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集:沙之結界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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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座祭壇的碎石在腳下震顫,沙之軍團的嘶吼像滾雷碾過天際。
    蒙古鐵騎的骨甲反射著幽藍的光,馬骨的關節處凝結著沙晶,衝鋒時蹄聲震得祭壇符文陣陣閃爍;殖民商隊的骷髏隊列舉著生鏽的步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唐軍骸骨的方陣,槍托撞擊沙礫的節奏竟與百年前的殖民軍鼓點一致;最駭人的是現代掠奪者的骸骨,它們扛著鏽蝕的導彈發射器,彈頭直指祭壇中心的陸沉,骨指扣在扳機上,隨時可能引爆殘留的能量。
    威廉姆斯坐在沙晶巨蠍的蠍鉗上,黑袍在風沙中獵獵作響。他看著被軍團圍困的唐軍骸骨,突然拍了拍手:“守沙人的亡靈軍隊不過如此?當年你們的祖先沒能擋住我們,現在照樣不行!”
    沙語者的身影出現在祭壇頂端,黑袍下的身體已經半透明,露出的皮膚正在化作流動的金沙。他舉起半截安魂骨笛,斷口處的金光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微弱:“陸沉,帶你的人退到結界後麵!”
    “你要幹什麽?” 陸沉的三戒圖騰突然發燙,他能感覺到沙語者體內的能量正在急速流失,像開閘的洪水,“你的身體撐不住強行凝聚結界!”
    “首座祭壇不能破。” 沙語者的聲音帶著沙粒摩擦的質感,他低頭看向掌心正在沙化的紋路,那裏刻著守沙人世代相傳的結界咒,“這是沙魂代言人的宿命,從出生那天就注定了。”
    艾麗西亞突然想起母親筆記裏的記載:沙之結界是以施術者的血肉為引,將自身沙化的能量轉化為困住敵人的屏障,代價是徹底消散,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她剛想衝上去阻止,就被陳宇死死拽住:“別添亂!他這是在用命給我們爭取時間!”
    沙語者的骨笛突然奏響。
    不是之前的戰歌,是段晦澀的調子,像沙漠深處的風穿過古老的岩畫。隨著音節流淌,首座祭壇周圍的沙粒突然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道金色的屏障,將沙之軍團與唐軍骸骨徹底隔開。
    “這是……” 威廉姆斯的沙晶巨蠍突然躁動,蠍尾不安地拍打地麵,“沙之結界?你瘋了!用自己的沙化能量做屏障,不怕徹底消散嗎?”
    沙語者沒有回答。
    他站在結界頂端,骨笛的調子陡然拔高。金色屏障突然劇烈收縮,將最前排的蒙古鐵騎骸骨牢牢困住。沙粒在屏障內瘋狂重組,化作無數鋒利的沙刃,像暴雨般切割著骨甲 —— 蒙古鐵騎的肩甲被削成碎片,馬骨的腿關節被沙刃齊齊斬斷,骨甲下的沙晶在金光中迅速消融。
    “啊啊啊 ——!” 殖民商隊的骷髏隊列開始射擊,步槍子彈擊中結界,卻被金光彈開,反而炸碎了自己的骨臂。現代掠奪者的導彈發射器突然開火,鏽蝕的彈頭撞在結界上,爆發出黑紫色的光團,卻隻在屏障上留下圈漣漪。
    “結界內的沙粒會不斷重組。” 沙語者的聲音傳到陸沉耳中,帶著種解脫的平靜,“它們會模仿守沙人見過的所有武器,直到把這些侵略者的骸骨徹底碾碎。”
    陸沉看著結界內的景象,心髒像被攥住。沙刃不僅在切割敵人,也在消耗沙語者的生命力 —— 屏障的金色正在變暗,沙語者的身體已經透明到能看到後麵的沙之軍團,隻有握著骨笛的手還保持著人形,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撤退!快撤退!” 陸沉突然嘶吼,三戒圖騰爆發出金光,將周圍的唐軍骸骨召回,“所有能動的帶傷員走!祭壇中心留給沙語者!”
    唐軍骸骨的方陣開始有序後撤,它們路過結界時,紛紛對著沙語者的方向行跪拜禮,鏽劍的劍尖點地,發出整齊的脆響 —— 這是古代守沙人對犧牲者的最高敬意。
    結界內的沙之軍團開始潰散。
    蒙古鐵騎的骨甲被沙刃削成蜂窩狀,殖民商隊的步槍隊列在沙粒重組的長矛陣中節節敗退,現代掠奪者的導彈發射器被沙刃精準地劈成兩半,殘留的能量引爆了彈頭,反而炸碎了周圍的骷髏。
    威廉姆斯的沙晶巨蠍突然直立起來,蠍尾的毒刺凝聚起黑紫色的劫火:“雕蟲小技!給我破!”
    毒刺狠狠紮向結界,金光與黑紫碰撞的瞬間,屏障劇烈震顫,沙語者的身體猛地晃了晃,半截骨笛差點脫手。他低頭看向胸口,那裏已經完全沙化,隻剩下道金色的符文在苦苦支撐 —— 那是沙魂代言人的本命咒。
    “陸沉……” 沙語者的聲音斷斷續續,像風中的殘燭,“記住我剛才的話…… 逆熵不是對抗…… 是接納……”
    他的骨笛突然轉向,對著陸沉的方向吹出最後個音節。道金光從斷口不斷射出,鑽進陸沉的三戒圖騰裏。陸沉突然明白了 —— 沙語者在將自己最後的能量注入圖騰,不是為了增強力量,是為了留下段記憶。
    記憶裏,年輕的沙語者跪在守沙人祭壇前,聽著長老的訓誡:“沙之結界的真諦不是困住敵人,是困住施術者自己的執念。當你能接納所有侵略者的罪行,接納守沙人的仇恨,才能讓結界真正生效……”
    “與自己和解……” 陸沉的眼眶發熱,他終於明白沙語者說的逆熵是什麽 —— 不是用力量壓製黑暗,是承認黑暗的存在,然後選擇光明。
    沙之結界突然發生詭異的變化。
    原本收縮的屏障開始瘋狂擴大,金色的沙粒像潮水般湧向沙之軍團的後方,將整個軍團徹底籠罩。蒙古鐵騎的骨甲在擴大的結界中開始分解,殖民商隊的步槍自動彎曲,現代掠奪者的導彈發射器化作無害的沙礫 —— 這次不是切割,是同化。
    “怎麽可能……” 威廉姆斯的沙晶巨蠍連連後退,他能感覺到結界的能量性質變了,從攻擊性的屏障變成了包容一切的漩渦,連他的沙晶都在微微發燙,像是要被同化,“你竟然真的接納了……”
    沙語者的身影在結界中心徹底透明,隻剩下那半截安魂骨笛懸浮在半空,斷口處的金光漸漸熄滅。他最後看了眼陸沉的方向,像是在微笑,然後化作漫天金沙,融入不斷擴大的結界中。
    “沙語者!” 艾麗西亞的銀鳥圖騰突然爆發出藍光,她能感覺到那片金沙中殘留的溫暖,像長輩臨終前的撫摸。
    結界在沙語者消散的瞬間達到最大範圍,將整個沙之軍團困在直徑千米的金色屏障內。蒙古鐵騎的骨甲開始長出青苔,殖民商隊的步槍上爬滿藤蔓,現代掠奪者的導彈發射器被沙粒覆蓋,變成座小小的沙丘 —— 侵略者的骸骨正在被結界轉化為沙漠的一部分,徹底消解。
    威廉姆斯的沙晶巨蠍突然發出痛苦的嘶鳴,蠍鉗上的沙晶正在剝落。他看著結界上流動的金沙,突然意識到沙語者的真正目的 —— 不是困住軍團,是用自己的消散為代價,淨化這些被仇恨汙染的骸骨。
    “瘋子…… 一群瘋子!” 威廉姆斯的機械義眼紅光暴漲,他調轉沙晶巨蠍,竟不顧沙之軍團的死活,朝著第二座祭壇的方向逃竄,“你們贏不了的!沙源已經蘇醒,誰也擋不住!”
    結界內的沙之軍團徹底安靜下來。
    蒙古鐵騎的骨甲上開出了沙漠雛菊,殖民商隊的骷髏手裏的步槍變成了沙柳,現代掠奪者的骸骨被風沙覆蓋,隻露出隻骨手,握著顆發芽的種子。唐軍骸骨的方陣對著結界行最後的軍禮,然後轉身,默默守護在祭壇周圍。
    陸沉走到結界邊緣,伸出手觸碰金色的屏障。沙粒在他掌心流動,帶著沙語者殘留的溫度。三戒圖騰突然亮起,與結界產生共鳴,他能感覺到那些被淨化的骸骨中傳來平和的意識 —— 不是仇恨,是解脫。
    “謝謝你。” 陸沉對著結界輕聲說,掌心的圖騰突然閃過沙語者的臉,帶著釋然的笑。
    艾麗西亞走到他身邊,銀鳥圖騰與結界的金光交織:“他說的逆熵…… 我們做到了嗎?”
    “不知道。” 陸沉搖頭,目光望向第二座祭壇的方向,那裏的黑紫色光芒越來越盛,“但至少知道該往哪走了。”
    就在這時,結界突然劇烈閃爍。
    原本穩定的金色屏障上出現道裂痕,黑紫色的能量從裂縫中滲出,像毒蛇般迅速蔓延。陸沉的三戒圖騰猛地劇痛,他能感覺到沙語者用生命淨化的結界正在被汙染 —— 不是來自外部,是內部。
    裂縫中隱約露出個熟悉的身影,穿著現代掠奪者的戰術背心,骸骨的胸口插著半截逆熵圖騰,正是當年帶隊屠殺守沙人的雇傭兵頭領!他的骨眼閃爍著幽藍的光,顯然沒被完全淨化,反而在利用結界的能量重生!
    “沙語者還是沒能徹底接納……” 陸沉的心髒沉了下去,他終於明白最後的隱患在哪 —— 施術者可以選擇和解,但被仇恨滋養的亡靈,未必願意放下執念。
    裂縫中的骸骨突然舉起****,狠狠刺向結界的薄弱處。金色屏障發出刺耳的碎裂聲,更多的黑紫色能量湧了出來,迅速感染周圍被淨化的骸骨。
    蒙古鐵騎的骨甲重新覆蓋沙晶,殖民商隊的步槍對準了唐軍骸骨,現代掠奪者的導彈發射器再次抬起,這次的目標是…… 剛剛撤退的平民車隊。
    陸沉的三戒圖騰爆發出金光,他看著重新活化的沙之軍團,突然明白了威廉姆斯逃跑時的冷笑 ——
    沙語者用生命凝聚的結界,終究成了仇恨重生的溫床。
    而他們,剛剛失去了最強大的屏障。
    遠處的平民車隊傳來驚呼,顯然已經遭到攻擊。陸沉握緊骨刀,看著結界裂縫中那張猙獰的骸骨臉,突然意識到沙語者的話還有後半句沒來得及說:
    接納執念,不代表縱容。
    有時候,與自己和解的最好方式,是親手斬斷仇恨的鎖鏈。
    但現在,他們連斬斷的時間都快沒有了。結界的裂縫越來越大,黑紫色的能量像潮水般湧出,首座祭壇的符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
    陸沉的目光落在那半截安魂骨笛上,它還懸浮在結界中心,斷口處突然閃過道微弱的金光。
    那是沙語者留下的最後後手?
    還是…… 仇恨重生的信號?
    答案,隻有衝進結界才能知道。
    但進去的人,能活著出來嗎?
    陸沉與艾麗西亞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絕。
    唐軍骸骨突然集體轉身,鏽劍指向結界裂縫,用行動做出了選擇。
    這場用生命換來的結界,終究要靠生命去終結。
    而裂縫深處,那具現代掠奪者的骸骨正發出刺耳的笑,骨手中的****,已經凝聚起黑紫色的能量,對準了衝來的陸沉。
    一場新的血戰,即將在沙之結界的廢墟中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