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扭曲的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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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裏。
傑克的聲音停了。
他低著頭,肩膀在微微顫抖。
空氣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
屋裏所有人都僵住了。
李晴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那孩子……”
“我哥帶她去打掉了。”
傑克的聲音沒有一絲情感。
“嫂子在家裏上吊了。”
“我哥下班回家發現的。”
“繩子勒進了肉裏,臉色紫青。”
“送到醫院,命是救回來了。”
“但人卻是徹底垮了。”
傑克閉上眼睛。
那段回憶對他而言,是反複的淩遲。
嫂子艾米莉出院後,不再說話。
她也不再嚐試自殺。
隻是整天坐在窗邊,看著外麵。
一看就是一整天。
哥哥湯姆帶著她去看了很多心理醫生。
紐城有名的醫生幾乎都找遍了。
沒用。
錢花光了,病情沒有任何好轉。
嫂子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一個隻有絕望和痛苦的世界。
【這劇情,比他媽八點檔還狗血。】
【可這偏偏是現實。】
陳宇心裏不是滋味。
他看著傑克。
這個中年男人,在童年到底經曆了什麽。
“後來呢?”陳宇問。
“後來,我哥放棄了。”
傑克說。
“他不再帶嫂子去看醫生。”
“他開始酗酒,每天都喝得爛醉。”
“家裏再也沒有過歡笑聲。”
“隻有靜,該死的靜!”
“我以為,這個家就要這麽完了。”
“直到有一天。”
傑克的聲音頓了頓。
“我哥的眼神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被打斷腿、打瞎眼後,隻知道借酒消愁的懦弱男人。
他的眼神裏,沒有了情緒。
隻剩下一片死寂。
從那天起,哥哥不再喝酒了。
他把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
他開始找工作。
雖然腿瘸了,眼睛也瞎了一隻。
但他還是找到了活。
在碼頭當搬運工。
幹最累的活,賺最少的錢。
但哥哥從不抱怨。
他隻是默默地幹活,默默地攢錢。
【這是……要搞事情的節奏?】
陳宇心裏嘀咕。
幾年過去了。
傑克也從一個六歲的小孩,長成了一個少年。
家裏攢了一些錢。
有一天,哥哥湯姆回家。
帶回來一個女孩。
“她叫安妮。”
哥哥這樣介紹。
陳宇心裏一動。
安妮·米勒。
重點要來了!
“她是從哪來的?”林冰問。
“晨光之家孤兒院。”
傑克回答。
陳宇和蘇清竹對視了一眼。
所有的線索,都串起來了。
傑克繼續說。
“安妮是個很漂亮的東方女孩。”
“黑頭發,黑眼睛。”
“剛來的時候,大概五六歲的樣子。”
“很瘦小,怯生生的。”
“她不說話,總是躲在哥哥身後。”
“看著她的眼睛,你能看到一片純真。”
“幹淨得像一張白紙。”
安妮的到來,給這個死氣沉沉的家,帶來了一點點生機。
嫂子艾米莉的狀況似乎好了一些。
她會給安妮梳頭,會給她講故事。
雖然她還是不笑。
但她的眼神裏,有了一點光。
小傑克也很喜歡這個新來的妹妹。
他把自己的玩具分給她。
帶她去後山掏鳥窩。
安妮漸漸開朗了一些。
她會對著傑克笑了。
那時的傑克以為,生活終於要好起來了。
可他錯了。
起初是搬家。
從紐城的社區,搬到了一個非常偏僻的村莊。
周圍幾十裏都沒有鄰居。
隻有一片荒蕪的土地,和一棟破舊的房子。
哥哥說,這裏清靜,適合嫂子養病。
傑克信了。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房子有個地窖。
哥哥不許他和安妮靠近。
到了晚上,地窖的門就會被鎖上。
然後。
傑克就會在半夜,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從地窖裏傳出來。
起初是尖銳的哭聲。
淒慘,絕望。
後來,變成了哀嚎。
不像是人的聲音。
更像是野獸在臨死前的悲鳴。
【臥槽,不會吧?】
【玩這麽大?】
陳宇感覺頭皮有點發麻。
年少的傑克很害怕。
他問哥哥,地窖裏是什麽。
哥哥說,是老鼠。
傑克當然不信。
老鼠怎麽會發出那樣的聲音?
好奇心戰勝了恐懼。
讓他在一個夜晚。
悄悄爬下了床。
他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一步一步,挪到地窖門口。
地窖的門上有一個小小的通風口。
他踮起腳尖,湊了過去。
裏麵的景象,讓他永生難忘。
地窖裏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
燈光搖曳。
安妮被綁在一根木樁上。
她身上全是傷痕。
青一塊,紫一塊。
哥哥湯姆手裏拿著一根皮鞭。
他麵無表情。
一下,又一下地抽在安妮身上。
嫂子艾米莉就站在旁邊。
她嘴裏念念有詞。
像是在念誦什麽咒語。
她的眼神裏,沒有了往日的空洞。
而是變成了一種狂熱。
一種病態的興奮。
“記住這種痛!”
“隻有痛苦,才能讓你變強!”
“你要殺了那個男人!”
“為我們報仇!”
傑克躲在門外,渾身發抖。
他想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想衝進去,雙腿卻像灌了鉛。
那一刻,他全明白了。
這不是虐待。
這是一場複仇。
一場蓄謀已久的,扭曲的複仇。
哥哥嫂嫂,在製造一件武器。
一件專門用來複仇的,人形武器。
而安妮,就是那件武器。
從那天起,傑克的世界崩塌了。
他不敢再看哥哥嫂嫂的眼睛。
他更不敢和安妮說話。
安妮變了。
她不再笑了。
她的眼神,變得和哥哥一樣。
死寂,冰冷。
原本漂亮的黑眼睛裏,看不到一點光。
整個人瘦得脫了相。
每天,她都要接受非人的訓練。
格鬥,槍械,體能。
還有……
如何去誘惑男人。
嫂子會親自教她。
教她如何搔首。
教她如何用身體,去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傑克好幾次都看到。
安妮在訓練中被打得昏死過去。
然後被一盆冷水澆醒,繼續訓練。
他想去幫忙。
但他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他能做什麽?
“我試過和她說話。”
傑克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我把我攢了很久的糖給她。”
“她不要。”
“我把我在後山找到的漂亮石頭給她。”
“她看都不看一眼。”
“她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每天重複著訓練,吃飯,睡覺。”
“隻有一次。”
“我過生日那天,嫂子難得地做了蛋糕。”
“我把最大的一塊給了她。”
“她看著我,很久。”
“然後,她笑了。”
“那是她搬到村子後,唯一一次對我笑。”
“那笑容,成了我記憶裏唯一的光。”
地下室裏,一片沉默。
張璐瑤忍不住開口。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是典型的創傷投射。”
“你的哥哥嫂子,把他們自己遭受的全部創傷和複仇執念,都投射到了安妮身上。”
“這不是訓練,這是一種極端的精神移植。”
“他們在抹殺安妮本身的人格,強行把她變成另一個自己。”
陳宇聽得心裏發寒。
他看著傑克痛苦的樣子。
一個家庭的悲劇,最終演變成了另一場罪惡。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
傑克的聲音把眾人拉回現實。
“直到二十年前,我和安妮都長大了。”
“突然有一天,她終於對我開口了。”
“但她,隻說了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