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這是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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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區的“好又多”超市,早就倒閉了。
    二十年的風霜,讓這裏變得破敗不堪。
    黃色的警戒線,將超市大門攔得嚴嚴實實。
    幾輛警車閃著燈,卻沒啥緊張感。
    傑克站在門口抽煙,看到陳宇他們來了,趕緊把煙頭掐了。
    “這邊。”
    他領著三人,從側門進去。
    陳年的腐敗氣息撲麵而來。
    傑克顯然已經習慣了。
    “本地的夥計們覺得就是個意外。”
    “流浪漢找地方睡覺,聞到味兒不對勁,就報了警。”
    “然後就在生鮮區的冷藏櫃後麵,找到了他。”
    穿過空蕩蕩的貨架區,他們來到超市後場。
    一個巨大的商用冷藏櫃,立在牆邊。
    幾個穿著製服的本地探員在旁邊聊天,看著像是在等下班。
    一個法醫模樣的人正在整理工具箱。
    “嘿,約翰。”傑克跟法醫打了個招呼。
    “屍體呢?”陳宇直接問。
    法醫約翰指了指冷藏櫃和牆壁之間的縫隙。
    “在那發現的,已經運走了。”
    陳宇走過去,探頭看了看。
    那道縫隙真的很窄。
    他目測了一下,大概也就六十厘米寬。
    一個成年男人,想掉進去都費勁。
    【這寬度,胖點都得卡在半道。】
    【意外?意外個錘子。】
    “死者被發現的時候,是什麽姿勢?”陳宇問。
    法醫約翰回憶了一下。
    “頭朝下,腳朝上。”
    “兩隻手撐在地麵上,身體蜷著。”
    “像是從上麵掉下去,然後頭卡住了。”
    陳宇聽完,心裏第一個問號就冒了出來。
    “他被卡住的時候,是活的吧?”
    “法醫鑒定是窒息和脫水死亡,所以是活的。”約翰回答。
    “那他為什麽不呼救?”陳宇追問。
    這個問題,讓現場的幾個本地探員都笑了。
    其中一個胖探員走過來說。
    “夥計,你新來的吧?”
    “你聽聽這玩意兒。”
    他指了指旁邊還在運轉的總電箱。
    李晴耳朵動了動,皺起眉。
    “這噪音很大。”
    沒錯,當時超市還在經營,供電係統和冷藏櫃的噪音異常巨大。
    過往的顧客,恐怕很難聽到。
    胖探員攤開手。
    “二十年前,這超市還開著呢。”
    “冷藏櫃,空調,各種設備一起響。”
    “他就算喊破喉嚨,外麵賣菜的都聽不見。”
    林冰也補充了一個可能性。
    “這裏是生鮮區。”
    “二十年前,就算屍體開始腐爛發臭,也很容易被魚腥味、爛菜葉的味道蓋過去。”
    “等到超市倒閉,人去樓空,就更沒人會發現了。”
    這解釋聽上去天衣無縫。
    意外失足,呼救無人聽見,氣味被掩蓋。
    一個完美的意外死亡閉環。
    本地探員顯然就是這麽結案的。
    傑克看著他們,一臉的“我就知道”。
    陳宇沒說話,他戴上手套,又問法醫。
    “當時現場的照片有嗎?還有死者的遺物。”
    約翰把一個平板遞給他。
    上麵是現場照片和物證清單。
    照片上的屍體,已經完全脫水,幹癟得不成樣子。
    蜷縮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裏。
    陳宇一張張翻看著。
    “不對。”
    他忽然停在一張死者衣物的特寫照片上。
    “哪不對了?”李晴湊過來看。
    “第一個疑點。”陳宇把照片放大。
    “死者的衣服太整潔了。”
    “你們想,一個人,不小心從高處掉進一個隻有六十厘米的縫裏。”
    “他會幹嘛?”
    “掙紮,玩命地往上爬,對不對?”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衣服肯定會跟牆壁、跟冷藏櫃的金屬外殼發生劇烈的摩擦。”
    “就算不破,也得全是劃痕和擦傷吧?”
    陳宇指著照片。
    “你們看這件西裝,除了沾了點灰,幾乎沒啥損傷。”
    “這說明,他掉下去之後,就沒怎麽動過。”
    胖探員不服氣。
    “可能他摔下去就昏迷了,或者受傷動不了了呢?”
    “那就要看第二個疑點了。”
    陳宇轉向法醫約翰。
    “死者的手,特別是手指,有什麽發現嗎?”
    約翰想了想,搖搖頭。
    “很幹淨,他的指縫裏幾乎沒有碎屑或者血跡。”
    陳宇打了個響指。
    “這就對了。”
    “一個求生欲爆棚的成年人,被困在絕境裏,他會用手摳牆,抓地麵,想盡一切辦法出去。”
    “他的手指會磨破,指縫裏會塞滿牆灰、鐵鏽、甚至他自己的皮肉。”
    “可文森特的手很幹淨。”
    “這再次證明,他沒有掙紮。”
    兩個疑點拋出來,現場聊天的探員不說話了。
    他們開始覺得,這案子可能沒那麽簡單。
    “還有第三個疑點。”
    陳宇劃到下一張照片,是死者的遺物。
    一部老式手機,一個錢包。
    “他有手機。”
    “就算信號不好,就算呼救沒人聽見,一個被困住等死的人,他會做什麽?”
    “他會給家人打電話,會發短信,會留下遺言。”
    “他會把手機裏所有的電都用光。”
    “可根據報告,手機竟然在褲兜裏。”
    “他根本就沒嚐試過用手機求救。”
    陳宇一口氣說完三個疑點。
    【不掙紮,不求救,安安靜靜等死。】
    【這哥們兒是來修仙的嗎?】
    【這哪是意外,這分明是主動找死。】
    傑克看著那幾個目瞪口呆的本地探員,心裏舒坦多了。
    他拿出自己的平板。
    “這裏的監控是老式的硬盤存儲的,我拷貝了超市二十年前關門前最後一天的監控錄像。”
    他點開一個視頻文件。
    畫麵質量很差,還是黑白的。
    但能清楚看到,超市大門口,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就是文森特·普萊斯。
    他走進超市,神情很平靜,沒有東張西望,也沒有絲毫慌亂。
    就像是來逛超市一樣。
    他徑直穿過貨架,走向了後場的方向。
    然後,就再也沒出現在監控裏。
    “他是一個人進來的。”傑克說。
    “沒有被人脅迫,也沒有人跟蹤他。”
    這下,案子更詭異了。
    不是意外,也沒被脅迫。
    那他為啥要自己跑到那個鬼地方去?
    “這是一起謀殺案。”陳宇下了結論。
    “一起策劃得極其精妙的謀殺案。”
    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了背後升起一股涼意。
    什麽樣的凶手,能讓一個人心甘情願地走進為他準備好的墳墓?
    陳宇看向傑克。
    “我要二十年前,那場金融危機所有的案卷資料。”
    “所有跟文森特·普萊斯失蹤案有關的檔案,一份都不能少。”
    傑克點頭,立刻打電話去安排。
    半小時後。
    他們坐在聯邦探案局借來的臨時辦公室裏。
    傑克把一大堆電子檔案傳到了電腦上。
    “都在這了。”
    陳宇看著滿屏幕的文件,感覺頭都大了。
    “得,開幹吧。”
    他剛想讓林冰幫忙。
    “我來幫你梳理時間線。”林冰開口道。
    “我來幫你找關鍵人物。”李晴也同時說道。
    兩個女人的聲音撞在一起。
    火藥味再次燃起。
    【臥槽,又來了。】
    【這會議室才是真戰場啊。】
    陳宇一個頭兩個大。
    “行了行了,都別搶。”
    “林冰,你負責梳理金融危機那部分,找出所有和文森特有利益衝突的公司和個人。”
    “李晴,你負責他的人際關係,家人、朋友、同事,一個個過。”
    “我來看警方當年的調查報告。”
    他迅速分工,總算把兩個“炸藥包”暫時分開了。
    三人埋頭在海量的資料裏。
    辦公室裏隻剩下敲擊鍵盤的聲音。
    時間一點點過去。
    突然,陳宇停下了滾動的鼠標。
    他盯著屏幕上的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當年的問詢筆錄。
    受訪者是文森特的一位同事。
    筆錄裏提到,文森特在失蹤前一周,狀態很不對勁。
    他說自己收到了一封死亡威脅信。
    陳宇迅速在物證清單裏找到了那封信的掃描件。
    點開。
    信是用打印機打出來的,內容很簡單,也很恐怖。
    “你會死在一個狹窄、黑暗、無人知曉的角落。”
    “你的呼喊無人聽見,你的身體將與塵埃為伴。”
    “直到二十年後,你的枯骨才會被人發現。”
    陳宇隻覺得一股寒氣升起。
    信的內容,完美預言了文森特·普萊斯的結局。
    而在信紙的末尾,沒有署名。
    隻有一個手繪的,小小的符號。
    一朵盛開的黑色花朵。
    和孤兒院禁閉室牆上的塗鴉,一模一樣!
    筆錄裏,那位同事還提到。
    送這封信的,是一個神秘的女人。
    “搞定了。”陳宇低聲說。
    林冰和李晴都抬起頭。
    陳宇把屏幕轉向她們。
    “這不僅是謀殺。”
    兩個女人看著屏幕上的信,都愣住了。
    陳宇靠在椅背上。
    “還是一場時隔二十年的處刑。”
    “一場提前預告了所有細節的,公開處刑。”
    謎底揭曉了。
    這確實是“姐姐”的手筆。
    她們從二十年前,就設計好了一切。
    但新的困惑,也隨之而來。
    一個更大的,更不可思議的困惑。
    李晴先問了出來。
    “她是怎麽做到的?”
    “是啊。”林冰也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收到了威脅信,一個正常人,怎麽會完全按照信裏的預言,自己跑去那個鬼地方送死?”
    陳宇沒有回答。
    他也想不通。
    【是啊,這他媽是怎麽做到的?】
    【催眠?下藥?還是什麽邪術?】
    【一個大活人,怎麽就那麽聽話,自己爬進縫裏等死?】
    凶手是“姐姐”,這不意外。
    殺人動機也能猜到,是為了掃除金融計劃的障礙。
    可這殺人手法……
    簡直超越了所有人的認知。
    陳宇看著屏幕上那朵詭異的黑花。
    他感覺,“姐姐”不隻是在殺人。
    她是在展示一種力量。
    一種足以操控人心的,近乎神明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