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利的確藏在基地裏。
    但不在任何地圖標注的區域，不在任何常規探測手段能觸及的深度。
    果然如同猜測，他在虛空夾層。
    那是一個，隻有薄紙般厚度的過渡空間，夾在現實與純粹的虛無之間。
    這裏的物理法則曖昧不明，光線扭曲成詭異的螺旋，時間流速忽快忽慢。
    普通人在這裏停留超過三十秒就會精神崩潰，身體組織開始解離。
    但巴特利穿著特製的防護服。
    這套衣服是亞曆山大局長通過特殊渠道交給他的最後底牌，材料摻入了微量的虛空晶體粉末，能在夾層中提供短暫保護。
    但代價是，每一次使用，衣服表層的晶體粉末都會與夾層能量發生反應，緩慢消耗。
    根據說明書，最長安全停留時間是……七十二分鍾。
    現在，倒計時還剩下四十一分鍾。
    巴特利蹲在一個扭曲的空間褶皺裏，盯著手中的便攜終端。
    屏幕上顯示著基地的三維結構圖，其中第七區被高亮標紅。
    三個閃爍的光點正在移動——根據能量特征識別，分別是姬淩，徐光榮，以及……沃伊切赫實驗室裏那台放大器的核心信號。
    “計劃變更。”巴特利對著加密通訊頻道低聲說道：“原定破壞第七區主能源的方案失效，目標優先級調整。”
    “第一，姬淩；第二，放大器核心。”
    頻道裏傳來嘶啞的回應，聲音經過嚴重扭曲，但仍能聽出是亞曆山大。
    “你有把握嗎？姬淩身邊現在至少有……”
    “卡爾文不在。”巴特利打斷他，立刻說道：“斯威特斯基派他和那個小屁孩去查普羅米修斯的控製核心了。”
    “現在姬淩身邊隻有常規守衛，和一個快累垮的老頭子。”
    “徐光榮可不是普通老頭子啊，巴特利少校。”亞曆山大提醒他。
    “我知道。”巴特利調出徐光榮的檔案，目光停留在西北戰區司令這行字上，冷笑道：“所以，我需要你提供那個東西的遠程激活碼。”
    通訊那頭沉默了五秒。
    “你確定要用？那玩意兒還沒完成最終測試，副作用……”
    “我們沒有時間了！”巴特利壓低聲音，但壓抑不住那股焦躁，立刻說道：“虛空風暴計劃已經提前到後天黎明！”
    “一旦他們啟動，我們所有的布置都會變成笑話！”
    “亞曆山大局長，您想在戰後報告裏寫我們本可以搶先拯救世界，但因為害怕副作用而錯失良機嗎？”
    然後是更長的沉默。
    緊接著，一串複雜的十六位碼被傳輸過來。
    巴特利立刻將代碼輸入自己防護服的內置係統，一陣尖銳的刺痛從脊椎傳來，仿佛有無數根冰冷的針紮進神經係統，這讓巴特利不得不悶哼一聲，咬緊牙關。
    防護服的內襯開始發光，深紫色的紋路像活過來的血管，在布料下蔓延。
    那些摻入的虛空晶體粉末被徹底激活，與他的生物電信號開始同步。
    代價是，防護服的有效時間從四十一分鍾，縮短到十九分鍾。
    同時，巴特利的身體開始承受持續的能量侵蝕，眼前出現重影，耳邊響起低語，某種冰冷的，非人的意誌試圖擠進他的意識。
    但他穩住了。
    亞曆山大局長說得對，這東西確實有副作用，但它也帶來了……力量。
    巴特利握了握拳，感覺到指關節傳來遠超常人的力量感。
    這不是神契者那種源於契約的能量，而是更原始，也更混亂的虛空賦能。
    雖然短暫，雖然致命，但足夠完成一次刺殺。
    巴特利看向了終端屏幕。
    姬淩的光點，正在穿過基地中央通道，前往第七區。
    路線很直接，沒有任何迂回，顯然，姬淩在故意暴露自己，想引他出來。
    “那就如你所願。”巴特利低聲說道。
    隨後，巴特利關閉終端，站起身來，開始向夾層與現實世界的邊界移動。
    十九分鍾。
    殺一個人，毀一個核心。
    足夠了。
    基地中央通道是一條連接生活區和核心工業區的寬闊主幹道，平時車流不息，但現在因為警戒狀態，隻有零星巡邏車駛過。
    姬淩走得不快。
    他在給巴特利時間，也在給自己時間。
    每走一步，姬淩都能感知到周圍空間的細微波動。
    源能量雖然消耗“存在”，但也賦予了他遠超常人的感知能力。
    姬淩能“看見”能量的流動，能“聽見”空間的震顫。
    此刻，他感覺到左側三米外的牆壁後麵，空間結構有極其微弱的異常。
    像一張平整的紙，被輕輕頂起了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點。
    來了。
    姬淩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改變表情。
    但右手手指微微彎曲，一絲微不可查的銀色能量在指尖凝聚。
    低溫，足以在瞬間凍結一片區域，包括空間夾層裏試圖滲透出來的東西。
    他繼續往前走。
    五步。
    四步。
    三步。
    左側牆壁的表麵，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漣漪。
    緊接著，一道深紫色的裂口憑空撕開，速度快得肉眼幾乎無法捕捉！
    巴特利從裂口中衝出，手裏握著的不是槍，而是一把造型怪異的短刃。
    刃身完全由凝固的虛空能量構成，沒有實體，所過之處連光線都被吞噬。
    巴特利的速度，比平時快了至少三倍，動作帶著非人的僵硬和精準，直刺姬淩後心！
    但姬淩早就在等這一刻。
    他根本沒有轉身，隻是右手指尖那抹銀色能量輕輕一彈。
    以姬淩為中心，半徑五米內的空間溫度驟降至絕對零度。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低溫，是能量層麵的凍結。
    空氣瞬間凝固成淡藍色的晶體，光線在晶格中扭曲折射，聲音完全消失。
    巴特利衝出的動作被強行“釘”在半空。
    他的防護服表麵爬滿冰霜，那把虛空能量刃距離姬淩的後背隻有不到十厘米，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時間，仿佛靜止了。
    姬淩這才緩緩轉身，看著被凍結在空中的巴特利。
    “等你很久了。”姬淩平靜的開口道。
    但下一秒，姬淩的瞳孔微微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