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黑血混著人血，糊滿了地板，那股惡心的氣味熏得人頭暈。門口堆著七八具扭曲的怪物屍骸，刀疤強和他那幾個手下的屍體也混在其中，死狀淒慘。
    3001室。
    死一樣的寂靜裏，隻有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哭聲。
    戰鬥是結束了。可活下來的人，沒有半點劫後餘生的慶幸。
    謝優優扶著牆壁，控製不住地幹嘔。李醫生縮在牆角，心疼地檢查著自己那被踩爛的藥箱。
    至於肖穆和劉三，這兩個“外人”，正蜷縮在離屍堆最遠的角落，身體篩糠一樣抖著。
    牧辰站在房間正中，呼吸平穩，胸膛卻在微微起伏。他掃視著每一個人，將他們的恐懼、疲憊、絕望，還有某些人心裏藏不住的貪婪，都看得清清楚楚。
    肖穆的喉結滾了滾，視線不受控製地往角落那幾瓶水上瞟。
    人心，有時候比怪物更棘手。
    牧辰沒出聲。
    他隻是手腕一翻，一瓶高效清潔劑和幾塊嶄新的抹布憑空出現在掌心。
    動作不大，卻像一顆炸雷在死寂的房間裏炸響！
    肖穆剛剛升起的那點心思，瞬間被澆滅，一個激靈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劉三更是把頭埋進臂彎，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憑空取物？
    這是什麽手段？
    是神，還是魔鬼？
    恐懼，在這一刻，變成了敬畏。
    “我們活下來了。”牧辰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很平，卻足夠讓每個人都聽清，“但這裏，不是垃圾場。”
    他把清潔劑和抹布遞了出去。
    沒人敢動，沒人敢接。
    “我來。”
    陳嘉禾第一個站了出來，她沒有絲毫猶豫，徑直從牧辰手裏接過東西。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什麽也沒說，隻是轉向謝優優和李醫生。
    “李醫生，你先給大嘴處理傷口。優優，你來幫我，我們把這裏清理幹淨。”
    她冷靜果斷的態度，讓六神無主的謝優優找到了主心骨。女孩用力點頭，臉色依舊慘白，卻強撐著站直了。
    陳嘉禾的舉動，無聲地在幸存者之間劃下了一道線。
    牧辰轉過身，走向牆角的劉三。從戰鬥結束開始，這個人除了發抖，就總是有意無意地往門口瞟。
    “劉三。”
    牧辰叫了他的名字。
    劉三渾身一僵，猛地抬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牧……牧爺……您，您叫我？”
    “你在抖什麽？”牧辰一步步走過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劉三的心跳上，“是冷，還是心裏有鬼？”
    “沒……沒有！我就是……就是冷！嚇……嚇壞了！”劉三語無倫次，拚命搖頭。
    “是嗎？”
    牧辰不置可否，再次翻動手腕。
    這一次，出現的不是工具。
    是一包真空密封的壓縮餅幹。
    “咕咚。”
    不知是誰，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被那包餅幹死死吸住。
    那不是食物。
    那是命！
    饑餓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了每個人的胃。就連正在擦地的陳嘉禾，呼吸都亂了一拍。
    牧辰舉起那包餅幹，聲音不大，卻字字句句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誰能證明自己的忠誠，這包餅幹，就是誰的！”
    忠誠？
    末世裏，這玩意兒就是個笑話。
    肖穆的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呼吸粗重，死死釘在那包食物上。
    劉三縮在角落，不敢看，又控製不住地用餘光去瞟。
    饑餓，是最好的催化劑。
    牧辰的視線在眾人身上過了一圈，最後定格在劉三身上。
    他手腕一抖，餅幹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啪嗒。”
    一聲輕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劉三發抖的腳邊。
    聲音不大，卻像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髒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從牧辰身上，轉移到了劉三腳下。
    劉三的身體徹底僵住了。
    “你，把它分了。”牧辰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分？
    劉三猛地抬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看看腳下的餅幹，又看看周圍那一雙雙幾乎要冒出綠光的眼睛。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敢獨吞，下一秒就會被這群餓瘋了的人撕成碎片。
    可……分出去，自己又能到手多少？
    “我……我……”劉三嘴唇哆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的話，”牧辰的聲音冷了下去，“不說第二遍。”
    那股冰冷的壓力，遠比門口堆疊的怪物屍體更讓人恐懼。
    劉三一個激靈，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雜念。他顫抖著彎下腰，撿起了那包餅幹。
    他的手指哆嗦得厲害，幾次都沒能撕開包裝。
    “刺啦——”
    真空包裝被撕開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裏，尖銳得像一聲慘叫。
    一股廉價的、卻又霸道無比的食物香氣，瞬間鑽進每個人的鼻腔，粗暴地攪動著他們的胃。
    就在包裝被撕開的一刹那——
    “我的！”
    肖穆第一個反應過來，整個人彈射出去！
    他不是撲向劉三，而是直奔那包餅幹！
    “滾開！”
    另一個角落，始終沉默的潘光降卒也紅了眼，嘶吼著猛撞過來。
    劉三被這股蠻力撞得一個趔趄，手掌一鬆，餅幹脫手飛出。
    “砰！”
    餅幹袋撞在牆上，裏麵的碎塊四散飛濺，灑了一地。
    “啊！是我的！”
    “都他媽別搶！”
    場麵瞬間失控。
    肖穆和那個降卒瘋了一樣趴在地上，用手去扒拉那些沾滿汙血和灰塵的餅幹碎屑，然後不顧一切地往嘴裏塞。
    那狼吞虎咽的樣子，根本不像是人。
    謝優優嚇得連退幾步，臉上滿是厭惡與恐懼。
    李醫生皺緊了眉頭，下意識將自己的藥箱往身後挪了挪。
    陳嘉禾握緊了拳頭，剛想嗬斥，一個更冰冷、更具壓迫感的聲音已經炸響。
    “都給我住手！”
    牧辰一聲暴喝，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凝固了！
    正趴在地上搶食的兩人身體猛地一僵，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脖子。他們嘴裏還塞著餅幹渣，混合著口水和黑色的汙血，狼狽不堪地抬頭。
    牧辰沒有看他們。
    他的視線，是兩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插在癱坐在地的劉三身上。
    “我讓你分了它。”牧辰一步步走向劉三，“你是沒聽懂，還是沒長手？”
    “不……不是的！牧爺！是他們搶！是他們……”劉三驚恐地辯解，手腳並用地向後蹭，想要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