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淩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甚至聲音都是用喊出來的。
    “不可能！斯威特斯基司令，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姬淩大聲的喊道：“斯威特斯基司令！絞殺者無人機是龍國最高軍事機密之一，是無數科研人員心血結晶，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我無權，也絕不會同意將它用於這種自殺式任務！”
    “如果您執意要執行這個計劃，那麽，即便我在整個聯軍麵前食言而肥，也要收回絞殺者無人機對您的授權了！”
    斯威特斯基麵色不變，仿佛早已預料到姬淩的反應。
    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平靜的開口道：“姬淩將軍，請冷靜。”
    “讓我們理性分析一下，如何？”
    聽到斯威特斯基的話，姬淩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聲音也有些大了。
    老人常說，有理不在聲高嘛！
    “姬淩將軍，我來問你！”斯威特斯基拿著激光筆，點在了絞殺者無人機的等比例模型之上，再次平靜的開口問道：“我們迄今為止在這場戰爭中犧牲的士兵，他們的生命價值，和這台絞殺者無人機的價值比起來，孰輕孰重？”
    “士兵們的犧牲，是否比不上這區區一台機器？”
    “這是兩碼事！”聽著斯威特斯基這種幾乎已經沒有了人道主義精神，甚至已經是在玷汙戰死烈士的名譽的問題，姬淩剛剛平複下來的情緒，再次激動了起來。
    姬淩快步走到斯威特斯基麵前，立刻說道：“戰士為國捐軀，死得其所！”
    “他們是人，是懷著信念在戰鬥的活生生的人！”
    “這兩者沒有可比性！”
    “而且，主動毀掉我們最尖端，可能對未來戰局起到關鍵作用的武器，這是浪費！是絕對的浪費！是對研發者心血的不尊重！”
    “浪費？”斯威特斯基的麵色依舊平靜，可目光卻銳利如刀的盯著姬淩沉聲發問道：“那麽請問，如果我們因為舍不得一台機器，而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擊破冰霜使徒防禦的方法，導致融雪行動停滯，戰爭無限期拖延！這個後果，你有想過嗎？”
    “我……”姬淩一時語塞，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顯然，斯威特斯基的問題並不刁鑽，是加雷斯基地每個戰士，每位將軍都必須要思考，也不得不麵對的殘酷問題！
    “我來告訴你後果！”斯威特斯基的聲音終於有了起伏，高聲說道：“如果戰爭無限期延期，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士兵在清剿中陣亡，沒過去一個小時，都會有無辜的平民在嚴寒和恐懼中死去！”
    “那些死去的人，可能是年輕的妻子正在盼望歸來的丈夫，是年邁的父母企盼凱旋的孩子！還有可能，是原本不用被凍餓而死，是這場戰爭之中，最不該死去，也是最無辜的普通民眾！”
    說罷，斯威特斯基扯下一張照片，遞到了姬淩的麵前。
    姬淩接過了那張照片，那是一張負責在漢斯貓國境內救援的小隊，拍下的幸存者的照片。
    照片裏，一位裹著軍大衣的母親，正在為懷中嬌嫩的嬰兒哺乳，嬰兒的小臉凍的青紫，目前的臉上，也滿是凍瘡。
    “看到這張照片了嗎？”斯威特斯基冷聲說道：“也許你覺得我在道德綁架你，但你自己也清楚，我們晚一天結束這場戰爭，這對母子，就多一分在冰天雪地裏懂餓而死幾率！”
    “這，是否是更大的浪費？”
    姬淩直接怔住，照片裏母親的雙眼空洞的望著鏡頭，而此刻仿佛就在望著姬淩。
    看著姬淩的模樣，斯威特斯基沉沉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友誼聯合體的產能極限就在那裏，我們等不起！”
    “時間，才是我們目前最寶貴，也正在被快速消耗的戰略資源！”
    姬淩一時語塞，斯威特斯基的邏輯像一把冰冷的鉗子，扼住了他的反駁。
    深吸一口氣之後，姬淩試圖尋找理由，幹澀的開口道：“那我們也可以想別的辦法啊！”
    “加強普羅米修斯計劃，或者尋找冰霜使徒的其他弱點……”
    “我們沒有時間去做更多的嚐試了！”斯威特斯基打斷了姬淩，語氣斬釘截鐵的說道：“虛空已經注意到了我們的行動，砂礫使徒的出現就是明證！”
    “它們不會坐視我們慢慢破解它們的防禦！”
    “下一次，它們可能會直接摧毀友誼聯合體，或者製造出更難以應對的使徒！”
    “我們必須搶在它們前麵，打出決定性的一擊！”
    斯威特斯基走到姬淩麵前，深邃的目光凝視著他，拋出了最後一個，也是最沉重的問題。
    “姬淩將軍，請你誠實地告訴我，絞殺者無人機的設計初衷是什麽？”
    姬淩迎著他的目光，下意識地回答道：“為了贏得戰爭，保衛我們的家園和人民。”
    “那麽，現在正是它實現其設計初衷和最高價值的時刻！”斯威特斯基的聲音低沉而又充滿力量，立刻說道：“讓它去執行這次最關鍵的任務，用可能存在的損失，去換取一個明確的戰果，一份珍貴的數據，一個打破僵局的機會！”
    “這遠比讓它在常規戰鬥中慢慢磨損，或者因為戰局崩潰而最終落入敵手更有意義！”
    “現在，請你回答我，姬淩將軍，你是選擇讓它作為一件被珍藏的武器在倉庫裏慢慢生鏽，還是作為一顆有可能扭轉戰局，甚至是決定勝負的子彈，射入敵人的心髒？”
    辦公室內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姬淩能聽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斯威特斯基口中所說出來的的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擊在他的心頭。
    姬淩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閃過庫瑪爾捧著女兒斷臂時絕望的眼神，閃過歐陸凍原上那些僵硬的屍體，閃過戰士們在前線浴血奮戰的身影，最終，目光落到了照片之上的那對母子。
    姬淩其實已經意識到，斯威特斯基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