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今晚就行動，但首先要弄到這倆人的電話。”
    “這個簡單啊。咱專班不就有融秦縣和秦東區紀委的同誌嗎？拖他們去問一下就是了。我認識他們，下午我去幫你問。”
    “那謝謝了。”
    “客氣啥。”冷剛柔再次拉開抽屜，“真不來一顆？生活難免有苦的時候，要自己學會補點甜。”
    鄭方圓伸手抓了一顆，剛打算收回，又猛地抓了一大把。
    “喂！過分了啊！”冷剛柔驚愕道。
    “別吃太多甜的，把你這副伶牙俐齒毀了可就虧大了。”
    “切，講不過就來這套，你也是個喜歡零和博弈的。不跟你扯了，我要午休了。”
    冷剛柔說完徑直趴在桌上開始休息。雖然有行軍床，但作為一個女孩子，她還是不習慣在兩個男人麵前躺著睡覺。
    鄭方圓望著她那恬靜的麵容出了神。心思不禁飛回了十年前秦南大學圖書館自修室的那個晚上，他也是呆呆看著一個趴睡自己身旁的女孩子。至今仍能清晰回憶起她那平靜的呼吸、淺淺的酒窩帶著笑，周圍輕輕地翻書和寫字的沙沙聲……那一刻，他希望時間永遠靜止。
    時間不會靜止，隻會一語成讖。就像冷剛柔漫不經心的一句“你也喜歡零和博弈”，道破了鄭方圓官路的激烈和凶險。
    下午，鄭方圓先是給了初步意見，建議交駐市總工會紀檢監察組和融秦縣紀委辦理，並要求在決定作出前報市紀委專班備案。
    備案實際並非批準，因為幹部管理權限是固定的，對這兩人的處理，是兩單位的權力範圍，不由市紀委作出。
    但在這，備案和批準沒有差別。在沒有得到市紀委肯定答複前，下麵也不可能擅自作出。
    隨後，冷剛柔通過人脈關係，拿到了兩人的電話和基本信息，甚至還拿到了那位開網約車幹部的車牌號。
    該如何約他們見麵呢？直接說自己是市紀委專班的幹部？那必然會打草驚蛇，萬一他們轉頭主動跟單位匯報，那不是還沒行動就暴露了？更重要的事，暴露身份的情況下，了解的情況可就不一定真實了。
    思索了一下，鄭方圓有了主意，拿出手機給開網約車的幹部周鬆打去了電話。
    “周師傅，晚上有空沒得哦？”電話很快接通，鄭方圓換上一副乘客的語氣。
    “你是哪個？”周鬆警惕道。
    “我是哪個你都不記得了？上次，我到融秦縣談生意，打你的車去的秦中高鐵東站。車上我跟我女……同事兩人。當時我趕高鐵，路上又堵，還跟你一起罵了一個烏龜司機。有印象沒？”
    打消懷疑的最好話術，就是給自己編造一套完善的場景供對方回憶。但這個場景必須模糊化，至少是對方曾經遇到過的，這樣就能錯亂對方的記憶。
    鄭方圓開過網約車，堵車時罵幾句烏龜司機，經常發生。
    “沒啥子印象咯……什麽事？”周鬆的語氣鬆懈了許多。
    “明天早上我要到融秦縣簽合同，今天晚上就要趕過去。這不，打你電話看你有沒有空來接一下。”
    “接人？你直接打個車過來不更方便？過去接你更貴的。”
    “錢不是問題，我付你雙倍，出差公司全報銷。主要是……”鄭方圓壓低聲音，“上次你不是說縣裏有個洗腳的地方很有特色嘛，當時還特地留了你的電話……這次我想去試一試。換成別的司機肯定不知道。”
    又是一句網約車、出租車經典話語。你要打探當地有什麽特色的地方，別人可能不知道，這兩個群體肯定門清。
    “哈哈，是嘛。你還是蠻會享受哦。”
    “那肯定啊，我每次出差，那都是要嚐遍當地特色的。”
    “你幾點到？太晚了不行。”
    成了，鄭方圓一喜：“我八點的樣子到。你提前到出站口等我咯。”
    “好，你到了打我電話。”
    掛斷電話後，鄭方圓正好對上冷剛柔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不用猜，肯定是剛剛那句差點說成媳婦的話惹得對方不悅了。
    “不好意思，為了打消他的懷疑，差點說錯了……”
    “哼。”冷剛柔冷哼一聲，沒有接話。
    “你們這成本爆炸啊。從融秦縣來接你們，往返估計得要三百多。這錢又不能報銷，直接找他談不就行了。”孔紹鈞很是無語，沒注意鄭方圓的差點口誤。
    “花就花吧，能了解真相就行。”鄭方圓沒有過多解釋。
    “那就祝你們馬到成功吧。”孔紹鈞也是沒話說了。
    晚八點，鄭、冷二人站在出站口。
    “等下怎麽安排？”
    “坐車，閑聊，去融秦縣。”
    “去融秦縣？”這個時間過去，今天肯定回不來了，冷剛柔沒想到居然要在那邊過夜。
    “要調查，就要調查個徹底。明天正好周六，不用擔心被領導發現。”
    “那住哪？”
    “住酒店唄，還能住哪？”
    “你不早說，我沒帶身份證。”
    “我也沒帶，沒事，電子身份證也行。”
    冷剛柔愣了一下，卻見鄭方圓心思全在案子上，也就放下了心。
    八點十分，鄭方圓給周鬆打去了電話。不多時，一個穿著黑色T恤衫、牛仔褲，約莫四十出頭的男人走了過來。
    “是你們吧。”
    “就是我們。”
    周鬆看了冷剛柔一眼，然後不解的看向鄭方圓：“你這位同事也去？”
    鄭方圓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怎麽帶著一個女人去那種場合，還是這麽漂亮的一個女人。
    “我一個人去。”
    “哦，走吧，我車停在前麵。”
    到了車前，毫不意外，又是一台比亞迪秦，網約車神器。
    一上車，冷剛柔就捂住了鼻子。
    車裏確實很臭，是那種長時間汗臭泡發，又加上天氣炎熱，悶出來的臭。
    “周師傅，還是經常睡在車上啊。”鄭方圓對此了如指掌，因為他之前周末跑車的時候，也會睡在車上。
    “嗯咯。”周鬆緩緩啟動車輛，“那不然呢，有時送個人到高鐵站，沒接到回頭客，隻能在車上等。”
    僅此，鄭方圓已經有了初步判斷，這個周鬆，恐怕是真的生活困難。
    不以此為生計，網約車司機是不會睡在車上的。
    看來，接下來隻需要一步步驗證自己的猜測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