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在看著那張已經發黃的老照片。
    照片裏的小女孩板著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認得這張臉。
    在傑克給的案卷裏見過。
    安妮·米勒。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在哪見過。
    不是在卷宗裏。
    是活生生的見過。
    【奇怪，這種熟悉感是哪來的？】
    【難道是老子的某個前女友？不對，年紀對不上。】
    他搜刮著腦子裏的記憶。
    沒有任何結果。
    “這是安妮·米勒。”
    陳宇的聲音很平靜。
    傑克痛苦地點頭。
    “她是我妹妹。”
    “我哥哥嫂子領養的。”
    他伸手拿回照片。
    手指在女孩的臉上輕輕摩挲。
    “一切……都要從四十年前說起。”
    傑克的聲音沙啞。
    地下室裏很安靜。
    隻有老舊風扇轉動的聲音。
    林冰、李晴、張璐瑤和蘇清竹都看著他。
    等待著那個被塵封的秘密。
    ……
    四十年前。
    紐城的一個普通社區。
    六歲的傑克·米勒很快樂。
    他有爸爸，有媽媽。
    還有一個大他十幾歲的哥哥。
    後來，父母因為車禍去世了。
    哥哥和剛過門的嫂子把他養大。
    哥哥叫湯姆，是個司機。
    嫂子叫艾米莉，在一家餐廳當服務員。
    他們的家很小，但很溫暖。
    哥哥總是把最大的那塊肉夾給他。
    嫂子會給他講睡前故事。
    那時的傑克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
    直到那個男人出現。
    那個男人叫——鄭豪。
    是大老板的兒子。
    一個出了名的混蛋。
    那天，哥哥開車載著鄭豪。
    路過嫂子工作的餐廳。
    嫂子正好下班出來。
    鄭豪看見了艾米莉。
    噩夢，從那晚開始。
    那是一個夏天的晚上。
    空氣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
    六歲的傑克被門外的巨響驚醒。
    他從自己的小床上爬起來。
    悄悄打開一條門縫。
    客廳裏，站著好幾個高大的男人。
    為首的那個，就是鄭豪。
    他穿著一身花裏胡哨的衣服。
    顏色刺眼。
    滿身酒氣。
    臉上掛著讓人作嘔的笑容。
    露出一口黃牙。
    “湯姆，我的好司機。”
    鄭豪的聲音輕浮又傲慢。
    “我來看你了。”
    哥哥湯姆擋在嫂子艾米莉身前。
    “鄭先生，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我的好員工？”
    鄭豪的眼睛，卻一直盯著艾米莉。
    “你老婆，真漂亮。”
    哥哥的身體繃緊了。
    “鄭先生，請你放尊重點！”
    “尊重？”
    鄭豪哈哈大笑。
    “我給你錢，你給我開車。”
    “你就是我的人，你的所有，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妻子！”
    “還讓我尊重點？我他媽給你臉了是吧？”
    他揮了揮手。
    身後的兩個保鏢衝了上去。
    哥哥試圖反抗。
    但他隻是個普通的司機。
    很快就被兩個壯漢死死按在地上。
    “放開我！你們想幹什麽！”
    哥哥嘶吼著，不停掙紮。
    一個保鏢嫌他吵。
    拿起旁邊的椅子，對著他的腿砸了下去。
    “哢嚓！”
    一聲脆響。
    哥哥發出一聲慘叫。
    然後就沒了聲音。
    隻有粗重的喘息。
    和半開半合的眼睛。
    六歲的傑克躲在門後。
    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他不懂發生了什麽。
    他隻知道，哥哥很痛。
    他很害怕。
    嫂子艾米莉尖叫著撲過去。
    卻被鄭豪一把抓住頭發。
    “美人，別急。”
    鄭豪把她拽到自己麵前。
    “你丈夫看著呢。”
    “這樣才刺激，不是嗎？”
    他當著湯姆的麵。
    撕開了艾米莉的衣服。
    艾米莉在哭喊，在掙紮。
    湯姆在地上怒吼，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鄭豪卻在狂笑。
    整個屋子裏，都是他變態的笑聲。
    門縫裏的小傑克，渾身發抖。
    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掉。
    他看到嫂子不再掙紮了。
    像個壞掉的布娃娃。
    很久之後。
    鄭豪整理好自己那身可笑的衣服。
    從錢包裏抽出一遝錢。
    扔在湯姆的臉上。
    “好好幹。”
    “虧待不了你。”
    他笑著，帶著保鏢揚長而去。
    屋子裏，隻剩下哥哥的嗚咽。
    和嫂子空洞的眼神。
    那件事後，家就變了。
    哥哥辭掉了工作。
    他那條被打斷的腿，留下了後遺症。
    走路一瘸一拐。
    嫂子不再笑了。
    她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好幾次，哥哥都發現她想自殺。
    一次是吞安眠藥。
    哥哥及時發現，把她送到醫院洗胃。
    另一次，她想從窗戶跳下去。
    被哥哥死死抱住。
    整個家都籠罩在絕望的陰影裏。
    小傑克不敢大聲說話。
    他怕吵到哥哥嫂子。
    他以為，這已經是地獄了。
    可他不知道。
    真正的地獄，還在後麵。
    幾個月後的一天。
    那扇門又被踹開了。
    還是鄭豪。
    他帶著更多的人。
    這一次，他連偽裝都懶得偽裝。
    保鏢們衝進來。
    直接把一瘸一拐的哥哥按倒。
    鄭豪走到哥哥麵前。
    蹲下身子。
    “湯姆，聽說你老婆最近不開心？”
    “我來安慰安慰她。”
    哥哥的眼睛紅了。
    他用盡全身力氣，朝鄭豪吐了口唾沫。
    鄭豪沒躲。
    他用手背擦掉臉上的口水。
    笑了。
    “有骨氣。”
    他站起來，從保鏢手裏拿過一根鐵棍。
    “我最喜歡有骨氣的人。”
    他掄起鐵棍。
    朝著哥哥的頭砸下去。
    血濺了出來。
    濺到了小傑克的門上。
    哥哥的一隻眼睛，瞎了。
    鄭豪把鐵棍扔在地上。
    再次走向已經嚇傻的嫂子艾米莉。
    他故技重施。
    用更變態的方式，再次侮辱了她。
    這一次，是在瞎了一隻眼的丈夫麵前。
    是在躲在門後，快要嚇死的小傑克麵前。
    那晚的細節，傑克記不清了。
    他的記憶裏，隻剩下了血。
    哥哥眼睛裏流出的血。
    還有嫂子屈辱的淚水。
    以及鄭豪那魔鬼般的笑聲。
    ......
    地下室裏。
    傑克的聲音停了。
    他低著頭，肩膀在微微顫抖。
    空氣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
    林冰和李晴的臉色蒼白。
    張璐瑤緊緊抱著自己的手臂。
    蘇清竹的手握成了拳頭。
    手背上青筋暴起。
    【操。】
    【這他媽還是人幹的事嗎？】
    陳宇心裏罵了一句。
    他見過很多窮凶極惡的罪犯。
    但鄭豪這種，已經超越了罪犯的範疇。
    這是純粹的惡。
    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惡。
    傑克抬起頭。
    他的眼睛裏布滿血絲。
    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可這，還不是最低穀。”
    “那之後……”
    “真正的噩夢，才算真正開始。”
    “因為我嫂子……”
    “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