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著他蒼老憔悴的臉，那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種近乎父親看著孩子遠行般的不舍與哀傷。
    這麽多年，他看著伊萬長大，在這個與世隔絕的罪惡之巢裏，他們之間，早已超越了簡單的魁首與科學家，而有了類似親情的羈絆。
    小小的火焰在海風中明明滅滅，最終化為灰燼，隨著鹹濕的海風，飄向未知的遠方，仿佛真的在為亡魂送上旅途的盤纏。
    斯威特斯基最後整理了一下伊萬的衣襟，深深地看了侄子最後一眼，然後，他和姬淩卡爾文一起，將承載著伊萬遺體的木筏，輕輕地推入海中。
    海浪溫柔地托起木筏，緩緩地帶它離開海岸，向著北大西洋深邃而遼闊的懷抱漂去。
    晨光刺破雲層，灑下一片金色的光輝，籠罩著那逐漸遠去的渺小木筏，仿佛為這個一生與海糾纏的男人，鋪就了一條通往永恒的金色航道。
    斯威特斯基站在齊膝深的海水裏，久久凝望著，直到木筏徹底消失在海平線的光暈之中。
    當他轉身走回岸邊時，臉上已沒有了淚水，隻剩下被海風吹幹的淚痕，和一種曆經巨大悲慟後的深沉的平靜。
    那個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司令官似乎又回來了，但眼神深處，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天，已經大亮。
    卡爾文在沃伊切赫的指導下，順利取回了所有晶體箱。
    那個電網，在長時間遠離作為充電媒介的金屬易拉罐後，果然能量耗盡，自動消失了。
    沃伊切赫簡單地解釋了幾句原理，核心是利用特定頻率場激發金屬內部的電子作為無線充電媒介為裝置功能。
    這種匪夷所思的、近乎憑空取能的思路，讓卡爾文這個見識過魔法奧秘的人都驚歎不已。
    斯威特斯基立刻敏銳地意識到了其戰略價值，立刻說道：“如果我們的野戰設備，甚至基地供電，能部分采用這種技術……對後勤將是革命性的解放！”
    姬淩也走上前，看向沃伊切赫手中那把他已經解除生物鎖的死光脈衝槍，立刻說道：“沃伊切赫博士，如果你能研究並改造我們現有的死光武器係統，哪怕隻是將能耗降低百分之十，不，百分之五……在持久戰中的意義，都是無法估量的。”
    沃伊切赫抱著他的槍，像抱著最珍貴的寶貝。
    此刻，沃依切赫臉上的悲傷還未完全褪去，但聽到研究、技術、改造這些詞時，那雙深陷的眼睛裏，重新燃起了科學家特有的近乎狂熱的光芒。
    “技術……環境……資源……”沃依切赫喃喃自語著，然後抬起頭，看向斯威特斯基和姬淩，聲音嘶啞的說道：“我這個人……是為科學而活的。”
    “我的腦子，我的想法，很早以前，被關在籠子裏，被那些蠢貨踩在腳下。”
    “隻要……隻要你們能給我一個像樣的實驗室，給我需要的材料，讓我能繼續我的研究……我不在乎為誰工作。”
    “海盜，聯軍，都一樣，我的科學，需要被證明！”
    他的態度明確而純粹，對於這樣一個將科學視為生命最高意義的瘋子來說，立場與善惡歸屬或許都是次要的，能否讓他不受束縛地探索未知，實現構想，才是關鍵。
    一行人沒有再停留，卡爾文開啟傳送門，帶著所有晶體，沃伊切赫以及他的部分核心研究筆記和設備，直接返回了加雷斯基地。
    當日下午，簡單的匯報後，沃伊切赫被暫時安置在高度保密的技術評估區，由謝寶榮帶領的團隊進行初步接洽和安全評估。
    晶體則被緊急送往約翰牛國，超級計算機的製造進入最後衝刺。
    翌日清晨，加雷斯基地指揮中心，氣氛凝重。
    關於運輸機被劫事件的調查尚無公開進展，地中海的冰層依舊厚重。
    例會按流程進行。
    各國代表匯報完畢，懷特局長正準備討論下一步計劃時，斯威特斯基站了起來。
    “懷特局長，各位同仁。”斯威特斯基的聲音平穩有力，完全聽不出昨夜的波瀾，低聲說道：“在此，我需要就GB77運輸機被劫事件，以及後續深淵怒吼組織的威脅，進行正式匯報。”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經過周密計劃和緊急行動……”斯威特斯基目光掃過全場，尤其在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巴特利少校臉上停留了一瞬，冷聲說道：“我聯合姬淩將軍、卡爾文上尉，已於昨日，成功定位並潛入深淵怒吼組織位於法亞爾島的巢穴。”
    會議室裏響起一片驚訝之聲。
    潛入那個神秘海盜組織的老巢？
    這消息太震撼了。
    “行動過程中，我們成功擊斃並瓦解了該組織絕大部分有生力量。”斯威特斯基的語氣帶著一種事實陳述的冷酷，沉聲說道：“其魁首，伊萬·彼得洛維奇，在拒捕過程中身亡，深淵怒吼組織，已被實質性鏟除。”
    更大的騷動在會場蔓延。
    不少人臉上露出驚喜和如釋重負的表情，尤其是那些飽受其害的西方國家代表。
    “更重要的是。”斯威特斯基提高了音量，壓下了議論，繼續說道：“我們成功奪回了全部被劫持的特殊晶體，現已安全送達約翰牛國。”
    掌聲和歡呼聲幾乎要衝破屋頂！
    晶體失而複得，意味著破解冰霜使徒的最大障礙被掃清！
    “而在此次行動中，我們還獲得了一項……意想不到的戰利品，或者說是戰略性收獲。”斯威特斯基的話，讓會場再次安靜下來。
    隨後，斯威特斯基微微側身，對通訊兵示意了一下。
    指揮中心側麵的一扇門打開，一個穿著不合身聯軍備用製服的，頭發蓬亂，眼神有些躲閃但又帶著執拗的老者，在兩名衛兵的陪同下，有些僵硬地走了進來。
    他的懷裏，還緊緊抱著一個用帆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
    “請允許我向各位介紹！”斯威特斯基的聲音清晰地在鴉雀無聲的會場中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