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付之於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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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陽眼神堅定,聲音沉穩。
    頓了頓,眼中跳躍起亮光。
    “說不定,等我這趟出來,不光囫圇個兒,後頭還能拖出來更多能換大價錢的硬貨!”
    “咱們這磚窯廠要辦起來,花錢那地方真是海了去了,打地基砌高爐,買設備請師傅,哪一樣不是錢窟窿?”
    “眼下能多整點進項壓在箱底兒,等廠子動工手頭就多一分紮實的底氣,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兩人麵前那兩瓶濃烈的“北大倉”見了底,瓶子倒扣著,一滴也控不出來了。
    其中一大半都進了林陽的喉嚨裏。
    可這小子除了眼睛裏光更盛了些,臉上連一絲潮紅都沒有,氣息悠長平穩,眼睛亮得就像是天上最冷最亮的兩顆寒星。
    看得八爺心裏嘖嘖稱奇,暗暗嘀咕:好小子!這酒量,也是個牲口級別的!難怪深山老林裏啥猛獸都敢碰!
    幾個手腳利索的兄弟把那兩個洗刷得鋥亮反光的大鋁飯盒重新端了上來,裏麵還剩下不少油亮誘人,醬香撲鼻的鹵煮下水。
    一個忍不住先撚了一塊肥腸嚐了的壯實漢子,咂吧咂吧嘴,忍不住衝著林陽高高豎起大拇指:
    “嘖嘖!陽哥,絕了!真真兒的絕了!叔和嬸子這鹵味做的,神仙來了也得吞舌頭!”
    “他們在咱集上哪個犄角旮旯擺攤?待會兒散了工,我說啥也得去買點,讓家裏那口子和饞嘴崽子也嚐嚐這神仙滋味兒!”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活這麽大歲數,就從來沒嚐過這麽香濃入味,能把舌頭都吞下去的鹵下水!”
    林陽笑著報了個集上靠東頭小石橋邊的大概位置。
    等那幾個鋁飯盒收拾幹淨,裝進林陽的軍挎包裏,他便先和八爺一道出門,打算去爹娘攤子上露個麵。
    當麵再把“出差”這事兒親口報備一番,好讓他們二老把心徹底放進肚子裏。
    走到集市鹵煮攤前幾步遠,兩人卻都頓住了腳,有些吃驚。
    早上爹娘趕著騾車進城時,車上隻帶著兩張小巧卻結實的木桌子和八條窄長的板凳。
    此刻隻見攤子前人擠人,人頭攢動。
    兩張小桌子擠得滿滿當當。
    甚至還有食客端著自家帶來的粗瓷大海碗,就站在冷颼颼飄著雪粉的空地上,低下頭唏哩呼嚕,吃得滿腦門子都是熱騰騰的汗水。
    剛有一個人抹著嘴,打著飽嗝從長條板凳上起身,立刻就有候在旁邊的熟客一屁股坐上去占住位置。
    那口架在土灶上、幾乎被煤火燒透膛的鐵鍋裏,原本熬著的厚厚一層羊骨頭濃湯,如今隻剩下鍋底一圈濃白的湯汁。
    厚厚的油脂早已凍結在冰冷的鍋沿上。
    切得薄厚均勻的羊雜更是早已見了底!
    八爺那雙老江湖的眼睛一下子變得賊亮,精光閃爍。
    他立刻扯著林陽的胳膊,把他往人群外拉了拉,湊近林陽耳邊,壓著興奮的嗓音道:“陽子!長著眼珠子沒?!看見這場麵沒?!我看啊,這集市口現成擺個固定鋪麵,專門賣這羊湯鹵味就頂頂好!”
    “那三十四頭羊,甭零敲碎打賣肉了!全留著,天天剔骨頭熬湯!羊肉切薄片當澆頭!”
    “嘖嘖,這三十多頭羊的架子,光熬湯賣,就夠支撐倆月的流水錢!”
    “眼瞅著你爹娘帶來的這兩隻羊下水根本不夠看,他們要是忙不過來或者沒想整這大買賣,沒關係!”
    “八爺我找人幹!這買賣……穩賺!絕對是條淌金子的河!”
    林陽心中其實早已盤算停當,此刻八爺主動招呼,於是趕緊低聲回應道:“八爺,您不如這樣——您就挨著我爹娘的鹵煮攤子邊上,緊挨著,支您自己的羊湯攤子!”
    “您賣熱騰騰的羊湯和羊肉,我爹娘這邊就專心賣他那些香死個人的鹵煮鹵肉。”
    “兩邊攤子互相一配,嘿,想吃幹的喝稀的都有,吃完了鹵肉覺得膩口?正好來碗羊湯溜縫兒!兩下裏生意都能帶得更紅火!”
    “再說了,我爹娘純屬是閑不住,心裏空落,出來活動活動筋骨、解解悶兒的性子,哪能天天釘在攤子上守著?”
    “您這邊扛起林家羊湯這塊金字招牌,實實在在地把買賣做下去,名聲打響了,那可就是四季不歇的搖錢樹,長流水的好買賣!”
    正說著,林大海剛送走一撥吃得心滿意足的客人,得空把手在腰間那條沾著油漬醬色的舊圍裙上草草抹了兩把,大步流星地朝這邊走過來。
    臉上是被爐火、風雪和忙碌熏染出來的健康紅潤,看見八爺更是透著親熱:
    “八爺!咋樣?剛才捎過去的鹵味兒嚐了沒?我兒子塞給我的方子,嘿,您瞧見這架勢了沒?味兒……還湊合吧?”
    他嘴裏說著“湊合”,但那語氣裏、眼神中,那股子壓不住的自豪和滿足,藏都藏不住。
    “湊合?!”
    八爺嗓門猛地提起老高,洪亮地蓋過集市的喧鬧,指著林陽拎著的,現在裏麵隻剩下點湯底油花的大鋁飯盒,聲音裏全是誇張的笑意。
    “林老哥,你這湊合要是謙虛過頭,那別人家的鹵味就該直接扔臭水溝了!絕對的天下一絕!”
    “我老八這舌頭也算刁了,嚐一口這鹵味,筷子就放不下!要不是剛才弟兄們都看見了,不好意思,真想再整半鍋下去!味兒太正!正得沒法再正了!”
    他說著,把手裏一直提著的一個小巧厚實的鋁鍋塞給林大海,嘿嘿笑道:“喏,老哥,再給兄弟我整一鍋好的,裝滿滿當當的,我提溜回去晚上就著它再弄二兩小酒,舒坦!”
    順手就去摸棉襖的內襯口袋掏錢,摸出一張嶄新的五塊票子就往林大海手裏塞。
    林大海那隻骨節粗壯,布滿凍痕老繭的大手猛地一下擋住遞過來的鈔票,臉色故意一板,帶著點佯怒的意味:“八爺!您這票子掏出來,可就是實打實地扇兄弟我的大耳刮子了!”
    “要不是您帶著陽子,一手一腳地拉扯著他,教他本事護他周全,這小子能有那麽些好皮毛認識門路賣得上大價?能有今天家裏這光景?”
    “提錢?您這就是拿刀子戳我的心窩子!甭來這套!下次等我去您那兒嘮嗑,桌上擺上你那壇子陳釀高粱燒,管夠!我就跟您喝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