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方圓騰地一下坐起身來：“怎麽了，有動靜？”
    “哈哈哈哈……看把你緊張的。”
    鄭方圓隻聽得肥元龍的狂笑，睜開惺忪的雙眼，外麵天已大亮，再轉頭看向車窗，外麵站著兩個穿著隨意的年輕小夥子。
    肥元龍降下車窗，對方立刻打招呼：“肥隊！”
    見鄭方圓一臉迷惑，肥元龍解釋道：“轄區派出所的兩個小夥子，之前我在治安大隊的時候，跟我一塊辦過案子。”
    這可是在秦西區，作為區局的大隊長，肥元龍還是有一定威信的，借兩個人來幫把手，不在話下。
    “你們可算是來了，這一宿，熬得我眼皮都打不開了。”
    小夥子樂嗬地遞上兩瓶綠茶：“來，肥隊，提提神。”
    “算你們講義氣。”肥元龍接過，“這裏就交給你們了，照片發你們手機上了，還有那台起亞。盯緊咯，有事打電話，別貿然行動。”
    “明白！”
    “走吧，方圓同誌。找個地吃早餐，我可是餓得眼冒金星了。”肥元龍拍了拍鄭方圓的肩膀，就準備下車。
    “這不好吧，儲主任可是交代我們倆盯著。”鄭方圓對他的這種擅自讓外人插手案件的行為有點不悅，誰知道這兩人靠不靠譜，萬一暴露了，把事搞砸了，那就交不了差了。
    看出鄭方圓擔憂，肥元龍道：“放一萬個心吧。這兩人也是身經百戰了，之前抓賭、掃黃的時候，蹲點盯梢那是可以兩天兩夜不閉眼的。”
    抓賭掃黃用得著蹲守嗎？當然要。尤其是抓賭，很多賭場都不是固定時間開水，地點也一般在村裏山裏，還有放風的，你不去蹲個幾天幾夜，根本抓不到幕後開設賭場的人。至於掃黃，除了日常清掃外，也得根據情報去蹲點。這玩意，得抓奸在床，證據才最有說服力。
    事已至此，鄭方圓隻好選擇相信肥元龍，跟著他離開了。
    吃過早餐，鄭方圓欲返回崗位，肥元龍卻道：“大哥，我的人你還信不過啊，放一百個心吧，保證萬無一失。我建議現在回家，好好睡上一覺，晚上再去交接班。”
    “算了，回家也沒意思。”女兒已經開學，回到那個隻有何妍的家，鄭方圓確實覺得沒意思，“我還是在這附近待著吧，萬一趙光輝動了，也好馬上跟著。”
    肥元龍拗不過他，打著哈欠：“那隨你吧，我得先回去補個覺，後半夜連個蚊子叫都沒有，累死我了。”
    肥元龍走後，已經是上午九點，鄭方圓本想回到車上，又想到過十來天就是女兒的生日，附近正好有個奧特萊斯，要不去裏麵的孩子王逛逛，看給她買個什麽生日禮物吧。
    對女兒，鄭方圓內心始終是柔軟的，總覺得這幾年虧欠了她太多，別說禮物買得少，出去玩得少，就連陪伴都很少。
    來到商場，店鋪陸陸續續開門了。鄭方圓沒心思去看別的，徑直來到孩子王。
    逛了半個多小時，鄭方圓為女兒選定了一個熊貓玩偶和一個洋娃娃。
    鄭方圓高興的拿著禮物正準備去結賬，卻沒注意撞上一個男人。
    “不好意思。”鄭方圓道著歉，抬頭一看，意外道，“肖主任？”
    麵前這個50歲出頭的男人，是秦中市中心醫院消化內科主任肖鐵軍。
    鄭方圓為什麽會認識他，因為母親。肖鐵軍是秦南有名的消化道疾病的專家，對於胃癌有著豐富的治療經驗。
    秦南最好的醫院，是秦華醫院。母親的胃癌就是在那裏確診的。但因為它是最好的醫院，患者人滿為患、床位一床難求。在確認母親病情已經無力回天後，對方委婉建議鄭方圓不要浪費金錢和時間，回家陪伴最後時光算了。
    倒不是故意刁難鄭方圓，而是床位確實難等，或許排到鄭方圓時，母親早已撒手人寰。
    鄭方圓又沒有背景和關係，插隊這種特權，那是想都別想的。
    可母親整天整夜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來，身為孝子的鄭方圓又怎能忍心？聽說中心醫院消化內科的肖鐵軍在這方麵技術高超，屬於知名專家級別。想到中心醫院床位應該沒那麽緊張，他決定去試一試。哪怕無力回天，也至少要減輕母親的痛苦。為此，鄭方圓花多少錢都願意，哪怕砸鍋賣鐵。
    好不容易見到了肖鐵軍，對方看了檢查結果後也是搖頭：“預後情況很不好，就在幾個月之間，要有心理準備。我這邊兩個建議，一個是節約錢財，回家算了。一個是入院保守治療，藥物什麽的都安排上，盡量減輕患者臨終痛苦。看你自己選擇。”
    毫無疑問，鄭方圓選擇了後者。
    為什麽鄭方圓對肖鐵軍如此深刻，因為在他的印象中，肖鐵軍確實是一個好醫生。母親住院期間，他從不亂開單收費，一切都朝著減輕痛苦的方向，開的藥也多為國產便宜藥，目的就是減輕鄭方圓的負擔。甚至在得知鄭方圓晚上開滴滴，每天隻睡三四個小時後，肖鐵軍還在床位費等一些醫院雜費上額外予以了減免。
    這年頭，在醫院想方設法創收的風氣下，還能保持這份一切為了患者的醫者仁心，實屬難得。
    母親最終還是永遠離開了，但鄭方圓卻對醫院，尤其是肖鐵軍十分感恩。
    “你是？”肖鐵軍身邊陪著個年輕女人，還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您可能忘了我，我可記得您啊。我媽，鄧蓮花，幾年前胃癌，您親自給她看的，還給我們加急安排了床位……”
    “呃……”肖鐵軍每年要看的胃癌患者太多了，何況還是幾年前的，完全想不起來。
    “我，我開著滴滴，有次還順道送你下班回家來著。”
    “哦哦，想起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想起來了，“家裏一切都好吧。”
    “都好都好，一直都想感謝您來著。要不中午請您吃個便飯吧。”
    “不巧，我中午有安排了。你別客氣，都是我們該做的。你也要多注意身體，癌症具有一定遺傳性，40歲後要定期做檢查，早發現早治療。”
    “謝謝謝謝。”
    又寒暄了幾句，見肖鐵軍確實無意領自己的情，鄭方圓也不再強求，握手告別。
    來到結賬台，鄭方圓就聽見裏麵兩個收銀員在聊天：“那人就是肖鐵軍，他現在神氣得很，上次我親戚胃潰瘍去找他，根本沒號。後來才知道，他都是在外麵私立醫院接單，花了八百多塊掛號費，才看上他的號。”
    肖鐵軍，私立醫院接單？鄭方圓心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