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懷特局長轉身去傳達命令。
    斯威特斯基獨自站在大屏幕前，看著基地中央廣場上傳來的實時畫麵。
    醫療人員在忙碌，士兵在清理現場，沃伊切赫癱在控製台前，又哭又笑。
    斯威特斯基調出虛空風暴計劃的倒計時。
    19:47:32。
    十九小時四十七分鍾後，最終行動開始。
    在那之前，他們還要解決亞曆山大，還要穩定新奪取的陣列，還要讓姬淩卡爾文和小約瑟夫盡可能恢複。
    時間，依然緊迫。
    但至少，最危險的一關，他們闖過來了。
    斯威特斯基走到窗邊，看著東方海平麵上泛起的第一縷晨光。
    天要亮了。
    而人類的最終決戰，將在下一個黎明時分到來。
    斯威特斯基點了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
    這是他在壓力最大時的唯一不良嗜好。
    煙霧在晨光中緩緩飄散。
    像那些已經逝去的生命。
    像那些即將到來的犧牲。
    “挑滑車……”斯威特斯基低聲念著這三個字，然後笑了，笑容苦澀而堅定，低聲說道：“那就挑吧。”
    “我們所有人一起挑。”
    窗外，朝陽終於躍出海麵。
    新的一天。
    也是最終倒計時的，最後一天。
    ……
    龍淵基地，醫療中心。
    醫療帳篷裏彌漫著藥水和能量殘留的混合氣味。
    小約瑟夫醒來時，首先感覺到的是喉嚨火燒般的幹渴，然後是全身骨頭散架般的酸痛。
    他想坐起來，但手臂軟得抬不動。
    “別動。”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姬淩坐在床邊，手裏端著一杯水。
    他的臉色比小約瑟夫好不了多少，眼神深處有種揮之不去的疲憊，但笑容很溫和。
    “姬淩哥哥……”小約瑟夫聲音嘶啞。
    “先喝水。”姬淩扶起少年，把水杯遞到他唇邊。
    小約瑟夫小口喝著，溫水順著喉嚨流下，稍微緩解了那種灼燒感。
    喝完水，小約瑟夫靠在枕頭上，茫然地看著帳篷頂，問道：“我們……成功了嗎？”
    “成功了。”姬淩溫柔的笑著，說道：“你堅持了三點七秒，沃伊切赫博士完成了頻率覆蓋，卡爾文上尉擋住了外部的能量衝擊。”
    “現在，那個陣列是我們的了。”
    小約瑟夫眨了眨眼。
    他不太明白頻率覆蓋具體是什麽意思，也不完全理解卡爾文是怎麽擋住衝擊的。
    但他聽懂了最後一句。
    陣列是我們的了。
    那就意味著，基地安全了。
    “那就好……”小約瑟夫喃喃道，然後突然想起什麽，立刻問道：“提亞姐姐呢？她怎麽樣了？”
    “她在你的神祇空間裏休息。”姬淩低聲說道：“沃伊切赫博士檢查過你的狀態，親合度下降了很多，但根基沒有受損。”
    “提亞馬特隻是消耗過度，需要時間恢複。”
    小約瑟夫閉上眼睛，嚐試感應神祇空間。
    那裏一片昏暗，不像以前那樣充滿溫暖的橙紅色火焰。
    在空間的深處，他能隱約感覺到提亞馬特的存在，但那個存在很微弱，像是在沉睡。
    【小鬼……】
    微弱的聲音在小約瑟夫的腦海裏響起。
    【你……沒事吧？】
    “我沒事！”小約瑟夫立刻在心裏回應道：“提亞姐姐，你……”
    【累死了……】
    提亞馬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
    【地脈共鳴太耗力氣了，下次……別接這種活了……】
    “對不起……”
    【道什麽歉……】
    提亞馬特似乎想笑，但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幹得……不錯……沒給我丟臉……】
    聲音越來越弱，最後消失了。
    小約瑟夫睜開眼睛，看向姬淩，立刻說道：“提亞姐姐在睡覺，她說她累死了。”
    “那就讓她好好睡。”姬淩笑了一聲，看著小約瑟夫說道：“你也需要休息，醫生說你需要至少二十四小時靜養。”
    “可是……”小約瑟夫看向帳篷外，那裏傳來士兵跑步和車輛調動的嘈雜聲，焦急的詢問道：“是不是還有事要做？我聽到外麵……”
    “那是大人們的事。”姬淩按住他的肩膀，笑著說道：“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少尉，而且完成得很好。”
    “現在，你的任務是休息。”
    小約瑟夫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閉上了。
    他確實很累。
    不隻是身體累，是那種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疲憊。
    就好像整個人被掏空了，隻剩下一個空殼。
    “姬淩哥哥。”小約瑟夫輕聲問道：“您也要去……挑滑車嗎？”
    姬淩愣了一下，然後明白了他在指什麽。
    “對。”姬淩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後天黎明。”
    “您怕嗎？”小約瑟夫問道。
    這次姬淩沉默了很久。
    “怕。”姬淩最終說道：“但我更怕，如果我不去，以後會後悔。”
    小約瑟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十三歲的腦袋還無法完全理解那種屬於成年人的複雜恐懼和決心。
    但他能感覺到，姬淩將軍說這話時，眼神裏有種很重的東西。
    “那您……”小約瑟夫猶豫了一下，問出了一個他不想問的問題，“還會回來嗎？”
    姬淩看著他，沒有直接回答。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姬淩坐了下來，笑著說道：“我十三歲的時候，家鄉發大水。”
    “河堤快垮了，所有成年男人都去扛沙袋。”
    “我也想去啊，但我爸不讓。”
    “他說我還小，讓我待在安全的地方。”
    “後來呢？”小約瑟夫顯然是被故事吸引住了。
    “後來堤壩守住了，但我爸累垮了，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姬淩搖著頭說道：“那時候我就想，如果當時我也去扛沙袋，我爸是不是就不會那麽累？我是不是也能幫上忙？”
    “但現在我明白了，當時我爸不讓我去，不是覺得我幫不上忙，而是他寧願自己累垮，也想讓我安全。”
    “這是大人的責任，保護孩子，讓孩子有長大的機會。”
    小約瑟夫安靜地聽著。
    “所以，”姬淩看著他，笑著說道：“你現在躺在這裏休息，不是因為你不重要，恰恰是因為你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