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集:逆熵陣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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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牙泉遺址的祭壇下,獸骨文書在探照燈下泛著乳白的光。
    蘇晴的鑷子夾著最後一塊碎骨,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三天三夜沒合眼,她的黑眼圈重得像煙熏妝,卻死死盯著拚接完整的獸骨,瞳孔裏倒映著詭異的刻痕 —— 那是守沙人用骨粉混合鮮血寫成的古文字,每個筆畫都像條扭曲的小蛇。
    “拚…… 拚好了!” 蘇晴的聲音帶著脫力的顫抖,她猛地灌了半瓶駱駝奶,喉結滾動的瞬間,探照燈突然閃爍,獸骨文書上的刻痕竟滲出淡淡的血珠,在沙地上暈開個微型的逆熵圖騰。
    陸沉蹲下身,指尖撫過最古老的那塊頜骨。骨麵的刻痕比其他地方深三倍,顯然是文書的開頭,鎮壓戒在他指間發燙,自動翻譯著晦澀的古文字:
    “逆熵圖騰陣,起於三戰之墟,承於亡靈之血。三壇共鳴,則生界域,阻骨核之劫火……”
    “三戰之墟就是三座古代戰場!” 陳宇突然插嘴,他正用工兵鏟加固祭壇邊緣的沙牆,“黑風口、斷魂穀、還有咱們腳下這月牙泉,正好是文書上說的三角陣眼!”
    陸沉沒接話,目光移向中間的肋骨文書。這裏的字跡突然變得潦草,像是刻寫者在極度痛苦中完成的:
    “每壇啟,亡靈蘇。戰死者骨,聚為壁壘;然其氣亦引沙骸,愈強愈聚,如蠅逐血……”
    探照燈的光束突然抖動,王璐舉著燈照向祭壇外的沙丘 —— 原本平靜的沙麵正在隆起,無數根白骨從沙裏刺出,像片突然生長的石林。最前麵的骸骨還戴著生鏽的皮甲,手裏攥著斷矛,正是千年前守沙人的裝束。
    “真…… 真醒了!” 王璐的聲音發顫,燈光掃過之處,骸骨們竟緩緩站起,組成道參差不齊的防線,骨縫裏滲出淡金色的光,與逆熵圖騰的紋路隱隱呼應。
    但下一秒,遠方的沙暴裏傳來震耳的嘶吼。
    不是普通沙骸獸的嗚咽,是種低沉的咆哮,像有輛鐵甲戰車碾過沙粒。陳宇舉起望遠鏡,鏡片裏映出個小山般的黑影,它的身軀由無數骸骨堆砌而成,頭頂插著根刻滿蠍形圖騰的脊椎骨,每走一步都有沙粒從骨縫間簌簌掉落。
    “是骨塚獸!” 陳宇的望遠鏡差點脫手,“老刀叔的筆記裏畫過這玩意兒!說是十頭沙骸獸的骨頭才能湊出一隻,刀槍不入!”
    陸沉的骨刀突然震顫,刀身映出骨塚獸背後的景象 —— 越來越多的沙骸獸正在聚集,它們的眼睛在沙暴裏閃著幽藍的光,像片移動的星海,顯然被亡靈壁壘的能量吸引而來。
    “文書上說的是真的。” 陸沉的聲音低沉,目光落在最後那塊顱骨文書上。這裏的刻痕最深,血珠也最密集,幾乎浸透了整個骨麵:
    “三壇齊啟,需有終祭者。以血肉為引,連骨核之息,方得陣成。缺此步,則功虧一簣,萬劫不複。血書為證,守沙人永記。”
    最後幾個字是用指血直接寫的,筆畫歪扭,能看出刻寫者斷氣前的掙紮。陸沉的指尖撫過 “終祭者” 三個字,骨麵的溫度突然升高,燙得他猛地縮回手 —— 那溫度和老刀犧牲時,骨刀爆發的金光一模一樣。
    “後麵寫啥了?” 陳宇扛著火箭筒跑過來,沙牆上的防禦工事剛搭到一半,骨塚獸已經衝破了外圍防線,亡靈骸骨的斷矛砸在它身上,隻留下幾道白痕。
    陸沉迅速將顱骨文書塞進懷裏,用作戰服蓋住。他的動作很輕,卻沒逃過蘇晴的眼睛,女孩的眉頭瞬間皺起,剛才拚接時她明明看到最後那塊骨頭上有血字,隻是沒來得及翻譯。
    “沒什麽。” 陸沉抓起骨刀,轉身走向祭壇中央的凹槽,“說需要用守沙人的血激活主陣眼。蘇晴,幫我把血滴進凹槽。”
    蘇晴沒動,鏡片後的眼睛死死盯著他:“陸沉哥,你在撒謊。最後那塊骨頭上的血字到底寫了什麽?”
    探照燈的光束在兩人之間晃動,王璐和陳宇麵麵相覷,突然意識到氣氛不對。骨塚獸的咆哮越來越近,亡靈骸骨的防線正在崩潰,有幾根斷骨已經被碾碎,化作金色的沙粒飄向祭壇。
    “別鬧。” 陸沉的聲音硬了幾分,手腕在骨刀上劃開道口子,鮮血滴在凹槽裏,逆熵圖騰的紋路亮起微弱的紅光,“激活陣法要緊,不然咱們都得變成這怪物的養料。”
    “我看到了‘終祭者’三個字!” 蘇晴突然提高音量,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你是不是要做什麽傻事?那文書是不是說…… 需要人獻祭?”
    陳宇的火箭筒 “哐當” 掉在地上:“獻祭?啥意思?要燒活人?”
    陸沉的沉默就是答案。
    他看著蘇晴通紅的眼睛,看著陳宇震驚的臉,突然想起老刀臨終的眼神。有些事,從一開始就注定要有結局,就像逆熵陣的規律 —— 有生就有滅,有守就有舍。
    “不是燒活人。” 陸沉撿起火箭筒塞回陳宇手裏,聲音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文書說最後啟動的祭壇需要有人守住陣眼,防止能量逆流。你們去黑風口,我留在這裏。”
    “放屁!” 陳宇的怒吼震落了祭壇頂的沙粒,“要守一起守!你當老子是貪生怕死的貨?”
    “這是命令。” 陸沉的圖騰刀突然劈向旁邊的沙堆,金光炸開的瞬間,露出下麵隱藏的通道,“蘇晴破解的坐標顯示黑風口祭壇出了問題,老刀的骨刀感應到那裏的亡靈正在潰散。你們必須去穩住陣腳,否則三座祭壇少一座,陣法照樣失敗。”
    王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醫療包掉在地上,裏麵的沙血抗體滾出來,在沙地上染出點點猩紅:“我是醫生,我留下幫你。陳宇和蘇晴去黑風口,我們兩組同時啟動,成功率更高。”
    陸沉掰開她的手,指腹擦過她手背上的疤痕 —— 那是上次為了給他注射抗體,被沙晶刺劃傷的。他突然笑了,像剛認識時那樣露出點痞氣:“別忘了你答應過卡姆,要治好所有被沙血藥劑控製的人。這事比守陣眼重要。”
    骨塚獸的咆哮已經近在咫尺,它的巨爪拍碎了最後一道亡靈防線,沙粒混著骨粉飛濺到祭壇邊緣。陳宇扛起火箭筒,卻被陸沉按住肩膀。
    “瞄準它頭頂的脊椎骨。” 陸沉的骨刀指向那根蠍形圖騰,“那裏是能量核心,也是唯一的弱點。打準點,給蘇晴爭取破解黑風口坐標的時間。”
    ***拖著尾焰呼嘯而出,精準地命中骨塚獸的頭頂。爆炸聲中,脊椎骨上的蠍形圖騰瞬間黯淡,巨獸發出痛苦的嘶吼,龐大的身軀晃了晃,卻沒倒下 —— 它的骨縫裏湧出更多沙粒,正在修複傷口。
    “媽的!這玩意兒是打不死的?” 陳宇又裝上新的***,手卻在發抖。
    陸沉將獸骨文書塞進蘇晴手裏:“按文書上的步驟啟動黑風口祭壇,別記錯順序。還有……”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別告訴其他人關於終祭者的事,尤其是艾麗西亞。”
    蘇晴的眼淚掉在文書上,暈開了血寫的字跡。她突然抓住陸沉的胳膊,將個小小的金屬片塞進他手心:“這是我爸留下的能量增幅器,能把你的圖騰力量放大三倍…… 雖然可能沒什麽用……”
    陸沉握緊金屬片,那上麵還帶著女孩的體溫。他推了他們一把,骨刀在沙地上劃出道金色的線:“快走!過了這線,骨塚獸就感應不到你們了。”
    陳宇還想說什麽,卻被王璐拽著往通道跑。蘇晴回頭望了一眼,看到陸沉獨自站在祭壇中央,逆熵圖騰的紅光已經蔓延到他腳下,像朵盛開的血花。骨塚獸的巨爪再次落下,他卻沒有躲,隻是舉起了老刀的骨刀,刀尖直指巨獸的眼睛。
    通道口的石門緩緩關閉,隔絕了外麵的廝殺聲。蘇晴攤開獸骨文書,最後那塊顱骨上的血字在探照燈下異常清晰,不是陸沉說的 “守住陣眼”,而是用守沙人古文字寫的:
    “終祭者,需與骨核共鳴,以魂為引,以肉為薪,直至與陣法融為一體。生則陣存,死則陣滅。”
    蘇晴的手指劇烈顫抖,她終於明白陸沉為什麽要獨自留下。所謂的終祭者,根本不是守陣眼,是要把自己變成逆熵陣的一部分,用生命當最後的燃料。
    “他要把自己獻祭給陣法……” 蘇晴的聲音帶著哭腔,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們得回去救他!”
    陳宇一拳砸在石壁上,指骨裂開滲出血:“那混蛋!他早就知道要送死,還騙我們說隻是守陣眼!”
    王璐突然抓住他們的手腕,醫療包裏的檢測儀正在瘋狂報警,屏幕上跳出黑風口祭壇的實時畫麵 —— 那裏的逆熵圖騰正在急速黯淡,沙骸獸的數量是月牙泉的十倍,而且還在不斷增加。
    “我們不能回去。” 王璐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冷靜,眼淚卻順著臉頰滑落,“陸沉說得對,三座祭壇少一座都不行。我們現在回去,隻會讓他的犧牲變得毫無意義。”
    通道外傳來沉悶的巨響,像是祭壇的石壁被撞碎了。蘇晴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嚐到血腥味才勉強冷靜下來。她將獸骨文書折好,塞進防護服內側,金屬片在胸口硌得生疼 —— 那是父親留下的增幅器,也是陸沉最後的希望。
    “啟動黑風口祭壇。” 蘇晴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讓他的犧牲…… 有點價值。”
    石門徹底關閉的瞬間,陸沉的骨刀刺穿了骨塚獸的眼睛。
    黑紫色的血液噴了他滿身,卻被逆熵圖騰的紅光擋住,在他周圍凝成個金色的護罩。巨獸的巨爪拍在護罩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紅光劇烈閃爍,卻沒破碎 —— 祭壇的能量正在順著他的血液流入護罩,他和陣法的共鳴越來越強。
    “老刀,看到了嗎?” 陸沉的手腕再次劃開,更多的鮮血滴進凹槽,“你沒完成的事,我替你完成了。”
    骨刀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金光,刀身的守沙祭司圖騰與逆熵陣的紅光融為一體。骨塚獸的身軀開始風化,沙粒簌簌掉落,露出裏麵纏繞的黑色劫火 —— 那是骨核的能量,正在被陣法強行吸走。
    陸沉的身體也開始變得透明,左手的鎮壓戒、右手的骨刀、胸口的能量增幅器同時亮起,形成個完美的三角。他能感覺到無數意識在湧入腦海,有千年前戰死的守沙人,有 30 年前被屠殺的亡靈,還有老刀最後殘留的意誌。
    這些意識在他體內奔騰,順著血液流向逆熵陣的每個節點。
    骨塚獸發出最後一聲嘶吼,龐大的身軀徹底化作沙粒,被陣法的紅光吞噬。遠處的黑色劫火正在急速消退,露出下麵驚慌失措的沙骸獸群,它們失去了骨核的控製,開始互相撕咬。
    陸沉的視線漸漸模糊,他最後望向黑風口的方向,那裏也亮起了耀眼的紅光 —— 蘇晴他們成功了。
    “看來…… 沒搞砸啊。” 他想笑,嘴角卻隻能溢出金色的沙粒。
    意識徹底消散前,他仿佛聽到了艾麗西亞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很清晰:
    “陸沉!你這個騙子!說好要一起看綠洲重生的……”
    逆熵陣的紅光突然暴漲,將整個月牙泉遺址籠罩在內。在金光最盛處,隱約能看到個透明的身影,手裏握著骨刀,站在陣法中央,像尊永恒的雕像。
    而在陣法觸及不到的沙暴深處,一雙幽藍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威廉姆斯的聲音在風中回蕩,帶著瘋狂的興奮:
    “獻祭開始了…… 終於開始了……”
    他的手中,握著半塊破碎的銀鳥玉佩,上麵沾著的血跡正在發出淡淡的金光 —— 那是艾麗西亞的血,也是啟動最後一步的鑰匙。
    真正的代價,從來不是陸沉的犧牲。
    而是用他的死亡,喚醒骨核最深處的力量,完成威廉姆斯謀劃了 30 年的終極融合。
    沙暴突然轉向,朝著月牙泉遺址的方向狂奔,像是在迎接新的主宰。逆熵陣的紅光依舊耀眼,卻沒人知道,這道守護大漠的光芒背後,正孕育著更可怕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