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南達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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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光透過窗簾縫隙,在書桌一角投下菱形的光斑。
    周捷坐在藤椅上,指尖撫過嶄新的皮質日記本,燙金的書名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我的愛情回憶錄》。
    這是她昨天在文具店挑了很久的本子,封麵是淡藍色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像極了她和周遊第一次約會時的天氣。
    筆尖懸在紙麵三毫米處,遲遲沒有落下。墨水在筆尖凝聚成小小的墨滴,終於“嗒”地落在紙頁上,暈開一小團灰黑色的印記。周捷深吸一口氣,翻開第一頁,寫下日期和標題:2月14日,情人節,沒有你的第37天。
    “周遊,今天整理你的書房,在《量子物理導論》裏找到我們第一次看的電影票根,是部爛俗的愛情片,你卻看得眼眶發紅。你總說我太理性,其實你才是最心軟的那個……”
    筆尖在紙上沙沙遊走,字跡從最初的顫抖逐漸變得平穩。她寫第一次在圖書館遇見他,他穿著白襯衫,陽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層金粉;寫他騎著單車載她穿過梧桐道,風掀起她的裙擺,他緊張得不敢回頭;寫他們在實驗室偷偷牽手,被教授發現時他漲紅的臉;寫他跪在雪地裏求婚,手裏的鑽戒凍得冰涼,眼神卻比爐火還燙。
    寫到動情處,眼淚落在紙頁上,暈開字跡,像盛開的墨色花朵。周捷抽了張紙巾,指尖劃過“求婚”兩個字,突然想起周遊總掛在嘴邊的話:“等項目結題,我們就去見你爸媽,堂堂正正告訴他們,我要娶你。”
    她的喉嚨猛地發緊,鋼筆在紙上劃出長長的墨痕。
    “還記得去年春節嗎?我們假裝偶遇在商場,你手裏提著給我媽買的按摩儀,我爸問你是誰,你說‘我是周捷的學長’。那天你穿的灰色毛衣,袖口磨出了毛邊,我爸盯著你看了三分鍾,你手心的汗把禮盒繩都浸濕了。後來你說,比答辯時麵對評審團還緊張……”
    其實周遊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和父母大吵一架。母親把她的行李箱扔在門口,說“你要是敢跟那個窮學生在一起,就別認我這個媽”。她躲在樓梯間給周遊發消息,說“明天我們去看電影吧”,發送鍵按了三次才成功。
    “還有上個月,你去我家送文件,我媽留你吃飯,席間突然說‘我同事的兒子在投行工作,改天介紹你們認識’。你夾菜的手頓了頓,笑著說‘阿姨,周捷已經有男朋友了’。我當時嚇得筷子都掉了,你卻偷偷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我的手,說‘別怕’……”
    周捷的眼淚掉得更凶了。那些藏在笑容背後的委屈,那些深夜裏的輾轉反側,那些想愛卻不敢聲張的膽怯,終於在日記本裏找到了出口。她一直以為隻要再等等,等周遊的項目穩定,等她攢夠勇氣,總能找到合適的時機告訴父母,卻沒想過,再也沒有機會了。
    “昨天……我做了件很荒唐的事。”她的筆尖頓了頓,墨滴在紙上暈開,“我把陳凱當成了你,抱著他哭,還……還吻了他。他沒有推開我,可我清醒後才發現,我多殘忍。他是他,你是你,誰也代替不了你。”
    “周遊,我不會再這樣了。如果有一天我能愛上別人,那一定是因為他是他,不是因為他像你。陳凱是個好人,我不能傷害他,就像你說的,喜歡是尊重,不是占有……”
    寫到這裏,窗外的麻雀突然飛落在窗台上,嘰嘰喳喳地叫著。周捷抬起頭,看見蕭語提著早餐從樓下經過,腳步輕快得像隻小鹿。她合上日記本,指尖在封麵上輕輕摩挲——周遊,你看,生活還在繼續,我們愛的人都好好的,我也會努力好好活。
    陳凱在蕭家別墅門口踩下刹車時,陽光正好越過門楣,落在他的黑色衛衣上。副駕駛座上放著剛買的草莓蛋糕,周捷昨天在日記裏提過,周遊以前總給她買這家的蛋糕,說“甜能治愈一切”。
    他正準備推門下車,後視鏡裏突然出現一輛黑色賓利,車牌號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陳A?88888”——他大哥陳函的車。
    陳凱的眉頭瞬間皺緊。陳函是陳氏集團的實際掌權人,比他大八歲,從小就對他嚴厲得近乎苛刻。
    上次他因為連續一周沒去公司實習,被陳函在董事會上點名批評,說他“玩物喪誌,難堪大任”。
    賓利的車門打開,陳函穿著量身定製的深灰色西裝,金絲眼鏡後的眼神銳利如鷹,正慢悠悠地朝他走來。
    “稀客啊。”陳函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嘲諷,目光掃過陳凱手裏的蛋糕盒,“為了個女人,連公司的事都不管了?”
    “大哥怎麽來了?”陳凱推開車門,語氣算不上熱絡。他知道陳函從不做無用功,突然出現在這裏,絕不是巧合。
    “來看看是什麽樣的仙女,能讓我這位眼高於頂的弟弟,天天往蕭家跑。”陳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視線越過陳凱,落在別墅的雕花鐵門上,“蕭家倒是養得好女兒,把我弟弟迷得魂不守舍。”
    “周捷不是你想的那種人。”陳凱的語氣冷了下來,下意識地護住身後的別墅,像在守護什麽珍寶,“我來這裏是我的事,跟公司無關。”
    “跟公司無關?”陳函挑眉,從口袋裏掏出份文件扔給陳凱,“你連續三周沒去項目部報到,合作方以為我們陳氏要撤資,昨天已經發來了律師函。陳凱,你覺得這跟公司無關?”
    陳凱接住文件,指尖捏得發白。他確實忘了實習的事,這些天心思全在周捷身上,擔心她做傻事,擔心她走不出來,早把陳函的叮囑拋到了腦後。
    “我會處理。”他的聲音悶悶的,像堵著棉花。
    “處理?”陳函嗤笑一聲,“現在處理不如直接聯姻。蕭家最近在競標城南地塊,我們陳氏剛好有合作意向,你要是能娶了蕭家的女兒,強強聯合,豈不是兩全其美?”
    陳凱的瞳孔猛地收縮:“你說什麽?”
    “我說,跟蕭家結親。”陳函的語氣斬釘截鐵,仿佛在宣布一項早已定好的決策,“蕭家有兩個女兒,蕭語年紀小,周捷……雖然剛沒了男朋友,但長相家世都配得上你。我已經讓人查過,她跟周遊沒領證,名聲沒受損。”
    “你瘋了!”陳凱的聲音陡然拔高,手裏的蛋糕盒“啪”地掉在地上,奶油濺髒了他的牛仔褲,“周捷不是用來聯姻的工具!她剛失去愛人,你讓我娶她?你怎麽能這麽冷血!”
    “冷血?”陳函推了推眼鏡,眼神冷得像冰,“我是在幫你。你以為你那點心思我不知道?你喜歡周捷,我給你機會娶她,既鞏固了公司利益,又得償所願,有什麽不好?”
    “這不是我想要的!”陳凱的胸口劇烈起伏,“我喜歡她,不是為了利用她!更不會趁人之危!”
    “隨你怎麽想。”陳函的語氣不容置喙,“下午我會讓人去蕭家提親,你最好給我安分點。”他轉身走向別墅大門,“現在,帶我去見見這位周捷小姐。”
    “不準去!”陳凱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節泛白,“她剛平複下來,我不會讓你打擾她!”
    “陳凱,別逼我動手。”陳函的眼神驟然變冷,甩開他的手,“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陳氏的二公子,不是圍著女人轉的廢物。”
    就在這時,別墅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周捷穿著,米白色的針織裙,手裏拿著本日記本,顯然是聽到了外麵的爭吵。她的目光,落在陳凱和陳函之間,帶著一絲疑惑,視線在陳函身上停頓片刻——這位先生的氣場太強,像帶著無形的壓力。
    “陳凱,這位是?”周捷的聲音很輕,卻帶著鎮定。
    陳函的目光落在周捷身上,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眼神裏的審視毫不掩飾。眼前的女人確實清麗脫俗,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哀愁,像幅易碎的水墨畫,但絕不是能攪動風雲的模樣,實在不懂陳凱為她瘋魔的理由。
    “我是陳凱的大哥,陳函。”他伸出手,笑容客套卻疏離,“冒昧打擾,是想跟蕭先生談談合作的事。”
    周捷的指尖微微收緊,握住日記本的手更用力了些。她認出了陳函——財經雜誌的封麵常客,陳氏集團的掌舵人,手段狠厲是出了名的。他突然來訪,絕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
    “我爸媽在客廳,我帶您過去。”周捷側身讓開,目光掠過地上的蛋糕盒,奶油混著泥土,像塊被踩碎的星星。她沒問怎麽了,隻是輕聲說,“陳凱,我讓張媽再做份早餐吧。”
    陳凱的喉嚨發緊,點了點頭。他看著周捷引著陳函走進別墅,背影挺得筆直,像株倔強的白玉蘭,突然覺得眼睛發酸——她總是這樣,再慌亂也藏得很好,從不讓人看到她的脆弱。
    客廳裏,蕭父正看著財經報紙,看到陳函走進來,手裏的報紙“啪”地掉在茶幾上。他認識陳函,去年商業峰會上見過,這人是商界出了名的笑麵虎,看似溫和,實則步步緊逼。
    “陳總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蕭父站起身,語氣客套。
    “蕭先生客氣了。”陳函在沙發上坐下,接過張媽遞來的茶,“今天來,一是想談談城南地塊的合作,二是……想跟蕭先生聊聊孩子們的事。”
    蕭父的眉頭皺了皺:“孩子們的事?”
    “我弟弟陳凱,最近常來貴府拜訪。”陳函的目光落在剛走進來的周捷身上,意有所指,“年輕人情投意合是好事,不如我們兩家結個親,親上加親?”
    客廳裏的空氣瞬間凝固。蕭父的臉色變了變,看向周捷,眼裏滿是驚訝。周捷的手指緊緊攥著日記本,指節泛白,喉嚨裏像堵著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總說笑了。”蕭父的聲音沉了下來,“小女剛經曆變故,暫時不考慮這些。”
    “蕭先生是覺得陳氏配不上蕭家?”陳函的語氣冷了下來,“還是說,周捷小姐心裏有人了?”
    “大哥!”陳凱猛地衝進客廳,胸口劇烈起伏,“你別胡說!提親的事我不同意!”
    “這裏沒你的事。”陳函瞪了他一眼,“安分點。”
    “我不同意!”陳凱的聲音更大了,走到周捷身邊,下意識地護住她,“周捷不想嫁,誰也不能逼她!這不是生意,不能強買強賣!”
    “放肆!”陳函猛地拍向茶幾,茶杯裏的水濺出來,“陳氏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寧願丟臉,也不會用感情做交易!”陳凱的眼睛通紅,像頭被逼急的獅子,“你想聯姻,自己去娶!別把周捷扯進來!”
    周捷看著擋在身前的陳凱,後背傳來他手臂的溫度,堅定得像堵牆。陽光透過落地窗落在他身上,黑色衛衣的帽子滑下來,露出額前的碎發,側臉的線條比平時更硬朗,帶著從未有過的決絕。
    “陳總,”周捷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很清晰,“謝謝您的厚愛,但我暫時沒有再婚的打算。周遊剛走,我心裏還裝著他,嫁給誰對誰都不公平。”
    陳函的目光在周捷,和陳凱之間轉了一圈,突然笑了:“看來是我唐突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合作的事,改天再談。”他走到門口,回頭看向陳凱,“你最好想清楚,是要陳氏的股份,還是要這個女人。”
    陳凱沒有回答,隻是緊緊抿著唇,眼神裏的堅定沒有絲毫動搖。
    陳函走後,客廳裏一片死寂。蕭父看著陳凱,眼神複雜;周捷低著頭,指尖在日記本上劃著圈;張媽識趣地收拾了茶杯,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