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方圓傻眼了，
    他本就十萬火急的心情，此刻不解到了極點。
    “讓他們走？瘋了嗎？對方三個彪形大漢，把趙光輝帶走了。個個身手不凡，這是要命的！”
    “路上都是監控，他們跑不掉的。”
    拉倒吧！肥元龍的話誠然不假，目前的中國社會，天網遍布、各類攝像頭全覆蓋、人口密布，警方真要動用全部力量找人，隻要在境內，就沒有找不到的。
    但找得到，和辦得好，是兩碼事。對方自稱是警察，鄭方圓是有點不相信的，哪有警察這麽辦案的。但從剛剛的舉動來看，如果對方不是警察就更危險了，說明對方是一夥經驗老道、反偵查意識極強的犯罪分子。
    這樣的犯罪分子，就算警方動用力量尋找，也至少要花上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了。趙光輝可能被迫改口了，線索查不下去。甚至有可能被滅口了，死無對證，這幾個人萬一跑到境外，一切都將宣告失敗。
    “為什麽要讓他們跑掉！！！我們現在就可以把他們都抓起來，人贓並獲！！！”鄭方圓情緒激烈，用吼叫發泄著心中的憤懣，“我不管，你現在馬上把他們攔下來，我就下來！我不信，我們幾個人，他們敢當場殺人滅口！”
    “來不及了，他們的車剛剛已經開走了。”
    就在鄭方圓發泄怒火的時候，趙光輝的車急速從肥元龍車旁駛過。肥元龍透過對方前擋玻璃，清晰看到主駕駛男人射過來的銳利目光。為不起疑，他隻好拿出手機假裝玩耍。
    距離拉遠後，後座一男子先是給了趙光輝一拳：“老實點！”
    可憐的趙光輝，此時嘴裏被捂著，隻能痛苦地“嗚嗚”。
    後座男子問：“剛剛路邊那台奧迪，大半夜的有沒有問題？”
    主駕男子搖了搖頭：“我們上山的時候，它就在那，一直沒動，也沒跟。應該沒啥問題，剛剛我看那司機在低頭玩手機，都沒瞅我們一眼。”
    “還是小心點，我們這跨區域沒有通知當地，還是很敏感的。”
    “行，停一下，看看有沒有跟上來。”
    隨即車輛靠邊，熄火關燈。等了有幾分鍾，始終不見後方有車燈，幾人這才徹底放下心，確認奧迪車隻是路人，繼續上路。
    另一邊，鄭方圓把電驢停好，怒氣衝衝走向駕駛座。
    “下來！”
    “幹什麽？”肥元龍開門下車，以為鄭方圓要把氣撒他身上。
    但鄭方圓不是神經病，放走的命令又不是肥元龍做出的，他沒理由衝著肥元龍無能狂怒。
    “追！”鄭方圓說完就要鑽進駕駛座。
    肥元龍趕緊一把抓住他，將他拖出來：“別衝動，會犯錯誤的！”
    又是這句會犯錯誤，鄭方圓聽得生理性反胃了。我的成績要跑了，我還在這擔心犯不犯錯？與其擔心犯錯，不如立下頭功，一俊遮百醜！
    “我一人承擔！撒手！”
    鄭方圓意圖撇開肥元龍的手，可對方卻如鐵鉗般扣著他的肩膀。
    “再不撒手，我要翻臉了！”連日的蹲守，沒休息好，鄭方圓雙目已經染上了血絲。此刻顯得格外猙獰。
    “兄弟，聽我句勸。別……唔……”
    肥元龍話還沒說完，臉上就結實挨了鄭方圓一拳，瞬間通紅。
    鄭方圓是留了力道的，否則就他的體格子和從小十幾二十年的幫襯家裏幹體力活，這一拳要是不遺餘力，肥元龍恐怕得嘴角流血甚至掉牙齒。
    平白無故挨了一拳，肥元龍也火了：“要打是吧，好，那打一架！”
    說完趁鄭方圓沒防備，扣住鄭方圓的肩膀，近身一個膝撞，讓鄭方圓腹部吃痛，靠著車門彎著腰喘粗氣。
    這胖子，看著沒怎麽訓練，力氣卻是不小。
    那肯定，再怎麽走後門偷懶耍滑，好歹也是公安大學畢業的，基本體能也是超出常人的。
    肥元龍也留了手，如果剛剛是頂鄭方圓的麵門，那必然是要見血的，鼻梁骨折。
    兩人都已經上頭了，鄭方圓正打算繼續撲上去好好跟他打一架。
    一直在旁邊焦急勸架的範壯壯開口了，他拿著肥元龍的手機：“儲主任來電話了。”
    範壯壯並沒見過儲文良，但同一個係統，又不是什麽中紀委、省紀委，對於市紀委的某些名人，他還是有耳聞的。
    聽到是儲文良的電話，兩人都停了手。
    肥元龍拿過電話，惡狠狠盯了眼鄭方圓，然後接通，開著擴音：“良叔。”
    “鄭方圓在旁邊吧。”
    肥元龍把電話湊向鄭方圓，後者壓抑著心中的不滿：“師傅，為什麽要……”
    “想知道為什麽是吧。”儲文良打斷了他的話，“現在，來市公安局。我會讓你知道為什麽。”
    “那個，師傅，我聽說他們還要去抓趙光輝兒子，我們是不是……”鄭方圓都沒去想為什麽要去市公安局，隻惦記趙光輝兒子情況也很危急。
    “不是你操心的，就這樣，馬上來！”儲文良掛斷了電話。
    肥元龍收回手機，冷冷盯了鄭方圓一眼，隨後將其扒開，自己鑽進駕駛座，打著了火。
    鄭方圓隻得捂著腹部，走到範壯壯麵前：“兄弟，今晚多謝了，大半夜讓你跑這一趟。”
    “沒事。果然還是你們平台高，辦個案子都這麽驚心動魄，太刺激了。”範壯壯一臉興奮。
    鄭方圓卻心裏無奈，這就是旁觀者和當局者的區別。
    曾幾何時，自己看那些反腐片、警匪片，和範壯壯一樣也是熱血沸騰。想想自己的生活平靜如水毫無波瀾，頓覺人生有點無趣。
    可現在真經曆了，熱血沸騰、期待憧憬是不存在的，隻有後怕，中間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小失誤，自己可能都安危難料。和所有執法者一樣，鄭方圓隻希望能順順利利、安安全全，最好不要舞刀弄槍的，就能把對方抓獲歸案，然後慶功。
    這當然是美好的幻想，隻要是正邪鬥爭，就沒有絕對的安全。案子越大，對方就越凶惡，自己也就越危險。
    鄭方圓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的事情，你是紀委書記，也知道保密要求，我就不多說了。到市裏，再請你吃飯！”
    說完，鑽進了後座。
    肥元龍一腳油門，車輛調頭，如離弦之箭朝市區駛去。
    一會後，範壯壯也騎著電驢離開。
    這個荒無人煙的路口，從剛剛的熱鬧，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隻是，平靜的另一端，往往就是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