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的腳尖懸在門裏門外的交界線。
    我操？
    陳宇頭皮發麻，整個人汗毛倒豎。
    他猛地轉過身。
    剛才明明還在房間中央床上梳頭的小蘿莉。
    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貼在了他的背後。
    臉對著臉，距離不到十公分。
    這他媽是，瞬移？
    老子現在這人形高達的配置，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緊接著，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小女孩的臉開始變化，聲音也跟著變。
    先是變成了嚴正那張嚴肅的國字臉。
    “你確定要進來嗎？”
    然後是蘇清竹那張冷冰冰的俏臉。
    “你確定要進來嗎？”
    李晴、張璐瑤、高亮、甚至剛剛被他弄死的酒保。
    最後，連林弈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都閃了一下。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又消失。
    機械地重複著同一句話。
    搞什麽鬼？川劇變臉？還是擱這兒玩萬花筒呢？
    最終，那張臉定格了。
    變成了陳宇自己的臉。
    連嘴角那抹熟悉的痞笑都一模一樣。
    “你，確定要進來嗎？”
    “陳宇”開口問道。
    陳宇看著對麵那個“自己”，反而冷靜下來了。
    “告訴我，這裏，孤城，都是假的是嗎？”
    “沒錯。”
    “陳宇”管理員笑嘻嘻地承認了。
    “人是假的，建築是假的，那些血與淚都是假的。”
    “隻有我和你的團隊，是真的！”
    聽到這話，陳宇心裏那根一直緊繃的弦，終於鬆了。
    太好了。
    嚴隊他們都是根正苗紅的好同誌。
    真要手上沾滿人命，下半輩子估計得在心理谘詢室裏過了。
    現在好了，都是數據，刪了就刪了，零心理負擔。
    “好大的手筆。”陳宇徹底鎮定下來，“就為了給我們設局？”
    “不。”
    “陳宇”管理員搖了搖手指。
    “是給你設局！”
    “你本來是個跟我們毫不相幹的人，卻屢屢破壞我們的事情。”
    “所以，你必須付出代價！”
    “哦？承認了？”
    陳宇直接攤牌。
    “你、羅向東、老鬼、真田苟一郎、董戰，都是一夥的。”
    “我想問，你會不會就是那個神秘的金先生？”
    “哈！”
    對麵的“陳宇”嗤笑了一聲。
    他從兜裏掏出一個電視遙控器似的東西，按了一下。
    圓形監控室的一塊屏幕亮了起來，畫麵變化。
    那是一個豪華病房。
    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
    他奄奄一息，看起來就吊著一口氣。
    我日！這就是金先生本尊？
    看著有點虛啊。
    “陳宇”管理員又按下了另一個紅色的按鈕。
    屏幕裏，那個中年男人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然後，心電圖變成了一條直線。
    “你做了什麽？”陳宇喝道。
    這就給遠程槍斃了？
    老子還指望抓到他問出所有秘密呢！
    這管理員玩不起啊，直接掀桌子？
    “你點的金先生，現在已經不在了！”
    管理員戲謔地晃了晃手裏的遙控器。
    陳宇胸口一股火往上冒，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他盯著那張和自己一樣的臉。
    “你到底是誰？”
    “進去吧！”
    管理員沒有回答，隻是指了指身後的房間。
    “進去之後，你會明白一切的！”
    “進去？”
    陳宇看著那間堆滿玩偶的公主房。
    理智告訴他，這是個陷阱，是鴻門宴。
    但理智又告訴他，現在他別無選擇。
    眼前這個會變臉的“自己”，八成也是個投影。
    一個數據假人。
    真正的罪魁禍首，說不定，就在房間裏。
    幹就完了。
    陳宇不再猶豫，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在他踏入房間的一瞬間。
    “哐當！”
    身後的石門重重關閉。
    門外的那個“陳宇”管理員，消失不見了。
    陳宇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轉向房間內部。
    巨大的圓形監控室。
    牆壁上無數閃爍的屏幕。
    房間正中央那張華麗的公主床。
    床上堆積如山的玩偶。
    一切都和他剛才看到的一樣。
    隻是，那個梳頭的小女孩不見了。
    陳宇一步步走向房間中央。
    整個空間裏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
    就在他走到公主床前時。
    “歡迎來到我的專屬劇場，陳宇。”
    那個清脆的童聲，從四麵八方響起。
    話音剛落。
    牆上所有的監控屏幕，瞬間同時變化。
    屏幕上不再是孤城的各個角落。
    而是陳宇。
    從他第一天在這個世界醒來開始。
    在廢棄民房裏扮演屍體，突然“詐屍”。
    腦中響起係統的聲音。
    破解一個個案件。
    遇到嚴正、蘇清竹、李晴、張璐瑤。
    在垃圾場指揮塔防戰。
    和林默的生死追逃。
    他經曆過的一切，事無巨巨細，全都在這些屏幕上同步播放。
    “喜歡我為你準備的回憶錄嗎？”
    管理員的聲音帶著笑意。
    陳宇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接收了林弈的數據後，他的情緒很難再有大的波動。
    這種心理攻擊，對他來說有點小兒科了。
    “別整這些沒用的。”
    陳宇開口，聲音很平淡。
    “出來。”
    “我不是就在你麵前嗎？”
    那個聲音回答。
    陳宇看向那張公主床。
    床上一個最不起眼的泰迪熊，腦袋動了一下。
    它轉過頭，兩顆黑色的紐扣眼睛“看”著陳宇。
    “你好啊，陳宇。”
    小女孩的聲音，正是從這個泰迪熊的身體裏發出來的。
    我靠。
    這是什麽新品種的驚悚片？
    安娜貝爾見了都得叫聲姐？
    “你就是管理員？”陳宇問，“一個毛絨玩具？”
    “形態不重要。”
    泰迪熊從床上跳了下來，穩穩地落在地上。
    “重要的是，我能決定你的生死。”
    它邁著笨拙的步子，朝陳宇走來。
    “你很特別，陳宇。你身上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一個BUG。”
    “高亮告訴過我了。”陳宇說，“所以呢？你要殺毒？”
    “不，不。”
    泰迪熊搖了搖它毛茸茸的腦袋。
    “BUG是很有趣的東西。我喜歡看BUG如何影響整個程序。”
    “就像你，把我的遊戲攪得天翻地覆。我很喜歡。”
    陳宇聽明白了。
    這家夥就是個熊孩子，拿整個世界當玩具。
    “那你還搞這麽多事？又是林默又是全城通緝的。”
    “因為遊戲需要高潮啊。”
    泰迪熊的聲音充滿了天真。
    “平淡的日常多無聊。英雄戰勝惡龍，或者被惡龍吞噬，這才有看點，不是嗎？”
    “所以高亮和林默，都是你劇本裏的惡龍？”
    “林默是。”泰迪熊回答，“高亮嘛……他是個想搶導演位置的演員，可惜劇本沒讀透，自己演砸了。”
    泰迪熊走到陳宇腳邊，抬頭“看”著他。
    “現在，輪到你了。最終BOSS戰。”
    “贏了，你就能通關。”
    “輸了……你就永遠留在這裏，成為我收藏品裏最特殊的一個。”
    話音剛落。
    “啪！”
    房間裏所有的屏幕，瞬間全部熄滅。
    應急燈亮起，投下血紅色的光。
    整個房間被染成一片詭異的紅色。
    公主床上。
    那上百個各式各樣的玩偶。
    布娃娃，小醜，芭比，動物玩偶……
    它們的頭，全都慢慢地，整齊劃一地轉了過來。
    上百雙紐扣、玻璃、塑料製成的眼睛。
    在紅光中，齊刷刷地盯住了陳宇。
    “歡迎來到……”
    泰迪熊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回響。
    “我的玩具箱。”
    “吱嘎……吱嘎……”
    那些玩偶，開始動了。
    它們用僵硬的、不協調的動作，一個接一個地從床上爬了下來。
    布料摩擦地板的聲音，讓人頭皮發炸。
    它們的目標，隻有一個。
    站在房間中央的陳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