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聽雨軒中藏神龍,天機樓前起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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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明古城,一夜之間,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抹去了一段驚心動魄的記憶。
    聽雨軒依舊是那座聽雨軒,隻是大門緊閉,掛上了一塊“東家易主,暫不迎客”的木牌。周圍的商鋪和居民,對於昨日那場足以載入南明城史冊的血案,竟沒有絲毫印象。他們的記憶,被天機樓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巧妙地篡改了。在他們心中,紫陽劍宗的少主隻是路過此地,並未停留,更沒有發生任何衝突。
    這便是天機樓的手段,於無聲處,撥弄因果。
    然而,對於南明城中那些真正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勢力而言,昨日發生的一切,卻如同一場八級地震,在他們平靜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們雖然同樣被抹去了具體的畫麵記憶,但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以及對聽雨軒方向那股神秘氣息的敬畏,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消除。
    一時間,聽雨軒,這座原本平凡無奇的茶樓,成了一處禁地,一個謎。無數道隱晦的神念,如同過江之鯽,從城市的各個角落探來,卻都在距離茶樓百丈之外,便被一股無形無質,卻又浩瀚如宇宙的混沌之力,悄然吞噬、同化,沒有激起一絲漣漪。
    這更加深了所有人的恐懼與猜測。
    而在風暴的中心,聽雨軒的頂樓,早已變了模樣。
    這裏不再是簡陋的茶室,而是一處被混沌法則籠罩的微縮神域。林峰隨意地坐在窗邊,窗外是真實的雨景,窗內,卻是星辰流轉,道韻天成。他並未刻意去修煉,隻是將一縷被壓製到金丹境的神念,如一張無形的巨網,緩緩地覆蓋了整個南明古城,乃至周邊數萬裏的山川河流。
    他並非在窺探任何人的隱私,而是在“聆聽”,在感受。
    他在感受這座古城的“脈搏”,感受這片天地的“呼吸”。
    很快,他便印證了自己的判斷。這個世界的靈氣,看似濃鬱,但其核心,卻缺少了一種至關重要的東西——“生機”。就像一具被精心保存的屍體,外表光鮮,內裏卻早已腐朽。靈氣可以被修士吸收,轉化為法力,卻無法真正地滋養神魂,助其突破更高的境界。長此以往,整個世界的修行文明,都將陷入停滯,最終走向衰亡。
    “天道已死,法則枯寂。這方世界,病得比朕想象的,還要重。”林峰的指尖,一縷灰色的、代表著“寂滅”的法則氣息,緩緩纏繞,又被他隨手捏散。
    在他的身旁,洛璃正在靜心練劍。她並未拔出那柄【混沌終焉劍】,隻是並指如劍,在空中緩緩劃過。她身上的氣息與整個神域融為一體,每一次揮動,都引得窗外的雨絲隨之起舞,仿佛化作了億萬道無形的劍氣,在切割著虛空。她正在適應自己全新的力量,將那浩瀚的傳承,轉化為自己的本能。
    而嫦羲,則顯得更加隨性。她取出一套精致的玉質茶具,以自身的神力為火,以清晨收集的無根雨水為泉,為林峰和洛璃,沏上了一壺真正的仙茶。茶香四溢,竟引得神域角落裏,一盆本是凡品的蘭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放、枯萎、再綻放,於生滅之間,竟隱隱生出了一絲靈性。
    就在這片寧靜而又暗藏玄機的神域之內,林峰的目光,忽然微微一動,投向了對麵那座氣勢恢宏的七層閣樓——天機樓。
    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卻又被刻意收斂的氣息,正在向他靠近。
    ……
    天機樓,頂層,一間古樸的靜室之內。
    文鳶正恭敬地站在一位灰袍老者的麵前,詳細地匯報著昨日發生的一切。
    灰袍老者盤膝而坐,麵容清臒,雙眼緊閉,看上去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凡人。但文鳶知道,眼前這位,正是執掌整個東荒南域所有天機樓分部的最高掌管者,被尊稱為“南宮樓主”的恐怖存在。其實力之高深,早已超越了化神之境,達到了傳說中的“返虛”之境,是真正能夠觸摸到此界天道法則的巨擘。
    “……事情的經過,便是如此。”文鳶的聲音帶著一絲餘悸,“那位公子,深不可測。我以‘天機道瞳’觀之,所見唯有混沌與虛無,仿佛他本身,就不存在於此界的因果之內。”
    南宮樓主那長如枯枝的手指,在膝上輕輕敲擊著,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蒼老而沙啞:“你做得很好。麵對這等存在,任何的試探與對抗,都是愚蠢的。順勢而為,將他引入棋局,才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樓主,那我們現在……”文鳶問道。
    “他既然設下了棋局,便是給了我們對話的資格。”南宮樓主緩緩睜開了雙眼。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其中沒有絲毫情感,隻有無數星辰在生滅,仿佛倒映著整個宇宙的過去與未來。“他想要攪渾這潭水,而我們,則需要他這股足以打破一切規則的力量,去撬開那座早已緊閉了萬年的神朝大門。”
    “老夫,要去親自見他一麵。”
    南宮樓主站起身,那看似枯槁的身軀,在這一刻,卻散發出一種與天地合一的浩瀚氣勢。
    “樓主,這太危險了!”文鳶連忙勸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南宮樓主搖了搖頭,“他要的是棋手,而非棋子。若連與他對弈的勇氣都沒有,我天機樓,在他眼中,便再無任何價值。”
    說完,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消失在靜室之內。
    當夜,大雨滂沱。
    南宮樓主獨自一人,出現在了聽雨軒的樓下。他沒有撐傘,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濕他那樸素的灰袍。他也沒有試圖闖入那被混沌法則籠罩的茶樓,隻是站在雨中,對著那緊閉的大門,深深一拜。
    他並未開口,而是以一種極其尊敬的姿態,將自己的神念,化作一道平和的意念,緩緩地傳遞了過去。
    “晚輩南宮,執掌南域天機,冒昧前來,懇請拜見那位執掌混沌、超脫天外的至尊。”
    他的姿態,放得極低。
    片刻之後,一個慵懶而又帶著一絲玩味的聲音,並非從茶樓內傳出,而是仿佛從四麵八方的雨滴中同時響起,直接在他的識海中回蕩。
    “遊戲已有規則,棋手之間,無需多言。退下吧。”
    這聲音,讓南宮樓主的心,猛地一沉。但他並未放棄。
    他再次躬身,神念中充滿了誠懇與決絕:“至尊誤會了。與紫陽劍宗的遊戲,不過是您隨手布下的閑棋。晚輩今日前來,是想邀請至尊,下一盤……關乎此界存亡的真正大棋!”
    他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茶樓的牆壁,與那道高高在上的意誌對視。
    “晚輩知道,至尊並非此界之人。您或許對這方世界的生死毫不在意。但晚輩鬥膽猜測,像您這等存在,降臨此界,所求的,絕非是單純的殺戮與征服。”
    “您所求的,是‘真’。是此方宇宙的本源,是那天道衰敗背後的真相。”
    “而這個真相,我天機樓,或許無法憑一己之力揭開。但我們,卻可以為您,提供打開真相大門的……鑰匙。”
    聽雨軒頂樓,林峰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這個老家夥,有點意思。
    “哦?”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好奇,“什麽鑰匙?”
    南宮樓主見有轉機,精神一振,連忙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了一枚古樸的、布滿了裂痕的玉簡。
    “此物,乃是晚輩窮盡千年心血,從天道殘響中推演出的部分線索。”他恭敬地將玉簡托起,“其中,記載了我天機樓對天道衰敗萬年來的所有觀測記錄,以及我們對【大荒神朝】內部異變的猜測。”
    “更重要的是……”他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致命的誘惑。
    “……其中,還記載了,一塊【太初荒碑】碎片的下落!”
    “【太初荒碑】?”
    當這四個字,從南宮樓主的口中吐出時,林峰那顆古井無波的混沌帝心,第一次,真正地,掀起了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