弟們！”
    “砍死他！”
    三人嗷嗷叫著衝了上來。
    陳宇甚至沒停下腳步。
    他側身躲過第一刀。
    手肘向後一頂。
    正中一人的下巴。
    那人仰麵倒下，牙齒飛出好幾顆。
    他順勢抓住第二個人的手腕。
    輕輕一扭。
    “哢嚓！”
    殺豬般的嚎叫響起。
    第三個人嚇傻了，舉著刀不敢動。
    陳宇從他身邊走過。
    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夥子，路走窄了啊。”
    那人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從頭到尾，陳宇的表情都沒有變化。
    他甚至覺得有點無聊。
    這就是升級後的感覺嗎？
    看誰都像是慢動作。
    打架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怪不得林默那麽猛。
    人形高達，誠不欺我。
    他繼續跟著那條因果線。
    穿過燃燒的賭場廢墟。
    繞過堆滿屍體的廣場。
    黑市很大，也很亂。
    但高亮的路線卻異常清晰。
    他沒有走任何大路。
    全是在各種不起眼的角落裏穿梭。
    這家夥對黑市的熟悉程度，超乎想象。
    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
    那條因果線最終指向了一條死胡同。
    胡同的盡頭，是一堵爬滿青苔的牆。
    牆角堆滿了發臭的垃圾。
    沒了？
    陳宇皺眉。
    線索在這裏就斷了。
    不，不是斷了。
    是匯入了牆裏。
    高亮在這裏消失了。
    陳宇走上前，伸手觸摸那麵牆。
    【因果共鳴】發動。
    他感知到了。
    牆壁後麵，是一個完全隔絕的空間。
    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沒有任何因果線條。
    一片虛無。
    這太不正常了。
    在這個情緒泛濫的世界裏，虛無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
    像是一塊完美的畫布上，被人用橡皮擦掉了一塊。
    陳宇開始在牆上摸索。
    很快，他找到了一塊鬆動的磚頭。
    他用力一按。
    “轟隆隆……”
    牆壁從中間裂開，向兩側滑去。
    一個向下的樓梯出現在眼前。
    樓梯很窄，通往更深的黑暗。
    高亮留下的因果線，就從這裏延伸下去。
    陳宇沒有猶豫，走了進去。
    石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
    樓梯不長。
    盡頭是一條金屬走廊。
    走廊兩側亮著昏暗的應急燈。
    陳宇一步步往前走。
    腳步聲在走廊裏回蕩。
    他能感覺到，高亮的情緒在這裏變得非常激動。
    那種發現新大陸的狂喜。
    還有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辦公室的門。
    很普通，很不起眼。
    門上沒有任何標誌。
    但所有的因果線，都指向了這扇門。
    高亮就是在這裏，迎來了他的結局。
    陳宇站在門前。
    他能感知到門後那片死寂的虛無。
    高亮的意識，就是在這裏徹底崩潰的。
    他到底看到了什麽？
    陳宇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金屬的觸感傳來。
    他推開了門。
    門後的景象，讓他瞳孔收縮。
    這根本不是什麽辦公室。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房間。
    房間的牆壁上，掛滿了無數的屏幕。
    每一塊屏幕上，都顯示著孤城的一個角落。
    街道、醫院、垃圾場、黑市……
    甚至還有他們剛剛待過的罐頭廠。
    嚴正他們幾個人休息的畫麵，清晰可見。
    這他媽是個中央監控室！
    房間的正中央，擺著一張華麗的公主床。
    床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玩偶。
    布娃娃，泰迪熊，芭比娃娃……
    詭異又童真。
    一個穿著洛麗塔裙子的小女孩，正坐在床上。
    她背對著門口，正在給一個布娃娃梳頭。
    她似乎沒有察覺到陳宇的到來。
    陳宇明白了。
    這裏就是管理員的秘密基地。
    高亮這個老銀幣，居然真的找到了。
    他找到了這個世界的“後台”。
    然後，他看到了屏幕上的一切。
    看到了自己也不過是屏幕裏的一個角色。
    一個被設定好的高級NPC。
    所以他崩潰了。
    所以他“自殺”了。
    陳宇看著那個小女孩的背影。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神”？
    一個喜歡玩偶，喜歡看戲的小屁孩？
    一切的悲劇，一切的死亡，都隻是她的遊戲？
    一股怒火湧上心頭。
    但他很快又壓了下去。
    冷靜。
    自己現在的情緒波動很小。
    這既是弱點，也是優點。
    他不會被憤怒衝昏頭腦。
    他要搞清楚，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回事。
    出口，又在哪裏。
    陳宇抬起腳，準備走進這個房間。
    他要當麵問問這個所謂的“管理員”。
    就在他的腳即將踏入房間的瞬間。
    一個清脆的，帶著笑意的女童聲音。
    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你，確定要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