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周亮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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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山的計劃在腹中反複打磨,此刻終於定盤落錘,林陽心頭的熱切如同燎原之火,呼啦啦燒起來。
他蹬著那輛漆皮斑駁的老“永久”,迎著午後刮麵依舊生疼的寒風,直奔縣供銷社那兩扇刷著綠漆的木頭大門。
為了這場大雪封山後的狩獵之旅,他得備足糧草給養。
光有係統空間裏那半扇凍羊,遠遠不夠這趟可能十天半月的消耗。
“同誌,富強粉!先稱二十斤!”
“醬油,醋,瓶子大的,各來兩瓶!”
“味精,大粒海鹽,各半斤!”
“暖水壺,要那種鐵皮殼子瓷膽的,結實耐用,來兩個!”
“鐵鍋!對,就是那種最大號,帶倆厚實耳朵的燉鍋,給我拿一口!”
“嗯,旁邊那卷綠色的厚油布也來一卷!”
……
林陽在供銷社略顯擁擠的櫃台前指著點點,挑的東西全是真材實料,沉甸甸的實用貨。
暖水壺能保證在山裏無論多晚,隨時都有口燙嘴的熱水暖胃續命。
大鐵鍋架在篝火上,能燉肉煮湯。
油布能擋風遮雪搭頂篷。
鑽進凍死人的深山老林,光啃幹巴巴的大餅子可熬不住。
一口滾燙的、油花花的熱湯灌下去,那才是驅散骨髓裏寒氣的魂兒。
他特意沒去那些搶破頭的糧站或肉聯廠采購點擠著排隊,就在供銷社裏一股腦買齊了所有東西,省得節外生枝。
大包小包鼓鼓囊囊的,沉甸甸壓在後座上,車把上還掛了兩個暖壺網兜。
他推著幾乎被淹沒的自行車,在一個行人稀少、僻靜的胡同拐角處停下。
左右飛快掃視一圈,確認連隻野貓都沒有,心念微動。
手中拎的,車後座掛著的那些沉甸甸的物件,如同投進了無形的湖泊水麵,瞬間消失不見,毫無痕跡。
係統空間角落裏特意開辟出的一個立方的區域被塞得滿滿當當。
除了這些,還有一大堆熱氣騰騰的吃食。
烙得焦黃帶嚼勁的大餅子、皮薄餡大的豬肉包子、飄著小磨香油蔥花兒的餛飩,甚至還有豆漿……
全是上午趁八爺和賬房先生算賬對簿的時候,他抽空在城裏幾個有名的老字號吃食攤子前挨個排大隊打包的。
都用厚實的雙層搪瓷缸或者結實的鋁飯盒塞得嚴嚴實實,滾燙燙出鍋就被他眼疾手快封進了係統空間。
此刻它們在停滯的時間流裏,保持著剛出鍋那瞬息最誘人的溫度、香氣和狀態。
想想吧,等到凍得骨頭發僵的深山夜晚,剝開一張香噴噴的烤餅,塞進去幾片滋滋冒油的烤獐子肉,再配上一碗滾燙的、飄著油花的骨頭湯……
那才是絕頂的享受!
油?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裏的油票,可惜實在有限,供銷社裏憑票限量供應的大豆油隻買到兩斤半瓶裝。
不過這難不倒一個經驗老到的獵人。
家裏存著的熊油和獾子油都是頂好的動物油,凝固得像上等的奶酪,香味霸道得很,給爹娘燉菜滋補身子正當時。
林陽心裏盤算著,腳下蹬得更快了些。
車輪碾過凍土,嘎吱作響,一路往家趕。
可他的心神,早已越過村口那棵光禿禿的老槐樹,飛進了冰雕玉砌,白茫茫一片的大山深處。
快到家門口,遠遠已經望見那扇被煙熏火燎得有些發黑的鬆木院門時,林陽腦子裏還在盤算著最後幾樣必需品。
防身的老獵刀和那把擦得鋥亮的雙管獵槍早已在空間裏備好。
還有兩筒壓滿的火藥,一小袋滾圓的鉛砂。
厚實的羊皮睡袋、自製的熊油蠟……
被褥是一定要帶的。
荒山野嶺,滿地是枯枝碎石,鋪上厚油布當底子,再壓上家裏帶來的厚實棉被,篝火就架在近旁,才能睡得稍微踏實點。
趕明兒還得找個好木匠,打兩張輕便又紮實,能拚能拆的折疊行軍床。
收起來不占地方,撐開了就是一張小土炕。
心裏正琢磨著木床架子的事兒,手上已經推開那熟悉的、吱呀作響的院門,一隻腳剛跨進去。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帶著劇烈喘息、急促又嘶啞的呼喚:
“陽子!”
林陽心頭猛地一沉,像被凍錘砸了下。
這聲音太熟悉了!
是他最不願在這個節骨眼上聽到的熟人的聲音。
他閃電般地轉身。
映入眼簾的是周亮那張寫滿了焦急、疲憊甚至隱隱絕望的臉。
周亮就站在院門外三步遠的地方。
身上那件半新的藍色哢嘰布幹部棉襖下擺和袖口,都沾滿了凍硬的泥點子雪花。
腳上那雙老式翻毛高幫棉皮鞋邊緣,糊著一圈已經結成冰殼的黑泥水。
但最讓林陽瞳孔驟然收縮,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的,是周亮那雙眼睛裏密布的紅血絲,像是幾天幾夜沒合過眼。
還有他那抿得死死的,一絲血色都沒有的蒼白嘴唇。
這人怎麽突然從縣城跑到村裏來了?
還搞得這般風塵仆仆,疲憊不堪?
按說他新提了副職,管著整個縣城的治安聯防,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忙得腳不沾地的光景。
哪有可能有半點閑暇跑到這幾十裏地外的村裏來?
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像冰冷的毒蛇一樣瞬間纏住了林陽的心髒,越勒越緊。
“亮哥?!”
林陽心頭警鈴大作,來不及細想,趕緊把自行車哐當一聲往土牆根上一靠。
三步並作兩步搶到院門口,一把抓住冰冷的門環拉開院門,急切地探出身去拉人,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驚訝和凝重。
“快進屋來!外麵風邪性!出什麽事了?”
他目光飛快掃過周亮身後。
果然停著一輛幾乎看不出本來顏色的212軍用吉普,車身上泥點雪粉糊成一片。
另外三個穿著同樣沾滿泥漿凍土的深藍製服的年輕人沉默地站在車邊,帽簷壓得很低,嘴唇緊抿,神情緊繃中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傷和決絕。
四周早已遠遠地圍了一圈看稀奇的村裏孩子和一些探頭探腦、交頭接耳的村民。
周亮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抓住了唯一能借力的漂浮物。
那雙布滿紅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林陽,猛地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死死攥住林陽剛剛伸出的胳膊,力道大得讓林陽瞬間感覺骨頭都要被捏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