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集:沙之可汗的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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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殿的穹頂漏下慘淡的月光,照在威廉姆斯腳下的沙晶王座上。那些組成王座的骸骨還在微微顫動,關節處滲出的幽藍液體順著椅腿流淌,在地麵匯成個微型的蠍形圖騰。
    台下站著兩百餘名 S 部落戰士,每個人的脖頸上都纏著滲血的繃帶 —— 那是剛注射過加強版沙血藥劑的痕跡。他們的瞳孔泛著深淺不一的藍光,呼吸粗重得像拉磨的駱駝,顯然正承受著藥劑帶來的劇痛。
    “疼嗎?”
    威廉姆斯的聲音在空曠的神殿裏回蕩,機械臂輕輕撫摸著胸口跳動的骨核。幽藍的光芒順著他的指尖流淌,在半空凝成柄沙晶長矛,矛尖懸在最前排個年輕戰士的頭頂。
    那戰士咬著牙沒吭聲,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沙晶化的手背死死攥著骨刀,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的弟弟昨天死在能量區,被帕克劈成了兩半,可現在,他不得不注射這該死的藥劑,聽這個瘋子的演講。
    “疼就對了。” 威廉姆斯突然笑了,沙晶長矛 “啪” 地碎成沙粒,落在戰士的肩膀上,“疼痛是進化的號角。你們現在流的血,將來都會變成踩在綠洲上的底氣。”
    他猛地站起身,六對沙晶翅膀在背後完全展開,翅尖的骨刃刺破月光,在岩壁上投下猙獰的陰影。整個神殿的沙粒突然躁動起來,像被無形的手攪動的沸水,順著他的腳步流向殿中央的巨石 —— 那是塊從首座祭壇搬來的盤龍柱殘段,堅硬的玉石上還留著唐軍骸骨的刀痕。
    “看好了。”
    威廉姆斯的機械臂突然抬起,骨核的藍光驟然暴漲。殿中央的沙粒瘋狂旋轉,瞬間凝成道直徑十米的沙柱,像條直立的巨蟒,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撞向盤龍柱殘段!
    “轟隆 ——!”
    玉石碎裂的巨響震得人耳膜生疼。原本堅硬的盤龍柱像被重錘砸中的餅幹,瞬間裂成無數碎片,最大的塊殘骸上,盤龍浮雕的龍頭被沙柱攪成了粉末。
    台下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
    那些 S 部落戰士雖然注射了沙血藥劑,卻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力量。他們最多能讓手臂沙晶化,劈開普通的岩石,而眼前這道沙柱,簡直像大漠的怒濤,能輕易吞噬整個綠洲。
    “這就是沙蠍之力。” 威廉姆斯的沙晶翅膀扇動著,卷起的氣流吹得戰士們衣袍獵獵作響,“你們注射的沙血藥劑,不過是讓你們活下來的渣滓。看看你們的手臂 ——”
    他突然指向那個年輕戰士,機械義眼的紅光鎖定對方沙晶化的手背:“這種程度的沙化,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年輕戰士的臉瞬間漲紅,握著骨刀的手微微顫抖。沙血藥劑帶來的劇痛和威廉姆斯的羞辱像兩條毒蛇,鑽進他的血管裏,讓瞳孔的藍光又深了幾分。
    “但我可以給你們更強大的力量。” 威廉姆斯話鋒一轉,骨核的藍光溫柔地籠罩住年輕戰士。奇跡發生了 —— 戰士手背上的沙晶突然褪去,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連之前留下的疤痕都消失了。
    “這……” 戰士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原本撕裂般的疼痛變成了暖流,仿佛有股力量正在重塑他的骨骼。
    “永恒的生命,無盡的力量。” 威廉姆斯的聲音帶著蠱惑的磁性,骨核的藍光掃過台下每張臉,“隻要你們幫我摧毀逆熵陣,讓沙源徹底蘇醒,每個人都能成為沙蠍長老,與我共享這片大漠。”
    人群中突然響起騷動。
    個絡腮胡戰士往前邁了步,他的左臂已經完全沙晶化,肘關節處還留著與 X 部落戰鬥時的箭傷:“可汗!我們憑什麽相信你?當初你說注射藥劑能救部落,可現在……”
    他的話沒說完就卡住了。
    威廉姆斯的沙晶巨鉗突然出現在他麵前,鉗尖抵著他的喉嚨。幽藍的毒液順著鉗尖滴落,在他的衣襟上燒出個小洞:“可現在,你們沒有像祖輩那樣被沙暴吞噬,不是嗎?”
    絡腮胡戰士的臉瞬間慘白,喉嚨滾動著卻不敢再說一個字。他的父親就是死在十年前的大沙暴裏,屍骨至今沒找到,這也是他當初同意注射藥劑的原因。
    “很好。” 威廉姆斯收回巨鉗,轉身走向神殿深處。那裏的陰影裏,隱約能看到個巨大的輪廓,被無數沙晶觸須包裹著,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動。
    “那就是逆熵陣的核心坐標。” 他指著那個輪廓,骨核的藍光在上麵投射出複雜的符文,“三天後,當沙源的能量達到頂峰時,我們將從這裏突破,用你們的沙蠍之力,撕碎陸沉布下的所有防線。”
    台下的騷動變成了壓抑的低吼。
    有戰士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骨笛 —— 那是 S 部落傳遞消息的信物,裏麵藏著微型發信器。他們中的少數人,其實是艾麗西亞安插的眼線,負責收集威廉姆斯的動向。
    “怎麽?” 威廉姆斯突然回頭,機械義眼的紅光掃過人群,“你們怕了?怕那個守沙人後裔?”
    他突然抓起顆黑色的骨核碎片,狠狠捏碎在掌心。幽藍的霧氣從碎片中湧出,在半空凝成陸沉的虛影 —— 那是被扭曲的影像,陸沉的三戒圖騰變成了蠍形,嘴角掛著殘忍的笑,正踩著 S 部落孩童的屍體。
    “這就是你們敬畏的守護者!” 威廉姆斯的聲音陡然拔高,沙晶翅膀拍打得更急了,“他的逆熵陣就是個巨大的墳場,要把所有沙蠍後裔埋進去!你們想成為棺材裏的蛆蟲,還是踩碎棺材的可汗?!”
    “踩碎棺材!”
    “成為可汗!”
    “殺了陸沉!”
    狂熱的呼喊聲浪突然爆發,像決堤的洪水。大部分戰士被影像激怒,沙血藥劑帶來的力量感和對永恒生命的渴望交織在一起,讓他們暫時忘記了恐懼和懷疑。有人舉起骨刀劃破掌心,將血滴在沙地上,用 S 部落最古老的方式宣誓效忠。
    那個年輕戰士也跟著舉起了骨刀,隻是在低頭的瞬間,眼底閃過一絲猶豫。他想起弟弟臨死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懼,是解脫,仿佛知道自己最終會變成什麽怪物。
    唯有站在最後排的個老戰士沒有呼喊。
    他的頭發已經全白,臉上刻滿皺紋,沙晶化的右手隻剩下三根手指。他是 S 部落的老祭司,見證過三任首領的更替,也清楚威廉姆斯母親的故事 —— 那個可憐的守沙人後裔,當年就是被部落的狂熱分子獻祭給了沙暴。
    “可汗。” 老戰士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得像破舊的風箱,“您還記得…… 沙蠍圖騰的真正含義嗎?”
    威廉姆斯的動作猛地僵住。
    整個神殿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老戰士身上。連那些狂熱的呼喊都停了,顯然這個問題戳中了所有人的記憶 ——S 部落的傳說裏,沙蠍不是侵略者,是守護大漠平衡的使者。
    “真正的含義?” 威廉姆斯緩緩轉身,沙晶翅膀的陰影籠罩住老戰士,“就是撕碎所有擋路的東西。”
    沙晶巨鉗突然落下!
    老戰士沒有躲閃,隻是平靜地閉上眼睛,右手的三根手指做出個奇特的手勢 —— 那是 S 部落的 “安息” 手勢,通常用於送別逝者。
    “噗嗤 ——”
    血花濺在沙地上,染紅了蠍形圖騰的一角。
    老戰士的屍體緩緩倒下,眼睛卻還睜著,望向穹頂漏下的月光,仿佛在看十年前那場大沙暴裏,父親沒能回來的方向。
    沒有人敢再說話。
    連最狂熱的戰士都低下了頭,剛才的呼喊聲像被掐斷的琴弦,戛然而止。神殿裏隻剩下沙晶觸須蠕動的聲音,和威廉姆斯沉重的呼吸聲。
    “三天後。” 威廉姆斯的聲音冰冷得像沙暴,“不想變成他這樣的,就給我磨利你們的骨刀。”
    他轉身走向沙晶王座,六對翅膀緩緩收起,留下兩百餘名戰士站在血腥的神殿裏,麵麵相覷。
    年輕戰士悄悄後退了幾步,靠近老戰士的屍體時,手指飛快地在對方腰間抹過 —— 那裏藏著個微型存儲器,是老祭司早就準備好的,裏麵有威廉姆斯篡改部落曆史的證據。
    他將存儲器攥在掌心,沙晶化的皮膚刺痛著神經,卻讓他的眼神變得異常堅定。
    弟弟的解脫,老祭司的死,還有那些被扭曲的傳說…… 這一切都不是偶然。
    威廉姆斯的狂言像個巨大的泡沫,看似華麗,實則脆弱。
    而他,要做那個戳破泡沫的人。
    當神殿的大門緩緩關閉,隔絕了裏麵的幽藍光芒時,年輕戰士悄悄抬起頭,望向中心祭壇的方向。那裏的金色光芒雖然微弱,卻像顆永不熄滅的星,在大漠的夜色裏閃爍著。
    三天後的決戰,不僅是力量的對抗,更是真相與謊言的較量。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隻知道必須把存儲器裏的秘密送出去。
    因為老祭司臨死前的口型,他看懂了 ——
    “沙蠍…… 從不食子。”
    這句話像根刺,紮進每個還有理智的 S 部落戰士心裏,也為三天後的決戰,埋下了一顆足以顛覆一切的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