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帶走的，不僅僅是利維坦號和一批武器圖紙，更是毛熊國曾經最接近未來，卻被自己親手扼殺的科學火種。”
    斯威特斯基講完了，食堂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姬淩和卡爾文的目光和思緒，仿佛能看到那個風雪之夜。
    在那個悲哀的夜晚裏，被砸碎的，不僅僅隻是一隻膝蓋而已。
    同時被砸碎的，還有一個時代可能領先的科技之路。
    此刻的姬淩，仿佛能看到醫院裏，兩個悲情的男人，決定與全世界為敵時，那決絕而又灰暗的眼神。
    “所以……”斯威特斯基低聲說道：“利維坦號上，可能存在的武器，並非憑空而來。”
    “那是一個被逼到絕境的天才，在失去了所有枷鎖後，用他畢生所學和滿腔憤懣，創造出的獨屬於他自己的物理學。”
    夜色如墨，吞噬了地中海沿岸最後一絲天光。
    加雷斯基地的大部分區域亮起了燈火，但相比白日的喧囂，夜晚更多了幾分緊繃的秩序感。
    晚上九點整，用電高峰如期而至，基地各處傳來發電機組的低沉嗡鳴，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設備全力運轉時特有的焦熱氣息。
    姬淩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因為突發狀況而略帶焦急的指揮官。
    隨後，姬淩快步走向T369所在的臨時數據處理中心。
    正如斯威特斯基所料，這個時間段正是各種精密設備因電壓波動或散熱問題而鬧脾氣的高發期，阮文雄和他的團隊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控製室內，阮文雄正盯著一個溫度過高的散熱模塊數據，準備安排人手處理，見到姬淩匆匆進來，立刻起身：“姬淩將軍？有什麽指示？”
    “阮技術官，情況緊急。”姬淩的語氣帶著意思緊迫，說道：“謝寶榮主任在東南側懸崖下的一個備用數據處理節點調試什麽東西的時候，可能因為負載過大，導致連接T369核心陣列的一根什麽電纜過載熔斷了，節點宕機，連帶影響了謝主任正在運行的關鍵模擬。”
    “謝主任初步判斷是硬件物理損傷，需要你立刻帶上專業工具去現場確認和緊急修複。”
    “他說，那根電纜的接口非常特殊，隻有你們全球超自然聯盟的專用設備才能拆卸和檢測。”
    這個理由完美契合了夜晚故障高發的特征，並且抬出了謝寶榮來，阮文雄沒有絲毫懷疑。
    作為硬件負責人，設備出現物理損傷是他的職責範圍，尤其是在可能影響核心研究進度的情況下。
    “我明白了！我馬上帶工具過去！”阮文雄二話不說，立刻招呼一名助手帶上裝滿各種檢測儀器和備件的沉重工具箱，跟著姬淩匆匆離開了控製室。
    一行人快步穿過基地，來到東南側一片相對僻靜的懸崖區域。
    這裏風很大，下麵是漆黑的海麵，浪濤拍打著岩石，懸崖壁上固定著一些電纜和管道，通往下方一個用於緊急備份的小型通訊和數據處理站點。
    一根明顯被故意剪斷，但做了熔斷偽裝的粗大電纜，垂落在懸崖下方。
    “就在下麵！”姬淩指著下方隱約可見的站點入口，大聲喊道：“謝主任在裏麵等您，他說情況有點複雜，可能需要您親自下去處理。”
    阮文雄探頭看了看，毫不猶豫：“好！我下去。”
    隨後，阮文雄熟練地係上安全繩，帶上頭燈和工具包，順著崖壁上固定的攀爬梯，謹慎而迅速地向下爬去。
    就在阮文雄的身影消失在懸崖邊緣的同時，一直通過隱蔽攝像頭關注著控製室情況的斯威特斯基，如同一個精準的鍾表零件，準時出現在了T369控製室門口。
    他以毛沙國遠東司令和破冰行動總負責人的身份，出示了一份帶有複雜加密標識的臨時權限指令，聲稱需要調用T369進行一次與冰霜使徒能量模型驗證相關的絕密級超算任務，優先級最高，且因涉及毛沙國獨家提供的底層數據接口，需要他本人親自操作幾分鍾。
    留守的團隊成員雖然有些意外，通常這種操作會有專人對接，但麵對斯威特斯基不容置疑的權威，以及那份看起來無懈可擊的指令，以及破冰行動這個最高優先級的代號，他們隻是短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便讓出了主控台，並配合地暫時切斷了部分非核心數據流。
    斯威特斯基坐在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控製台前，那雙慣於在地圖和沙盤上運籌帷幄的手，此刻在虛擬鍵盤上敲擊出一連串複雜到令人眼花繚亂的命令。
    斯威特斯基繞過了常規訪問協議，直接切入一個隱藏在毛沙國軍事數據網絡最深處的信標追蹤子係統。
    龐大的算力被瞬間征用，全球數十顆特定空間衛星，在過去幾小時內捕捉到的海量電磁背景噪聲數據被高速調入，一套基於冷戰時期毛熊國最高密碼學設計的解碼算法開始運行。
    屏幕上，無數雜亂的光點和波紋飛速掠過，然後，一個極其微弱，但卻有著獨特頻率和編碼規律的脈衝信號，被迅速從噪音的海洋中剝離鎖定！
    T369恐怖的算力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原本需要高級工作站計算一小時以上的三角定位和數據優化過程，在這裏如同快進播放，僅僅用了兩分四十秒，一個精確的經緯度坐標，連同海拔高度和置信區間，清晰地顯示在屏幕中央。
    坐標指向北大西洋，亞速爾群島附近，法亞爾島西側海岸。
    看著這個結果，斯威特斯基的眉頭微微蹙起，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法亞爾島，那是遠離主要航道的火山島，地形複雜，洞穴眾多，信標顯示，利維坦號此刻並非在茫茫大海上航行，而是靜靜地停泊在島嶼岸邊。
    這意味著，他們的斬首或勸降行動，難度陡然飆升。
    他們將要麵對的，不再隻是一艘船上的海盜，而是盤踞在整個島嶼老巢裏的深淵怒吼組織全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