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巴特利的眼睛，正在發生變化。
    冰霜覆蓋了他的麵罩，但麵罩下的那雙眼睛，瞳孔正在擴散消失，被一種暗紫色的，不斷旋轉的微光取代。
    那不是人類的眼睛，甚至不是被虛空完全腐化者的眼睛……
    那更像是……某種儀器。
    防護服的內置係統在超低溫下本應失效，但它反而開始過載運轉。
    深紫色的紋路爆發出刺目的光，硬生生將體表的冰霜震碎！
    巴特利掙脫了凍結，動作雖然遲緩了百分之三十，但依然比常人快。
    他放棄短刃，雙手直接抓向姬淩的脖子，那雙手套的指尖，探出了同樣由虛空能量構成的利爪。
    姬淩後撤半步，左手抬起，金色的高溫雷在掌心炸開。
    雷與爪碰撞。
    沒有聲音，隻有能量的湮滅。
    金色和紫色交織吞噬，最後爆炸。
    衝擊波將兩人同時震開，姬淩撞在通道牆壁上，胸口一陣悶痛。
    巴特利則向後滑出七八米，防護服的多處紋路開始明滅不定，顯然剛才的過載對設備造成了損傷。
    但巴特利立刻又站了起來。
    他的動作更加僵硬，眼神更加空洞，但殺意更加純粹。
    “你不是巴特利。”姬淩擦掉嘴角滲出的血絲，冷聲說道：“至少，不完全是。”
    “我是……工具。”巴特利開口，聲音機械而沙啞，像兩個人在同時說話，“完成……任務的工具。”
    “誰的任務？亞曆山大的？還是虛空的？”姬淩立刻問道。
    “拯救……世界……”巴特利說道：“用……正確的方式……”
    說完這句話，巴特利再次衝來。
    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但動作也更加不協調，仿佛這具身體正在抗拒那股強加的力量。
    姬淩看出來了。
    巴特利沒有被完全控製，但他主動接受，或者被迫接受了某種深度強化。
    這種強化透支了他的生命力，扭曲了他的意識，把他變成了一個短暫存在的殺戮機器。
    悲哀。
    但姬淩沒有時間同情。
    更沒有必要同情。
    姬淩雙手合十，金色與銀色的能量開始交融。
    這一次，他要用源能量。
    雖然每用一次，他就離消失更近一步，但麵對這種狀態的巴特利，常規手段已經不夠了。
    然而，就在能量即將成型的瞬間。
    “姬淩！趴下！”
    徐光榮的聲音從通道盡頭炸響。
    緊接著，是重型機炮開火的轟鳴！
    三十毫米口徑的貧鈾***，以每分鍾兩千發的射速，組成一道金屬風暴，瞬間吞沒了巴特利所在的位置！
    不是一發，是一整個彈鏈！
    通道的合金牆壁被打得千瘡百孔，地麵炸開無數彈坑。
    巴特利的防護服在最初三秒內擋住了十幾發，但第四秒，紋路過載徹底崩潰。
    第五秒，彈頭撕開了防護材料。
    第六秒，血肉橫飛。
    姬淩趴在地上，看著那道金屬風暴持續了整整十秒，直到槍管過熱，射擊聲停止。
    煙塵緩緩散去。
    通道中央，隻剩下一灘不成形的碎肉和金屬殘骸。
    深紫色的能量像垂死的蛇，在碎肉間掙紮扭動了幾下，然後徹底消散。
    徐光榮扛著那台還在冒煙的機炮，從通道盡頭走過來。
    老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睛裏藏著一絲疲憊。
    “解決一個。”徐光榮走到姬淩身邊，伸出手。
    姬淩抓住他的手，站了起來。
    “您怎麽……”姬淩疑惑的問道。
    “老子在基地裏裝了四千個微型感應器。”徐光榮踢了踢地上的殘骸，冷笑說道：“從這孫子鑽進牆裏開始，老子就盯著他了。”
    “本來想等他完全出來再打，結果你非要玩什麽單挑。”
    “下次別這麽幹，斯威特斯基說了，你是挑滑車的，不是鬥牛的，你的命，比他的命值錢。”
    姬淩苦笑了一聲。
    徐光榮彎腰，從那堆殘骸裏翻出一個還沒有完全損壞的終端。
    屏幕碎了，但存儲芯片應該還在。
    “這玩意兒，斯威特斯基會想要。”說著，徐光榮把終端扔給姬淩，說道：“你給他送過去，我清理現場。”
    “那放大器……”姬淩立刻問道。
    “沃伊切赫說再有六小時就能完成。”徐光榮看著通道盡頭第七區的方向，沉聲說道：“所以你現在有六小時休息，這是命令。”
    姬淩接過終端，點了點頭。
    他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頭。
    巴特利的殘骸已經被徐光榮用某種化學藥劑覆蓋，正在迅速溶解成無害的粘液。
    老人蹲在那裏，動作仔細，仿佛在處理什麽危險的實驗廢料，而不是一個人的屍體。
    姬淩突然想起斯威特斯基說過的話。
    “有些山，必須有人去挑。”
    而徐光榮，就是那個在後麵默默清理戰場，確保挑山的人沒有後顧之憂的人。
    他可能永遠不會站在聚光燈下，但他的存在，讓聚光燈有了意義。
    姬淩握緊終端，加快腳步。
    六小時。
    後天黎明之前，最後六小時。
    ……
    基地地下二層，某個廢棄的管線維護間。
    卡爾文和小約瑟夫找到了“普羅米修斯計劃”的控製核心。
    它被偽裝成一台老舊的空氣循環係統主控機，外殼鏽跡斑斑，看起來至少十年沒人動過。
    但小約瑟夫用令牌靠近時，機器側麵的暗格自動滑開，露出裏麵嶄新的操作麵板和全息投影儀。
    “就是這裏。”小約瑟夫臉色依然蒼白，但眼神專注，“令牌的權限可以解鎖第一層界麵。”
    卡爾文點頭，雙手虛按在機器兩側，空間能量開始滲透，立刻說道：“我警戒，你盡快。”
    小約瑟夫點點頭，立刻將令牌插入接口。
    屏幕亮起，彈出一個複雜的控製界麵。
    最上方是計劃的完整名稱。
    《普羅米修斯地中海能量引導與反製陣列》。
    下方是七十二個節點的實時狀態監控，大部分顯示“待機”，少數幾個顯示“低功率運行”，對應著仍在進行的融冰作業。
    但小約瑟夫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在係統日誌的最深處，有一條加密指令，發送時間是二十四小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