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帳篷的鐵架床上，鐵鏈勒得安德森的手腕滋滋冒白煙。
    這位 S 部落的軍醫被卡姆按在床板上，沙晶化的左手被特製鐐銬鎖死，每掙紮一下，鐐銬上的逆熵紋路就亮起金光，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皮膚上。蘇晴舉著注射器，針尖懸在他眼前，裏麵的透明液體泛著詭異的銀光 —— 那是用駱駝血抗體和老刀骨刀粉末混合的藥劑，專門克製沙晶活性。
    “最後問一次。” 蘇晴的聲音冷得像冰，鏡片後的眼睛裏沒有絲毫溫度，“沙血藥劑的完整配方是什麽？威廉姆斯到底在裏麵加了什麽鬼東西？”
    安德森的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沙晶覆蓋的臉頰扭曲成猙獰的弧度：“你們贏不了的…… 藥劑已經和骨核共振，就算知道配方也……”
    “哢噠。”
    陳宇突然轉動鐐銬的旋鈕，逆熵紋路瞬間收緊，金光幾乎要將安德森的手腕熔斷。軍醫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沙晶外殼裂開道道縫隙，露出下麵血肉模糊的皮膚：“啊 ——！停！我要說！”
    蘇晴示意陳宇鬆手，注射器依舊保持警戒姿態。她知道安德森這種人，骨子裏浸透著對威廉姆斯的狂熱，普通審訊根本沒用 —— 剛才卡姆已經試過用家人威脅，這老家夥居然笑著說 “家人早成沙晶熔爐的養料了”。
    安德森喘著粗氣，沙晶裂縫裏滲出的血珠在床單上積成小水窪。他突然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蘇晴胸前的檢測儀：“你知道‘古咒三平衡’嗎？”
    蘇晴的指尖猛地一頓。這個詞她在父親的筆記裏見過，說是守沙人記載的古代生物咒印，能通過三種成分的動態平衡，實現 “強化而不異化” 的效果。
    “沙血藥劑的原型就是這個。” 安德森的聲音帶著詭異的興奮，沙晶化的手指在床單上畫出三個交錯的圓圈，“第一環是骨核提取物，提供能量；第二環是沙漠蠍毒，激活細胞活性；第三環是……”
    他突然卡住，喉嚨裏的怪響越來越急促，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阻止他開口。蘇晴敏銳地發現，他脖頸處的沙晶正在瘋狂跳動，形成個微型蠍形圖騰 —— 那是威廉姆斯植入的 “噤聲裝置”，一旦泄露核心機密就會觸發神經毒素。
    “給我按住他！” 蘇晴突然嘶吼，注射器狠狠紮進安德森的頸動脈。
    銀光藥劑瞬間湧入血管，安德森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沙晶外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下麵正常的皮膚。他發出痛苦的尖叫，卻也終於掙脫了圖騰的控製，嘶啞著吼出最後一環：
    “第三環是‘守沙人血清’！能抑製意識侵蝕的關鍵！威廉姆斯把它換成了沙晶粉末 —— 他故意讓戰士們被沙蠍意識吞噬！”
    這句話像炸雷在帳篷裏炸開。
    陸沉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捏得發白。難怪沙血戰士會失去理智，難怪他們會變成沒有自主意識的傀儡 —— 根本不是副作用，是威廉姆斯從一開始就設計好的陰謀！
    “為什麽？” 卡姆的聲音發顫，他想起那些被沙晶吞噬的弟兄，“強化戰士明明不需要去掉血清，他到底想幹什麽？”
    “控製。” 蘇晴突然明白過來，手指在檢測儀上飛快滑動，調出沙血戰士的腦波圖譜，“你看這些波形，被吞噬後的戰士腦波頻率和骨核完全同步。威廉姆斯不是要強化他們，是要打造一支由骨核意識直接操控的傀儡軍隊！”
    安德森癱在床板上，沙晶化的皮膚正在緩慢恢複，眼神裏的狂熱被恐懼取代：“他說…… 純粹的服從才是最強的戰力。那些保留自我意識的戰士，都是‘不完美的殘次品’，遲早要被徹底替換成沙晶傀儡。”
    他突然抓住蘇晴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我有完整配方！還有解藥的製作方法！就在我貼身的記錄儀裏！隻要你們能毀掉骨核，我什麽都告訴你們！”
    陳宇一把扯開他的衣領，果然在脖子後麵摸到個指甲蓋大小的金屬片。這是 S 部落的軍用記錄儀，防水防磁，隻有特定頻率才能解鎖。蘇晴迅速連接檢測儀，屏幕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數據流，其中一個加密文件夾標注著 “古咒三平衡?修正版”。
    “解密需要時間。” 蘇晴的指尖在虛擬鍵盤上翻飛，額頭上滲出細汗，“這混蛋用了十二重動態密碼，每秒鍾都在變。”
    帳篷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璐掀簾衝進來，臉色慘白如紙：“不好了！西邊防線被突破了！是強化型沙血戰士，他們的沙晶外殼能擋住子彈，已經衝進營地了！”
    安德森突然狂笑起來，沙晶化的嘴角咧到耳根：“來不及了！威廉姆斯早就料到你們會抓我，他派‘淨化隊’來滅口了！這支隊伍用的是最新配方，連駱駝血都治不了他們！”
    話音未落，帳篷頂突然被撞出個大洞。
    一隻青灰色的大手伸進來，沙晶指甲泛著冷光，直接抓向安德森的腦袋。陳宇反應極快，舉起步槍扣動扳機，子彈打在沙晶手上，隻留下串火星。那戰士嘶吼著鑽進來，渾身覆蓋著半透明的晶甲，眼睛裏的幽藍像凝固的毒液 —— 正是安德森說的最新配方強化型。
    “抓住他！” 陸沉的圖騰刀劈出金光，砍在戰士的肩甲上，晶甲裂開道縫隙，卻沒傷到裏麵的血肉。這混蛋的恢複速度比普通沙血戰士快三倍，裂縫瞬間就被新的沙晶填滿。
    卡姆撲過去抱住戰士的腿，沙晶刺紮進他後背，鮮血浸透了作戰服：“蘇晴快解密！老子撐不了多久！”
    蘇晴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跳，加密文件夾的進度條終於爬到 90%。屏幕上跳出串猩紅的字符，正是被威廉姆斯刪掉的守沙人血清配方，下麵還附著一行小字：“解藥需以骨核分泌物為引，此物質唯宿主可產。”
    “宿主？” 蘇晴的心髒驟然縮緊，“是威廉姆斯？還是……”
    “是艾麗西亞！” 安德森的嘶吼被戰士的拳頭打斷，他吐出帶血的牙齒，眼神卻異常明亮，“皇室血脈的宿主才能產生純淨分泌物！威廉姆斯的是變異體，會讓解藥變成劇毒！”
    這句話像道驚雷劈在眾人頭頂。
    要製作解藥，就必須拿到艾麗西亞體內的骨核分泌物。可現在的艾麗西亞還在 S 部落神殿，被威廉姆斯當成容器看管，而且她自己也在被骨核意識侵蝕，隨時可能徹底失控。
    “進度條 100%！” 蘇晴猛地拽下記錄儀，塞進防護服內側，“撤！”
    陸沉的圖騰刀金光暴漲，硬生生劈開戰士的晶甲，拉著蘇晴往帳篷外衝。卡姆鬆開手滾到一邊，陳宇的火箭筒已經架好，轟的一聲炸穿帳篷後壁，硝煙中露出條逃生通道。
    強化型戰士嘶吼著追出來，沙晶化的手臂突然暴漲，像條毒蛇纏向蘇晴的腳踝。陸沉回身一刀斬斷晶臂，卻發現斷口處湧出的不是血，是粘稠的幽藍液體，落地後迅速聚成隻小沙蠍，朝著他們的方向爬來。
    “這些混蛋根本不是人！” 陳宇邊跑邊罵，火箭筒的炮彈已經打光，隻能用步槍勉強阻攔，“是會走路的沙晶炸彈！”
    營地西側的防線已經徹底崩潰，強化型沙血戰士像潮水般湧進來，他們的晶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所過之處，帳篷被碾成碎片，篝火被沙晶撲滅，連亡靈骸骨組成的防線都在他們麵前節節敗退。
    “往祭壇方向撤！” 陸沉的骨刀指向中央祭壇，那裏的逆熵陣還在運轉，金光能暫時壓製沙晶活性，“蘇晴，解藥配方需要什麽材料？我們現在能弄到多少？”
    蘇晴調出記錄儀裏的清單，臉色越來越難看：“大部分材料醫療包都有，但守沙人血清需要黑風口的百年仙人掌汁液，還有……” 她頓了頓，聲音艱澀，“需要活的沙蠍毒素，必須是剛從蠍尾提取的那種。”
    卡姆突然指向西北方向：“那邊的亂石堆裏有野生沙蠍！我以前跟著牧隊見過！”
    “我去取毒素！” 陳宇突然轉向，步槍往背後一甩，“你們去祭壇啟動防禦陣，我半小時內肯定回來！”
    “不行！” 陸沉一把拉住他，“那些強化戰士的目標是我們，你單獨行動太危險！”
    “現在哪還有時間墨跡！” 陳宇甩開他的手，臉上沾著硝煙和血汙，眼神卻亮得驚人，“老子這條命是卡姆和抗體撿回來的，現在該老子還債了！”
    他轉身衝進亂石堆，身影很快被揚起的沙粒吞沒。強化型戰士果然分兵追了過去，沙晶靴踩在石頭上的脆響越來越遠。
    陸沉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握緊了手裏的骨刀。王璐正在給卡姆包紮後背的傷口，沙晶刺造成的傷口周圍已經泛起黑紫色，顯然帶有劇毒。
    “他說對了，沒時間了。” 蘇晴的檢測儀突然發出警報，屏幕上跳出個紅色的倒計時 —— 距離骨核能量場完全覆蓋營地，還有四十分鍾，“我們必須在那之前趕到祭壇，否則連製作解藥的機會都沒有。”
    安德森被卡姆拖著走，沙晶化的嘴角始終掛著詭異的笑：“你們真以為能救那些戰士？就算做出解藥，被沙蠍意識吞噬超過七十二小時的人，也會變成沒有靈魂的空殼…… 威廉姆斯早就算好了一切。”
    陸沉突然停下腳步，圖騰刀指向安德森的喉嚨：“你知道的不止這些，對不對？”
    軍醫的笑容僵在臉上，沙晶化的瞳孔劇烈收縮：“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骨核分泌物。” 蘇晴突然開口，指尖在檢測儀上劃出艾麗西亞的能量圖譜，“你剛才說隻有皇室宿主能產生純淨分泌物，但沒說怎麽取出來，是不是需要……”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遠處的爆炸聲打斷。亂石堆方向升起道黑紫色的煙柱，那是陳宇隨身攜帶的信號彈，代表著 “極度危險”。
    “陳宇！” 陸沉的心髒像被攥緊，轉身就要衝過去，卻被卡姆死死按住。
    “別去！” 卡姆的聲音嘶啞，後背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他是故意引開敵人的！我們不能讓他白死！”
    強化型戰士的嘶吼聲從煙柱方向傳來，帶著勝利的狂熱。陸沉的拳頭捏得死緊，指甲深深嵌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彌漫。
    安德森看著這一幕，突然低聲笑了：“看到了嗎？這就是威廉姆斯要的效果 —— 互相犧牲，卻什麽也改變不了。解藥救不了所有人，骨核分泌物也不是那麽好取的……”
    他湊近陸沉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艾麗西亞快壓製不住骨核了，她的分泌物裏已經混了劫火的能量。你們取出來的那一刻，就是解藥變成炸彈的瞬間。”
    陸沉猛地推開他，圖騰刀的金光差點劈下去。蘇晴扶住他的胳膊，檢測儀上的倒計時已經跳到三十分鍾，強化型戰士正在重新集結，這次的目標隻有一個 —— 中央祭壇。
    “不管他說什麽，我們都要試試。” 蘇晴的聲音帶著顫抖，卻異常堅定，“就算隻能救一個人，也比坐以待斃強。”
    陸沉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營地東側的斷牆。那裏有個不起眼的通風口，是老刀生前設計的緊急通道，能直通祭壇下方。他拽起安德森，鐵鏈在沙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
    “帶路。去祭壇。”
    軍醫的笑聲突然變得淒厲：“你們會後悔的！等你們看到艾麗西亞的樣子，就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絕望！她的眼睛裏早就沒有自己了，隻有……”
    話音被一陣急促的哨聲打斷。
    那是 X 部落的集結號，卻帶著詭異的變調。陸沉猛地抬頭，看到中央祭壇的頂端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 沙語者老人拄著蛇頭拐杖，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正朝著他們的方向揮手。
    更詭異的是，那些追殺他們的強化型戰士突然停下腳步，沙晶化的頭顱齊齊轉向祭壇，像是被某種力量操控了。
    “是守沙人的喚沙哨！” 卡姆失聲叫道，“他在控製那些傀儡！”
    蘇晴的檢測儀突然瘋狂報警，屏幕上的能量波形顯示，沙語者發出的聲波頻率，竟和安德森記錄儀裏的 “古咒三平衡” 完全吻合。
    安德森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沙晶化的皮膚開始剝落：“不可能…… 他怎麽會知道古咒的頻率…… 難道他是……”
    陸沉的心髒狂跳起來。
    沙語者從一開始就知道沙血藥劑的秘密。他能控製沙骸獸，能聽懂亡者低語，現在還能操控沙晶傀儡 —— 這位最後一代沙魂代言人，身上藏著的秘密恐怕比威廉姆斯還多。
    祭壇頂端的沙語者突然抬起拐杖，指向西方的天空。那裏的雲層正在扭曲，隱約能看到個巨大的蠍形陰影，黑紫色的劫火像血管般在雲層裏流動。
    “取分泌物的時機快到了。” 沙語者的聲音順著風飄過來，帶著穿透一切的力量，“但記住 —— 不是所有宿主，都能產出‘純淨’的分泌物。”
    這句話像道閃電劈進陸沉的腦海。
    安德森說隻有艾麗西亞能產生純淨分泌物，沙語者卻說 “不是所有宿主”—— 難道除了艾麗西亞和威廉姆斯，還有第三個骨核宿主？
    蘇晴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檢測儀上跳出新的解密文件。那是段威廉姆斯的私人錄音，背景裏有個模糊的女聲在嘶吼，聽起來像極了艾麗西亞，卻又帶著不屬於她的蒼老：
    “…… 第三個容器已經激活…… 在斷魂穀的守沙人墓裏…… 她會是完美的……”
    錄音戛然而止。
    陸沉的目光落在西方的黑紫色雲層上，那裏正是斷魂穀的方向。沙語者的拐杖還在指向天空，黑袍下露出的沙痕正在發光，像幅活的星圖。
    強化型戰士突然再次動起來，這次卻不是攻擊他們，而是列隊走向祭壇，沙晶靴踩在地上的聲音整齊劃一，像在迎接什麽。
    安德森徹底癱軟在地，沙晶化的身體開始崩潰：“原來如此…… 原來他才是……”
    他的話沒說完就化作堆沙粒，隻留下那枚軍用記錄儀在沙地上閃著微光。蘇晴撿起記錄儀，屏幕上的解藥配方突然自動刷新，在 “骨核分泌物” 後麵多出行小字：
    “需宿主自願獻祭，強行提取則引爆劫火。”
    陸沉握緊圖騰刀，看著祭壇頂端的沙語者，突然明白了這場博弈的真正核心。
    威廉姆斯要的不是傀儡軍隊，是通過沙血藥劑篩選出能承受骨核能量的 “容器候選者”。
    而沙語者，從一開始就在等第三個宿主的覺醒。
    遠處的亂石堆方向，最後一縷信號彈的煙柱消散在風中。陳宇沒有回來。
    蘇晴將解藥配方傳輸到陸沉的終端，指尖在 “百年仙人掌汁液” 那欄重重標記：“黑風口的仙人掌林早就被沙暴埋了，我們得去……”
    “去斷魂穀。” 陸沉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圖騰刀指向西方的蠍形雲層，“那裏不僅有守沙人墓，肯定還有我們需要的一切。”
    祭壇頂端的沙語者突然笑了，拐杖重重頓在石麵上。
    中央祭壇的逆熵陣突然轉向，金光不再防禦營地，而是朝著斷魂穀的方向延伸，像條鋪在沙地上的金色長廊。那些強化型沙晶戰士列隊走進金光，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成人類形態，隻是眼神依舊空洞。
    “他在淨化傀儡。” 蘇晴的聲音發顫，“用逆熵陣的能量……”
    陸沉卻盯著那些戰士恢複後的脖頸 —— 每個人的後頸都有個淡淡的蠍形印記，像枚隱形的郵票。
    這不是淨化，是標記。
    沙語者在給所有被骨核侵蝕的人打上標記，就像牧民給羊群烙上記號。
    當金色長廊延伸到斷魂穀的瞬間，西方的雲層裏突然劈下道黑紫色的閃電，正好落在守沙人墓的位置。陸沉的終端發出刺耳的警報，屏幕上的骨核能量指數瞬間爆表。
    第三個宿主，醒了。
    而他們手裏的解藥配方，突然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 要救那些被標記的戰士，就必須去斷魂穀，麵對那個剛剛覺醒的、身份不明的新宿主。
    是福是禍，沒人知道。
    隻有沙語者的笑聲在祭壇上空回蕩，像首古老的預言詩：
    “沙蠍擇主，三途歸一。取藥之人，亦是給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