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想動手打林忠文，但又不想自己去拿掃把。
    她足夠的自信，指著地上的掃把，“你把掃把拿過來。”
    林忠文還真去拿了。
    掃把一下子一下子抽在林忠文的身上，他也不喊疼，也不躲開。
    任由林老太硬生生打斷了一根掃把。
    “林老二，你個不孝子，你連親娘你都氣，你個白眼狼，我這麽多年是白養你了。不過讓你將那個死婆娘找回來照顧你親弟弟，你都不肯，我養你有什麽用？我……我不活了……”
    林老太又哭又鬧。
    還要找繩子上吊。
    最後也隻換來林忠文跪在地上，一眼不發的看著林老太。
    頭一次，林老太的計謀沒得逞。
    沒人照顧小兒子，二兒子又不願意請假，也不願意喊伍翠英。
    林老太隻能另外想辦法。
    她想花錢請人照顧兒子。
    但這錢，林忠文拿不出來，她自己就更拿不出了。
    她的錢，早被人騙光了。
    林老太想到空下來的幾間房子。
    她把房子租出去，應該能有錢請人照顧兒子。
    林老太前腳放風出去，後腳王大旺就跑去通風報信。
    打從老林家出事兒，林忠良憋了好久了，他早就想看他娘的下場了。
    這回林忠良沒閑著，他到處幫著散消息。
    林忠良就希望有個凶惡的，去他娘那兒應聘，又或者，租他娘房間的，是個不好相與的。
    也許是林忠良天天念叨起了效果。
    這不，還真有人找到了老林家。
    是個中年女人，那女人穿的滿是補丁的衣服，一雙手黝黑且纖細，很像黑雞爪。
    一見到林老太，就朝著林老太跪了下來。
    “老太太，我聽說您要招保姆伺候您家少爺，您看我成嗎？”
    林老太盯著眼前的女人看了一眼。
    平平無奇的長相，人看著也老實。
    加上那黑黑瘦瘦的皮膚，一看就是鄉下人。
    常年幹活兒的。
    林老太沒立刻答應女人，而是問，“你家在哪裏？家裏幾口人？為啥進城做保姆？有介紹信嗎？”
    女人先是將介紹信遞給林老太。
    接著又開口，“我家就我和我男人，我還有個兒子，他們都在鄉下賺工分。這幾年地裏收成不好，老爺們幹活兒工分還給的足，我這女人每天幹活兒工分少，總餓肚子。”
    林老太聞言，瞬間警惕了起來，“你想在我家吃飽？”
    “不不不，我……我可以自帶口糧，但我想要五塊錢一個月，您看行嗎？”
    林老太冷哼一聲，“五塊？你搶錢呢！你這介紹信，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隻是讓你離開村子的，可沒讓你留在城裏。
    你一個鄉下戶口，想留在城裏，可不容易！要我不要你，也沒人會要你。你沒供應糧，三天就會餓死在城裏！”
    林老太的話，讓女人臉一紅。
    “那老太太您說，您給我多少錢一個月。”
    “五毛，不能再多了！”林老太比出五根手指。
    中年女人眼神裏閃過一絲惡毒。
    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五毛就五毛，但……但您得給我提供一個住處。”女人道。
    “那是自然！我們家幾間房子，隨你挑！”
    林老太指著自己家。
    中年女人最後挑了林卿清那間屋子。
    五毛錢雇個人照顧兒子，是林老太這輩子沒想過的事兒。
    還是鄉下人好騙。
    她立刻將中年女人帶到林天寶房間。
    林天寶現在每個星期得去醫院打四天針。
    他的右腿，是徹底的恢複不了了。
    不過因為大夫的強烈要求，林天寶現在也不和過去一樣，無節製的吃了。
    主要是老林家也沒有過去的條件了。
    他瘦了很多，餓瘦的。
    人就躺在床上，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一醒來，就會砸東西，很會折騰人。
    林老太指著躺在床上的林天寶，“我兒子腿上了，醫生不讓他多吃，你一天給他送三吃飯就成。”
    不能多吃，一天還是三頓。
    中年女人眼底閃過一抹嫉妒的情緒。
    她低眉順眼的衝林老太道：“知道了，老太太。”
    林老太小聲交代了幾句，接著又將女人拉了出去。
    這些天的髒衣服，林天寶弄髒的床單，都扔給中年女人。
    沈老太：“小翠啊，這些衣服你趕緊洗了，別想著偷懶。你要偷懶，我家可不給你住，你那工錢，也別想要了。”
    被叫小翠的中年女人唯唯諾諾的點頭，轉頭就去洗衣服了。
    她忙了一上午，中午又幫著做了飯。
    給林天寶送飯，直接讓林天寶扣了一盆湯。
    差點沒將人燙死。
    就這樣，中年女人也沒有抱怨。
    林老太瞬間覺得自己找了個傻子。
    高興的滿大院兒去炫耀了。
    大院裏的人，早和林老太鬧掰了。
    即便覺得這事兒有蹊蹺，也沒有人提醒林老太。
    大家都等著看林老太笑話。
    入了夜，天色漸黑。
    老林家屋子裏跑出來一個黑影。
    沒一會兒黑影衝出了大雜院。
    大雜院外，是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男孩兒，鬼鬼祟祟的身影。
    三人碰了麵。
    中年男人立刻問，“怎麽樣？是不是？”
    “肯定是！那老太婆還和從前一樣，長得像，性格也像，同樣喜歡折磨人，且愛占小便宜！她讓我住她家，但隻肯給我五毛錢一個月的工錢。”
    “五毛？她怎麽不去搶？”中年男人忍不住大喊。
    “噓，小聲點兒！別把別人吵醒了。”女人開口。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男孩兒開了口，“爹，娘，咱們為什麽非要來這家人？按照娘說的，這老太婆小氣，五毛錢哪兒賺不到，我都能賺到。”
    “小虎，你不懂，這老太婆不是普通人。”女人道。
    陳虎當然不懂。
    他隻知道，之前差點被譚方明坑了。
    鄉下日子也不好過，但也比現在強啊。
    他和他爹今晚都隻能睡橋洞了。
    這城裏人太可惡了。
    當然，最可惡的還是譚方明，沒事兒得什麽肺癆，不然他早就成了城裏人，可以有自己的供應糧了。
    洗翠菊在黑暗中看了兒子一眼。
    她是不可能告訴兒子，自己是奔著院子裏的老太婆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