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瞬間來了精神，目光聚焦到從樓道走出來的那個人身上。是一個身高一米七，穿著黑色POLO衫的男人。
    “怎麽認出來的？”鄭方圓很是疑惑，因為那人戴著帽子，帽簷壓低，都遮住了半張臉。幾人又沒同趙光輝打過交道，應該從身形無法判斷出熟悉味道。
    坐在主駕駛的警察笑了：“鄭主任，你這就是懷疑我們的專業程度了。隻要一張照片，除非他戴麵罩把臉全遮住，否則哪怕隻有半張臉，我們也能認出來。當然，能確定是趙光輝，最主要原因是肥隊給的情報，說他右手臂有一條四厘米左右的刀疤。”
    鄭方圓定睛望去，趙光輝正在開門上車，手臂上果然有一條疤痕，若不是細心觀察，十幾米開外，根本很難發現。
    “厲害厲害！”雖說他們是通過疤痕才確定身份，但肯定有自身本事存在，先懷疑是趙光輝，再尋找特征佐證。
    趙光輝已經驅車駛離，等到對方即將轉角出小區，警察才啟動車輛，一腳地板油跟上。
    為的當然是不讓對方起疑。
    鄭方圓幾人隔著兩三台車，悄悄跟在趙光輝後麵。一直從南三環跟到東三環，對方忽然拐下了環線，往郊區開去。
    “他這是要去哪？”鄭方圓問。
    副駕駛警察聳了聳肩：“估計是上班。他現在給一家板材廠搬貨，今天應該是下午班。”
    果不其然，趙光輝左拐右拐，最終開進了秦東經開區，進入了一家板材廠。
    奧迪車緩緩掠過板材廠大門口，隻見趙光輝的車進入廠區，隨後自動門合上。
    奧迪車在前方調了個頭，在能直接觀察大門口的地方停下。
    “他這個班是下午一點到晚上十點。”
    看來，肥元龍對趙光輝的情況摸得很清楚了。
    鄭方圓無奈雙手背扣腦袋，攤在靠背上：“又是七個小時，熬吧……”
    “鄭主任，我多問一句啊。這小子犯啥事了。”主駕駛警察問。
    不待鄭方圓回答，副駕駛製止道：“肥隊讓我們別多問。”
    “好奇嘛，這麽跟，肯定是還有大魚。不然早就直接進去找個理由把他給扣了。”
    鄭方圓搖了搖頭：“確實有大魚，但沒辦法告訴你們，紀委的案子，你們知道的，有保密……”
    “明白明白……”對方也識趣，沒再追問。
    鄭方圓拿出手機：“中午的，我叫個外賣。你們要吃什麽？”
    “我們隨便就行，你吃什麽我們就吃什麽。”
    “好。”鄭方圓下單了幾份煲仔飯和幾瓶紅牛、綠茶之類的提神飲料。
    吃過飯，一直等到下午五點，又來了一輛的士，肥元龍打車趕過來了。
    “好家夥，跑到這來，打車花了我八十。”肥元龍鑽進車裏。
    “咋樣，方圓兄弟，這兩小子沒說我壞話吧。”
    “說了，說你好色，看到漂亮姑娘就挪不開腿。”
    “我靠！我什麽時候好色了！想去指揮交通了是吧，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沒有啊，肥隊。我倆都說你好話呢。”
    “開玩笑的。”鄭方圓笑道，“他們說你講義氣，為兄弟兩肋插刀。”鄭方圓把他毆打持刀傷害警員的暴徒的事跡說了一遍。
    “這還差不多。”肥元龍得意地擺手，“害，說那些做什麽，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還這麽幹，隻恨當時政委來得快。拿刀捅我可以，捅我兄弟不行！”
    鄭方圓忽然對這胖子多了幾分好感，這種豪氣幹雲，確實不是裝出來的。
    “行了，你們倆任務完成了。的士留給你們，錢我付了，你們趕緊回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們了。”
    “好的，肥隊，有事打電話。”兩人離開了。
    “咱倆接著熬吧。”肥元龍鑽上駕駛座，抿了一小口綠茶。蹲點盯梢，既要提神，也不能大口喝水，否則萬一三急，耽誤事。
    “你熬個屁，回家美美睡了一覺吧。”鄭方圓也轉移到副駕駛。
    “你看，又誹謗我。我回局裏查了一下那個賀禮的信息。”
    “哦？有什麽收獲？”
    “大的收獲沒有，但有個疑點，賀禮原本不叫賀禮，是改過名字的。”
    “原來叫什麽？”
    “賀寶龍。”
    “賀寶龍！”鄭方圓喝水的手一抖，濺了一身，“你是說，他跟賀寶龍同名？”
    “沒錯。我又查了他的親屬關係，已經確認，賀禮就是賀寶龍的親弟弟。”
    如此隱秘的搞錢路數，讓親弟弟來做，很正常，不是血親，總是信不過的。
    “哥哥和弟弟同名？這什麽情況？”鄭方圓很是稀奇。
    “因為賀寶龍原本不叫賀寶龍，他也改過名，讀大學前原名叫賀禮。”
    鄭方圓都有點繞暈了，意思是哥哥原本叫賀寶龍，弟弟叫賀禮。後來兩兄弟換了名字，這是什麽鬼。
    “從時間線上，賀寶龍改在前麵，他先把名字改成哥哥的，一年後，賀禮改成了他的名字。”
    “為什麽這麽幹？”鄭方圓問。
    “具體我也不知道，他們都是福永市人，問了一下福永籍的兄弟，他們那裏有的農村是一種風俗，家裏幾個孩子，如果有個孩子身子骨弱，經常生病，就會改成強壯孩子的名字，叫做借名轉運，保佑茁壯成長。被借名的那個長大成人後，再改成別的名字。”
    “可賀禮改的還是他哥哥的名字啊，這裏麵有問題吧。”
    “對，有疑點，我看了一下時間線。這兩兄弟出生相隔一年多，賀寶龍早出來，是哥哥。17歲的時候，兩個人互換了名字。”
    “17歲……高考！”鄭方圓猛然驚醒，“賀寶龍十之八九頂替賀禮去上的大學！賀禮不是他弟弟，而是他哥哥！”
    鄭方圓猜的，賀禮作為哥哥成績好，賀寶龍作為弟弟成績不好。為了倆孩子都能上大學，賀禮考上大學後，賀寶龍便偽造成賀禮的資料，去上了大學。賀禮變成賀寶龍，準備第二年繼續高考。就這樣，弟弟賀寶龍變成了哥哥，賀禮反而變成了弟弟。可不知道怎麽搞的，賀禮居然沒有上大學。
    “沒錯，我也是這個懷疑。”肥元龍提出了疑惑，“但這也太詭異了，哥哥讓弟弟頂替自己去上大學，自己反而沒大學可上了。不符合人性啊。”
    “所以賀寶龍才會這麽不擇手段去搞錢，彌補他哥哥，畢竟他現在的一切，都是他哥賀禮犧牲換來的！”
    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這事看著很稀奇，可現實卻真有發生。黔省落馬的一廳官、一處官，就是兩兄弟，而且還真有改名上學的疑點。反正看著挺魔幻的，能把人繞暈的那種。
    兩人邊聊邊歇息，很快到了晚上十點，到了趙光輝下班時間。
    果不其然，趙光輝的車從廠區駛了出來。
    肥元龍大失所望：“看來，今晚又得熬鷹。這麽晚了，他肯定直接回家睡覺。”
    但跟著跟著就不對勁，趙光輝的方向不是回家，而是去小遊山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