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姐夫,快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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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陽瞧著這一幕,臉上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那四丫頭不過三歲多點兒,正是皮猴子年紀。
    此刻小身子懸在半空,兩隻套著虎頭鞋的小短腿使勁亂蹬,小胳膊奮力揮舞,奶聲奶氣的求救聲清晰地傳過來:
    “姐夫——救我呀姐夫!快救救我!大姐打人啦!姐夫你得給我做主啊!”
    李小婉的臉頰紅得能滴血,羞惱交加,手上又加了點力道:“做啥主!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今兒這頓揍你挨定了!”
    林陽看得趣味盎然,揚聲笑道,故意拖長了調子:“哎呀四丫頭,你這回可是求錯人嘍!你大姐發話,我林陽都得乖乖聽著。”
    “讓我做主?嘿,你姐夫我自己還擔心待會兒回家得跪搓衣板哩!”
    李小婉聞聲猛地回頭,狠狠剜了林陽一眼。
    那眼神七分羞三分惱,如嗔似怨,眼波流轉間風情乍現。
    瞪完她自己卻又繃不住,“噗嗤”一聲先笑了出來。
    明媚的笑容瞬間驅散了方才那點佯怒。
    推著自家獨輪車出來準備運雪的林大海,遠遠瞥見這邊的熱鬧,亮起那標誌性的大嗓門,聲音洪亮帶著滿滿的笑意:
    “四丫頭!來!快來大爺這兒!大爺給你堆個比房子還高的大雪堆,隨便你蹦躂個夠!保證沒半塊石頭硌著你!”
    幾人合力,很快便將李家通往村裏的主路也清掃出來,積雪盡數推進了深邃冰冷的河溝。
    直忙活到日頭爬到正當空,才算是利利索索。
    村裏的漢子們今兒算是徹底開了眼,見識了林陽這人力氣有多嚇人。
    別人推上一車積雪累得直喘粗氣,腰杆生疼時,林陽推著滿滿當當三車雪,腳下依舊呼呼帶風。
    口鼻間呼出的白氣在凜冽的空氣裏拉得老長,仿佛不知疲倦。
    隻要下大雪,村裏的老少爺們兒就沒有不出門搭夥掃雪的理兒。
    通往鄉裏的蜿蜒山路也很快被清理得暢通無阻。
    在這數九寒冬的東北,最致命的不是刮“白毛風”時那鬼哭狼嚎的動靜,而是路麵上凝結的那層滑不溜秋的冰殼子。
    萬一村裏誰家攤上個急病急災,路要是滑得像抹了油,別說蹬自行車,就是趕著老牛車,稍不留神牛失前蹄,連車帶牲口都得順著陡坡滾進山溝裏!
    真到了那一步,真是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等林陽踏著掃幹淨的小路回到家,趙桂香已經把滾燙噴香的羊湯端上了熱炕頭的小炕桌,給他和老林一人盛了滿滿當當一大海碗。
    那碗裏沉甸甸的都是烀得稀爛的羊雜碎和切得厚墩墩的羊頭肉,清亮油潤的羊湯反隻占了小半碗。
    濃鬱醇厚的香氣霸道地彌漫了整個屋子。
    林陽往自己碗裏又狠狠加了一勺飄著紅亮辣油的辣椒糊,攪合開來,端起碗順著碗沿兒“吸溜”喝下一大口。
    一股辛辣滾燙的暖流瞬間從喉嚨直衝小腹,炸開的暖意激得全身筋骨都鬆快舒坦。
    額角立刻沁出細密的汗珠,驅走了半身的寒氣,那叫一個通透!
    趙桂香盤腿坐在暖烘烘的炕沿上,手裏正麻利地納著給林陽做的新棉鞋鞋底,針線在她粗糙有力的手指間穿梭得飛快。
    她抬眼看向兒子,眼裏是濃濃的關切,商量著說:“陽子,眼瞅這天頭,往後十幾天,大雪封山,怕是你那山是進不得了。”
    “白毛風邪性,說不準啥時候又刮起來,還夾著小雪片子。你就穩穩當當擱家待著,多陪陪小婉那閨女要緊。”
    她手上的針在鬢角夾雜著銀絲的黑發裏輕輕抿了抿,聲音壓得更低了點,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催促。
    “別一天到晚淨琢磨山裏的兔子麅子,娘這心裏頭啊,還巴巴地等著啥時候能抱上沉甸甸的大胖孫子呢!”
    “你可得抓點緊!這貓冬的日子,老輩傳下來,不就是給你們小年輕預備的?”
    林大海正摩挲著心愛的紫銅旱煙袋,剛在那擦得鋥亮的黃銅煙鍋子裏仔仔細細填滿了自己種自己切的煙絲末子。
    聽到這兒,他忙不迭地點著腦袋,煙袋鍋子在炕沿上磕了兩下,發出篤篤的悶響:“對嘍!是這麽個理!”
    他“哧啦”劃亮一根洋火,湊近煙鍋,“吧嗒”一聲點上,狠勁兒吸了一大口。
    濃鬱的煙霧從他鼻孔和嘴裏同時噴出,在暖洋洋的屋裏氤氳開一層淡藍的煙靄。
    “陽子,你小子得學著點!想當年我娶你娘那會兒,頭一天托媒人上門把親事敲定,第二天天不亮我就把人背回來了!那才叫個痛快!”
    “哪像你小子,磨磨唧唧小半年光景,黃花菜都快涼了!”
    他吐出一口長長的煙圈,渾濁卻清亮的眼神斜睨著兒子,繼續說道:“你李叔那家夥,雖說嘴上沒明著說,可那心裏頭八成早就擰成麻花了!”
    “二十郎當歲的大小夥子,身板比牛犢子還壯實,臉皮咋比姑娘家還薄?”
    “他家小婉兒哪一樣不是拔尖的?對你那份心思,更是沒得挑,打心眼裏樂意著呢!”
    “你還瞎尋思個啥勁兒?還不麻溜兒早點把人接回家來暖炕頭?”
    林大海又狠狠嘬了一大口煙,煙鍋裏暗紅的火星子一閃一閃。
    他咂摸咂摸嘴,像是在回味什麽珍饈美味:“這話,你爹可不是瞎咧咧扯淡,是你那準老丈人的原汁原味兒原話!你李叔就是嫌棄你腦瓜子不開竅!”
    “小婉兒啊,那早就是咱老林家板上釘釘的媳婦兒了,跑不了!”
    他的語氣陡然鄭重起來,目光像鉚釘似的釘在兒子身上,帶著過來人斬釘截鐵的篤定:
    “親事訂了!你擺那三天的流水席,盤子杯盞、酒碗菜碟全村老老少少哪個沒收著信兒?”
    “喝著咱家的喜酒,這就等於是昭告整個李家屯,滿村的老少爺們兒都認準了這門親事!”
    “跟你爹好好學學,頂天立地的大老爺們兒,炕頭上的事兒,還有啥好磨嘰害臊的?你就……”
    就真能忍著不想媳婦?
    後麵的字眼兒被他刻意吞了下去。
    “哎喲!”
    林大海話沒說完,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一聲痛呼。
    原來是趙桂香騰地起身,一伸手就精準地鉗子般擰住了他的耳朵根子,擰著勁兒把他直往炕裏頭拽,臉上羞惱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