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人才全都到朕的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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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才擢英大典”的詔令下達各州郡後,如同在沉寂的湖麵投下巨石,激起了千層浪。
    各地有誌之士摩拳擦掌,選拔現場人頭攢動,盛況空前。
    席初初歪在軟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各州郡送上來的“成績單”。
    她瞧著名單上那幾個特別顯眼的名字,忍不住咂咂嘴。
    隴西那邊有個叫李墨言的,家裏世代種地,居然是個打算盤的天才,這一次他在“算學”技能認證中一騎絕塵,都得了個“隴西算盤”的外號。
    她想象了一下一個農家小子“劈裏啪啦”打算盤的模樣,覺得怪有趣的。
    還有個叫衛錚的,祖上好像是將軍,雖然家道中落了,但不僅能打,還會看地圖、琢磨兵法,考官誇他有“古將之風”。
    席初初琢磨著,這倒是個人才,以後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
    江南那邊送來了一個薛粵明,家裏是行醫的,一手針灸功夫了得,對付瘟疫很有一套想法,把老太醫都鎮住了。
    她點點頭,這年頭懂醫的人可太金貴了。
    最逗的是京畿有個叫魯琨的工匠,扛著自己造的一個什麽“龍骨翻車”來考試,據說比現在的農具好使多了。
    席初初“噗嗤”一笑,這是一個實誠人,沒什麽能比“眼見為實”更有說服力。
    她正樂著呢,她的目光忽然在名單上頓住了——
    哎?這怎麽還有十幾個姑娘的名字?
    她趕緊坐直了身子,仔細瞅了瞅。
    這些姑娘來自天南地北,都不是什麽大門大戶出來的,卻在水利、算學、文書這些行當裏考得特別出彩,比好多男人強多了。
    席初初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名字,心裏頭突然暖烘烘的。
    大胤有了第一個女皇帝,可也沒人說姑娘家就能做官啊,這些丫頭,全是憑自己的真本事一路拚殺出來的。
    她突然覺得,自己搞的這個新科舉,說不定真能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這不,路都已經開始鋪出來了嗎?
    “快來吧……”她輕聲自語,嘴角忍不住上揚:“朕在這裏等著你們。”
    ——
    半個月後,通過初選的數百名學子俊傑齊聚帝都,等待即將到來的皇城複試。
    京城一時間人才薈萃,風雲際會。
    在“複試”開始前,朝堂議會,席初初也終於再次見到了稱病多日的顧沉璧。
    他站在文官隊列之首,身形似乎清減了些許,臉色倒瞧不出什麽變化,儀態依舊從容鎮定。
    他垂著眼眸,恭敬地稟報著一些無關緊要的政務,聲音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
    隻是在席初初目光掃過他時,他的指尖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整個早朝,他未曾與席初初有任何眼神交流,完美的扮演著一個恪盡職守的臣子。
    任旁人眼神古怪,多方窺探他與女帝之間的暗潮湧動,也不能撼動他分毫。
    其實席初初知道,雖然他“請假”,卻未完全撂挑子。
    影十六每隔幾日便會傳來關於江寧織造案與江北漕運案調查的密報,顯然顧沉璧在養“病”期間,並未停止暗中推動此事。
    這份沉默的盡責,讓席初初心中滋味複雜,既鬆了口氣,又添了幾分愧疚與敬重。
    而她的身邊,另一番變化也在悄然發生。
    裴燕洄體內的毒素雖然暫時平衡,未再惡化,但也徹底侵蝕了他過往的能力和記憶。
    如今的他,處理公務的能力幾乎退化殆盡,複雜的、以往的陰謀算計更是忘得一幹二淨。
    每日如同最盡忠的貼身太監,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端茶遞水,披衣掌燈。
    沉默而專注地做著福祿的工作,甚至做得更細致。
    那雙曾經深邃算計的鳳眸,如今常常隻是追隨著她的身影。
    席初初順勢而為,慢慢將東廠的實務移交。
    她早已埋下的釘子——藍魚襄,經過這段時日的觀察和考驗,其能力、手腕以及對她的忠誠都得到了驗證。
    席初初已暗中授意,由藍魚襄逐步接手東廠權柄,馴化整合那些曾經的裴黨,目標是最終完全替代裴燕洄。
    有趣的是,裴燕洄似乎隱約察覺到了這種權力的轉移。
    他雖然記憶全無,但本能的政治嗅覺似乎並未完全消失。
    當仍有少數未被打散的死忠秘密尋來,試圖向他請示或求助時,他隻是用那一雙平靜莫測的眼睛看著對方。
    良久,才沙啞地、帶著一絲不解地反問:“那些東西……有陛下重要嗎?”
    這句話問得那些死忠愕然無語,也徹底絕了他們的心。
    裴督主如今腦子都壞掉了,他們還要為他衝鋒陷陣、殊死搏鬥嗎?
    皇城複試在即,新舊力量在無聲中交替,朝堂格局在席初初的操控下悄然重塑,而一場選拔未來棟梁的大戲,即將在帝都正式拉開帷幕。
    ——
    天剛蒙蒙亮,帝都南門的粥鋪就擠滿了人。
    熱騰騰的蒸汽混著各種口音,吵得跟趕集似的。
    “老板,一碗粥,兩個饃!”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操著濃重的隴西口音喊道,遞過幾文銅錢。
    他叫李石頭,就是名單上那個“隴西算盤”李墨言的同鄉,也是個來考算學的。
    他小心地把剩下的銅板揣回懷裏,那錢袋癟得可憐。
    旁邊一桌,幾個穿著綢衫的公子哥正慢條斯理地吃著精致的早點,一人搖著扇子,斜眼瞥了瞥李石頭那桌,嗤笑道:“嘖,今年這皇城根下,怎麽一股子泥腿子味兒?”
    同桌的哄笑起來。
    另一個接話:“可不是嘛!王兄,聽說你家族弟這次初試都沒過?讓個會數稻子的給頂了?”
    那被叫王兄的臉色頓時難看。
    “哼!不過是陛下新政,讓這些粗鄙之人來湊個數罷了,真到了殿試,還不是要看真才實學?”
    他說“真才實學”時,故意提高了音量,眼睛瞟向李石頭那邊。
    李石頭端著粥碗的手緊了緊,埋頭猛喝,耳根卻漲紅了。
    這時,街對麵一陣小小的騷動。
    隻見幾個作男裝打扮、但明顯是女子的身影快步走來,為首的是古靈芷,古家嫡長女,擅農事管理,也是成功入京複試的那一群女勇士。
    她們盡量目不斜視,想快點穿過這片是非之地。
    “哎喲!這不是那幾位‘女狀元’嗎?”搖扇子的公子哥又來勁了,故意提高了聲調:“不在家學著伺候夫君婆婆,跑這兒來跟咱們爺們搶飯碗了?”
    古靈芷腳步一頓,深吸一口氣,沒打算理會。
    可那王兄正好憋著火,見她們要忍,反而更來氣,竟起身攔了一下,嬉皮笑臉道:“小娘子們別走啊!考什麽試啊,多辛苦!跟哥哥們說說,是不是走了什麽門路才混進來的啊?”
    說著竟想用扇子去挑古靈芷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