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晶碎片像冰雹砸在神殿的廢墟上，艾麗西亞的手腕被男孩拽得生疼。
    她低頭看向腳踝處的沙手，那些灰白色的指節正瘋狂收緊，骨縫裏滲出的幽藍液體已經腐蝕了她的作戰靴。縫隙深處傳來威廉姆斯混合著無數亡靈的嘶吼，每一聲都讓地麵劇烈震顫，仿佛有頭巨獸即將破土而出。
    “抓緊我！” 艾麗西亞反手將男孩護在身後，另一隻手抓起地上的半截骨刀 —— 這是剛才某個亡靈被撕碎時掉落的，刀身還沾著沙晶碎屑，泛著淡淡的藍光。
    她猛地揮刀劈向沙手，刀刃接觸到幽藍液體的瞬間，那些灰白色的指節突然像被強酸潑過，迅速融化成腥臭的泥漿。男孩趁機拽著她往後跳，兩人重重摔在沙地上，正好躲過從縫隙裏噴出的黑紫色劫火。
    “它們怕這個！” 男孩指著骨刀上的藍光，瞎眼的瞳孔對著刀身的方向，“沙子裏的光在說，這是守沙人的骨頭！”
    艾麗西亞這才發現，骨刀的斷麵刻著個微型逆熵圖騰，正是 X 部落的標記。她突然想起陸沉的骨刀 —— 原來這些亡靈留下的武器，自帶克製沙手的力量。
    “跟我來！” 艾麗西亞拽起男孩，骨刀在身前劃出道藍光，衝上來的沙手紛紛避讓。廢墟另一側傳來密集的嘶吼，那些從沙晶牢籠裏衝出來的亡靈正在瘋狂追殺 S 部落的守衛，青灰色的身影在煙塵中閃轉騰挪，指甲上的藍光像淬毒的匕首，輕易就撕開了沙晶鎧甲。
    一個 S 部落的隊長舉著盾牌後退，剛想扣動扳機，就被三個亡靈撲上來按住。藍光閃爍的指甲瞬間刺穿他的咽喉，沙晶鎧甲在亡靈爪下像紙糊的一樣碎裂，露出下麵正在沙化的皮膚。
    “怪物！你們這些怪物！” 隊長的慘叫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滾圓，看著自己的手臂在亡靈觸碰後迅速幹癟，最後變成一截枯骨。
    艾麗西亞的心髒狂跳。這些亡靈的攻擊方式太詭異了，它們的指甲不僅能撕碎沙晶，還能加速對方的沙化，簡直是 S 部落戰士的克星。
    “這邊！” 她拽著男孩鑽進一處倒塌的廊柱後麵，正好看到十幾個平民蜷縮在牆角，都是之前被關押在沙晶牢籠裏的人，其中有幾個還戴著 X 部落的獸牙項鏈。
    詭異的是，那些狂暴的亡靈經過時，明明離他們隻有幾步遠，卻像沒看見一樣，徑直衝向別處的 S 部落守衛。有個亡靈甚至差點撞到戴項鏈的老人，卻在最後一刻硬生生拐彎，指甲擦著老人的頭皮劃過，砍斷了後麵追來的沙晶戰士的喉嚨。
    “它們不攻擊我們！” 老人驚魂未定地摸著獸牙項鏈，上麵的 X 部落圖騰沾著灰塵，卻依舊清晰，“剛才在牢籠裏也是，亡靈炸開牢籠時，根本沒碰我們這些帶圖騰的！”
    艾麗西亞的腦海裏突然閃過母親的話：“這些都是被威廉姆斯害死的守沙人…… 我在骨核裏給他們注入了一點意識碎片……”
    “是母親！” 艾麗西亞的眼睛亮了，“是她在引導亡靈！她讓它們隻攻擊 S 部落的人！”
    男孩突然指向西北方向：“沙子裏的光在跑！它們說那邊有出口！”
    艾麗西亞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片坍塌的牆壁缺口，外麵隱約能看到沙漠的夜空。但缺口處堵著十幾個 S 部落的守衛，他們正舉著長矛組成防線，顯然想堵住逃亡的路。
    “拚了！” 艾麗西亞將骨刀塞給老人，自己抓起地上的根斷矛，“跟著我衝！亡靈會掩護我們！”
    她第一個衝出廊柱，斷矛直指最近的守衛。那守衛剛舉起盾牌，就被身後撲來的兩個亡靈按住，藍光指甲瞬間刺穿他的後心。艾麗西亞趁機撞開防線缺口，大喊：“快跟上！”
    平民們互相攙扶著衝出來，戴 X 部落圖騰的人走在最前麵，亡靈們像有意識一樣在他們周圍形成圈屏障，將撲上來的 S 部落戰士全部撕碎。有個小孩嚇得摔倒在地，眼看就要被沙晶戰士的骨矛刺穿，旁邊的亡靈突然轉身，用身體擋住攻擊，骨矛從它後背穿入，卻沒能阻止它用指甲挖開戰士的眼睛。
    “別停下！” 艾麗西亞回頭拉起小孩，心髒像被什麽東西揪著。這些沒有意識的亡靈，正在用最慘烈的方式保護他們，就像母親當年保護她一樣。
    缺口處的戰鬥越來越激烈，S 部落的守衛源源不斷地湧來，甚至有人開始向亡靈投擲***。火焰中的亡靈發出刺耳的嘶鳴，身體被燒成焦炭，卻依舊撲向敵人，直到化為灰燼。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老人的骨刀已經卷刃，他指著缺口外的沙丘，“後麵肯定有更多守衛！我們就算衝出去也會被圍堵！”
    艾麗西亞的目光掃過周圍的亡靈，突然有了主意。她抓起地上的沙晶碎片，劃破自己的手掌，將血滴在碎片上，然後用力扔向東北方向的守衛集群：“往那邊跑！”
    血珠接觸到沙晶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金光。正在廝殺的亡靈們突然集體轉向，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瘋狂地撲向金光所在的方向。S 部落的守衛集群瞬間被淹沒，慘叫聲此起彼伏。
    “這是…… 母親的血脈引動了它們！” 艾麗西亞拽著大家趁機衝出缺口，“快走！金光吸引不了它們太久！”
    沙漠的夜風帶著血腥味撲麵而來，艾麗西亞回頭望去，神殿的廢墟已經被熊熊烈火吞噬，黑紫色的劫火與亡靈的藍光交織在一起，映紅了半邊天。那些瘋狂的亡靈還在廢墟裏追殺 S 部落的人，甚至有幾隻已經衝出缺口，卻在離他們十米遠的地方停下，對著 X 部落圖騰的方向行完跪拜禮，又轉身衝回火場。
    “它們不跟來了……” 男孩的聲音帶著困惑，他低頭摸著腳下的沙子，“光說…… 它們要留著點火……”
    艾麗西亞的心猛地一沉。留著點火？難道母親的意識不僅在引導它們攻擊，還要…… 燒毀神殿？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震耳的爆炸聲。
    神殿廢墟的中央突然炸開朵黑紫色的蘑菇雲，強大的衝擊波掀得他們連連後退。艾麗西亞用身體護住男孩，抬頭看見個巨大的身影從火光中升起 —— 那是威廉姆斯與骨核融合後的形態，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卻是條巨大的蠍尾，六隻沙晶手臂握著不同的武器，最中間的機械臂舉著安魂骨笛，正對著他們的方向。
    “想跑？” 威廉姆斯的聲音像無數人在同時嘶吼，黑紫色的劫火順著他的蠍尾蔓延，在沙地上燒出道長長的火痕，朝著他們的方向追來，“誰也跑不出我的骨核領域！”
    亡靈們突然集體轉身，對著那道火痕衝去。它們用身體組成道肉牆，試圖阻擋劫火蔓延，卻被燒得紛紛潰散，藍光在黑紫色火焰中像風中殘燭，一個個熄滅。
    “快走！” 艾麗西亞再次拽起男孩，拚命往遠處的風蝕崖跑去，“到了那裏他就追不上了！”
    平民們也爆發出最後的力氣，跟著她衝向風蝕崖的陰影。艾麗西亞回頭望了一眼，看到威廉姆斯的蠍尾猛地砸向地麵，整個沙漠突然震動起來，無數沙手從地下鑽出，像片快速生長的森林，擋住了他們與風蝕崖之間的路。
    更可怕的是，那些原本隻攻擊 S 部落的亡靈，突然有幾隻轉向，對著離得最近的平民撲去 —— 它們眼窩的藍光正在消退，被幽藍的骨核能量取代。
    “母親的引導快失效了！” 艾麗西亞的心沉到穀底，她揮舞著斷矛逼退撲來的亡靈，卻發現更多的亡靈正在轉向，“威廉姆斯在用骨核強行控製它們！”
    男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瞎眼的瞳孔對著風蝕崖的方向：“光…… 好多光在崖上！它們在喊…… 逆熵陣！”
    艾麗西亞抬頭，果然看到風蝕崖的岩壁上閃爍著點點金光，像星星落在上麵 —— 那是逆熵陣的能量波動！是陸沉他們！
    “衝過去！” 艾麗西亞的聲音帶著絕望中的希望，“到了崖下就安全了！”
    她帶頭衝向沙手森林，斷矛劈開擋路的沙手，骨刀上的藍光越來越弱，卻依舊能逼退那些被控製的亡靈。平民們緊隨其後，有人被沙手抓住拖入地下，有人被亡靈撕碎，但沒人停下腳步 —— 風蝕崖的金光是唯一的希望。
    威廉姆斯的狂笑在身後回蕩，蠍尾再次砸下，這次噴出的不是劫火，是密密麻麻的沙晶刺，像箭雨一樣射向他們。
    “小心！” 艾麗西亞將男孩撲倒在地，沙晶刺擦著她的後背飛過，釘在前麵的沙地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當她再次抬頭時，瞳孔驟然收縮。
    風蝕崖下的金光突然熄滅了。
    不是慢慢黯淡，是瞬間消失，像被什麽東西掐斷了電源。崖壁上的逆熵陣紋路隱去，隻剩下黑漆漆的岩石，像張開的巨口。
    男孩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他死死抓住艾麗西亞的胳膊，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
    “光…… 光滅了…… 沙子裏的聲音在哭…… 它們說…… 守沙人…… 沒了……”
    艾麗西亞的大腦一片空白。
    守沙人沒了？
    陸沉他們怎麽了？
    沙晶箭雨已經到了眼前，她能看到威廉姆斯那張融合了無數亡靈麵孔的臉，在火光中露出猙獰的笑。沙手抓住了她的腳踝，被控製的亡靈撲到了麵前，藍光指甲離她的眼睛隻有寸許。
    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的瞬間，艾麗西亞突然摸到衣領裏的東西 —— 沙魂代言人戒指。
    她用盡最後力氣將戒指拽出來，土黃色的光芒突然爆發，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耀眼。
    撲到麵前的亡靈突然停滯，眼窩的幽藍與藍光瘋狂交替，像是在掙紮。沙手鬆開了她的腳踝，沙晶箭雨在金光外紛紛落地。
    威廉姆斯的嘶吼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不可能！沙魂戒指怎麽會……”
    艾麗西亞看著戒指上跳動的金光，突然明白 —— 不是母親的引導，不是陸沉的力量，是這枚戒指！它能暫時壓製骨核對亡靈的控製！
    但這光芒也引來了更可怕的東西。
    風蝕崖的陰影裏，傳來陣沉重的腳步聲，比威廉姆斯的蠍尾砸地更震撼。艾麗西亞抬頭，看到個熟悉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手裏舉著把金光閃閃的骨刀 —— 是陸沉！
    但他的眼睛是幽藍色的。
    他的胸口插著半截沙晶刺，黑紫色的液體順著傷口蔓延，嘴角掛著與威廉姆斯如出一轍的獰笑。
    “陸沉哥？” 艾麗西亞的聲音帶著顫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陸沉沒有回答，隻是舉起骨刀，對著她的方向，緩緩劈下。
    金光與幽藍在半空中碰撞，發出刺耳的尖嘯。艾麗西亞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突然明白了風蝕崖的金光為什麽會熄滅。
    不是守沙人沒了。
    是陸沉…… 被骨核控製了。
    這才是威廉姆斯真正的殺招 —— 用亡靈暴動拖住她，用骨核能量汙染陸沉，讓他們自相殘殺。
    沙魂戒指的金光在幽藍的刀芒下迅速黯淡，艾麗西亞能感覺到威廉姆斯的蠍尾正在逼近，亡靈們的嘶吼已經到了耳邊。
    她該怎麽辦？
    是舉起斷矛刺向被控製的陸沉，還是被他的骨刀劈成兩半？
    風蝕崖的陰影裏，更多的幽藍眼睛亮起，顯然不止陸沉一個人被控製了。
    這場亡靈暴動，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
    而她們，已經掉進了最深的那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