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殘酷就在於，有時候你不得不在糟糕和更糟糕之間做出選擇。
    棄車保帥，這是最簡單不過的棋理了。
    棋盤就是一方濃縮的戰場，棋語有言，寧失一子，不失一先。
    棄子爭先，雖然看起來殘酷，可卻是最為正確的棋路。
    斯威特斯基深遠的戰略目光，決定了他所追求的並非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整個戰局的戰略主動權和時機。
    他不願意，也知道絕對不能夠被敵人牽著鼻子走，得主動出擊，才能掌握主動權，掌握了這場戰爭的主動權，才能打贏這場連神明都要殞身獻命，才能打的贏的硬仗。
    反過來理解，如果因為吝惜一個“子”而導致整個戰局陷入被動而失去先手，那才是因小失大。
    斯威特斯基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所以寧願“失子”，也要“得先”。
    現在的占據很是微妙，雙方已經陷入了完全的僵持狀態，冰層在消融緩慢，冰霜使徒卻遲遲不露麵，可砂礫使徒的出現，恰恰證明了他在斯威特斯基主導的融雪行動。
    這種微妙的平衡，斯威特斯基想通過棄子，來打破平衡，奪取戰場的主動權，扭轉被動應對的局麵，迫使對方按我方的節奏來走。
    想到這些，姬淩也無力反駁斯威特斯基了。
    因為此刻的姬淩，也和斯威特斯基想法一致了。
    反駁斯威特斯基，就是在反駁自己。
    人是無法反駁自己的。
    “……您說服我了，司令。”姬淩終於開口，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姬淩緩緩的抬起頭，眼神恢複了慣有的冷靜，但深處卻帶著一絲沉重的決絕說道：“但是，我個人的同意是無效的，這一點，您也清楚。”
    “我必須向上級匯報，申請授權。”
    “可以理解。”斯威特斯基點了點頭。
    姬淩沒有猶豫，走到通訊器前，直接接通了龍國三軍總司令姚鴻宇的加密頻道。
    隨後，姬淩用盡可能客觀簡潔的語言，向姚鴻宇匯報了斯威特斯基的計劃，以及當前麵臨的嚴峻形勢和自己的顧慮。
    通訊那頭的姚鴻宇沉默了半晌，聲音才透過揚聲器傳來，沉穩而溫和，卻帶著與斯威特斯基相同的核心判斷。
    “姬淩啊……我理解你的心情。”姚鴻宇淡笑著開口，語氣十分輕鬆，輕鬆的就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在教導自己那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每一台絞殺者都像是我們的孩子，傾注了無數心血。”姚鴻宇繼續說道：“但是，我想你也清楚，斯威特斯基司令的判斷是正確的。”
    “裝備的意義在於使用，在於贏得勝利。”
    “如果它的犧牲能為我們打開勝利之門，能挽救成千上萬戰士的生命，那麽這個代價就是值得的。”
    “這不是浪費，這是它作為武器最光榮的歸宿。”
    “我授權你，配合斯威特斯基司令執行該計劃。”
    姚鴻宇的話，像最後一塊砝碼，壓在了姬淩的心頭。
    雖然結論相同，但姚鴻宇溫和而充滿理解的話語，讓姬淩更容易接受這個殘酷的決定。
    “是！”姬淩立刻點頭。
    而後，姚鴻宇立刻說道：“請把通訊器遞給斯威特斯基司令，我要與他通話。”
    姬淩先是一楞，但旋即立刻看向了一直在旁邊靜靜等待的斯威特斯基，一字一句的說道：“姚鴻宇總司令已經授權。”
    說著，姬淩將加密通訊器遞給斯威特斯基，“此外，司令，姚總司令想與您通話。”
    斯威特斯基的臉上似乎是沒有多大的意外，仿佛已經料到了姚鴻宇會和他通話，立刻接了起來，語氣十分官方：“姚總司令，這裏是加雷斯基地下轄第一補給站，西西裏島補給站，我是斯威特斯基。”
    電話裏的姚鴻宇笑了笑，立刻說道：“斯威特斯基司令，您的判斷和魄力，令我欽佩。”
    斯威特斯基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道：“姚總司令果過獎了，這是基於現狀的唯一最優解，答案就擺在那裏，我隻不過是把它寫了出來而已。”
    “不過，還是感謝您的理解與支持。”
    “龍國軍人的擔當與勇氣，令我欽佩，請接受我的敬意！”
    姚鴻宇又是一笑，繼續說道：“我同意您的計劃，不僅因為它是正確的，更因為它是必要的。”
    “在人類漫長的軍事史上，許多正確的決策因為代價高昂而被擱置，最終釀成了更大的災難。”
    “而必要的決策，即便要付出血的代價，也必須執行！”
    “我們此刻，就站在這樣一個十字路口。”
    “您看到了打破僵局的必要性，而我，看到了支持您的必要性。”
    “這無關乎兩國，隻關乎人類文明的存續底線。”
    斯威特斯基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喜色，仿佛是自己苦苦支撐的一座獨木橋，此刻終於等來了願意與他共同支撐的人。
    很明顯，姚鴻宇的話，讓斯威特斯基找到了一種知音的感覺。
    “是的！我們都在支付代價，隻是形式不同。”斯威特斯基立刻說道：“您支付的是國之重器，而我要支付的，很有可能是我三十九年半的軍事生涯，和毛沙國在這場戰爭結束後，可能麵臨的一係列麻煩，以及全部聲譽。”
    姚鴻宇微微一頓，低聲說道： “我明白了，如果失敗，外界所有的指責將由您一人承擔。”
    可姚鴻宇的話，顯然並沒有讓斯威特斯基感到任何的壓力，立刻說道： “這是最合理的安排，司令。”
    “戰略家負責構想勝利，也理應負責消化失敗。”
    “不能讓執行層麵的聯盟關係因此破裂。”
    “好，既然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姚鴻宇的語氣，由平和轉為嚴肅，沉聲開口道：“斯威特斯基司令，那麽我必須問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在您的計劃當中，除了獲取數據和測試防禦，這台絞殺者無人機，有沒有……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能夠直接摧毀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