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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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陽二話不說,一把拉開那冰涼刺骨,滿是霜花的鐵皮車門。
    一股混雜著濃重機油,劣質煙草和暖氣烘烤後的塵土味道撲麵而來。
    他動作敏捷地鑽進副駕駛。
    屁股下是真皮坐墊,但凍得梆硬冰手,像坐在一塊冰坨子上。
    周海明眼神興奮得放光,快速掛倒擋,胳膊一掄,方向盤急轉!
    龐大的吉普車發出咆哮,在窄道上原地打了個漂亮的轉兒,輪子在凍雪上“咯吱咯吱”怪響。
    油門被他猛地一轟到底,引擎發出凶獸般的怒吼。
    車子如掙脫束縛的烈馬,後輪卷起大蓬雪霧,“噌”地竄向通往縣城的茫茫黑暗。
    兩道雪亮的光柱,如同探出雪原的利劍,狠狠劈開濃重的夜幕。
    “陽子!就在剛才!市裏的專線電話直接插到總隊部了!”
    周海明扯著大嗓門,在引擎轟鳴和灌進車窗的呼嘯風聲中嘶吼,聲音裏全是劫後餘生的痛快和揚眉吐氣的激奮。
    “亮子這兔崽子!這回可真他娘的玩命豁出去了!他把咱們的發現,連帶那片金疙瘩似的鐵證一口氣捅到他爺爺那兒了!”
    “那老爺子!就是那位老首長!電話直接掛到了市裏一把手那兒!鱗片當天下晌就送到大佬手上……”
    “你猜大佬咋樣?”周海明激動得又重重拍了一下大腿,“拍桌子了!當場就拍了桌子!”
    “市裏立刻協調!派下來的人,是省裏直接點將空降的!帶隊的是位真正了不得的牛人!那是雷厲風行!”
    “帶了重火力!下午就在市軍分區駐地接上火了!好家夥!老子親眼瞧了!”
    “那玩意兒叫單兵火箭筒!叫啥反器材步槍,能打穿鋼板!整整一卡車全拉來了!”
    “還有五十多號……”他聲音陡然拔高一個調,“是真正在南方那片老林子裏喝涼水,啃樹皮,鑽槍林,爬火線滾出來的老山狼!”
    “是百戰餘生的老兵油子!渾身剮不下二兩肥膘的那種硬骨頭!這回,是真正的虎狼之師!”
    “要平了那死人溝!要刨了它祖墳!要把它挫骨揚灰!連根拔!”
    他越說越亢奮,臉上那種獵人摸著嶄新獵槍的狂熱和徹底解決問題的殺機噴薄而出:
    “兄弟!這可不是小屁孩過家家了!是咱哥倆要去給你報那一雷之仇了!”
    “這陣仗!那玩意就是鐵疙瘩打的身子骨,也得給它轟成一地碎渣!”
    林陽聽得倒抽一口冷氣。
    省裏直接協調部隊帶著重火力空降?!
    這效率之高,遠遠甩開了他最樂觀的盤算!
    他本以為最快也得扯皮幾天……
    難怪周海明像打了雞血!
    他忍不住追問,聲音在風聲中依舊清晰:“這麽快?!海明哥,定錘了?啥時候進山?”
    “快?!這才是軍令如山倒!”周海明放聲大笑,雪夜的寒風灌進脖子也止不住他聲音裏的痛快淋漓。
    “報告遞上去都沒夠一頓飯工夫!人就殺到了老子眼麵前了!這才叫效率!雷霆萬鈞的能耐!”
    他偏頭瞅了一眼林陽,那張胡茬濃密的臉上突然擠出幾分神秘兮兮的,帶著舊識重逢般戲謔的笑意,故意拖長了調子:
    “嘿嘿,還有件你拍腦門子都猜不到的巧事兒!這回帶隊殺下來的那位爺……”
    “嘿!真格兒的!你還真認得!老相識!關子先賣著,等會兒到了地方你一準嚇掉下巴!”
    寒風卷著雪粒子,抽打在林陽臉上,生疼。
    他眯著眼,望向屯口土路上卷起的煙塵。
    幾輛草綠色“解放”卡車碾過凍得梆硬的車轍溝,吼叫著刹停在雪窩子裏,柴油味混著鐵鏽寒氣撲麵而來。
    車門“哐當”一響,一個披著軍大衣,身形魁梧如鐵塔的身影跳了下來。
    皮靴砸地,積雪四濺。
    正是周愛民,周團長。
    接收了那處神秘要塞防務後,他身上的煞氣更重了,像把出鞘的刀。
    周愛民大步流星走到林陽跟前。
    臉上那點被北風凍出的硬殼子,看見林陽的瞬間就化開了,露出爽朗真切的笑。
    他結實有力的巴掌帶著風,“啪”地拍在林陽肩上,震得林陽棉襖裏的灰都往下掉。
    “陽子!好小子!”
    周愛民嗓門洪亮,震得旁邊光禿禿的楊樹枝上掛的冰溜子都簌簌響。
    “老子對你啊,是打心眼兒裏服氣,五體投地!”
    他右手的大拇指高高翹起,幾乎要戳破凍僵的空氣。
    “上一回你剛端了小鬼子一個窩,功勞簿墨跡還沒幹透呢!我們這邊正抓耳撓腮,琢磨著該給你啥嘉獎才夠分量?”
    “嘿!你小子倒好,回頭又在老林子裏揪出個邪乎玩意兒!”
    他大手朝後猛地一揮,帶起一股寒風,指向身後卡車旁肅立的隊伍。
    那些戰士個個精悍,眼神銳利如鷹,棉軍帽下呼出的白氣凝成一片肅殺的寒霜。
    隊伍末尾,兩個穿著臃腫棉大衣,戴著厚瓶底眼鏡的身影,正緊張地扶正鏡框,朝莽莽山林張望。
    “瞅見了?不光老子的警衛排拉來了,後頭還跟著倆寶貝疙瘩專家呢!”
    周愛民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亢奮,壓低了點。
    “科學院的老爺子!專門衝著那活體標本來的,要弄回去切片研究!顯微鏡底下瞧個明白!”
    “至於那玩意兒究竟是個啥幺蛾子?”
    周愛民臉上的笑容猛然一斂,眼神瞬間變得刀鋒般銳利,刮過林陽的臉。
    “那不是咱們大頭兵該琢磨的!咱們的任務隻有一個字——弄死它!幹淨利落,永絕後患!骨頭渣子都不給它剩下!”
    林陽麵露訝色,眉頭微微蹙起:“沒人提活捉?那家夥瞧著可邪門,研究價值怕是……”
    “活捉?”周愛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地一聲,眼珠子瞪得溜圓:
    “哪個王八羔子敢提活捉,行啊!讓他自己背著鋪蓋卷進林子試試!老子給他立生死狀!”
    他語速飛快,唾沫星子在冷空氣裏凝成白點。
    “巴掌大的鱗片!硬得硌手!老子帶來的雞脖子頂不頂用,心裏頭都懸著二兩秤!”
    他用力拍了拍旁邊蒙著厚重油布的卡車車廂,鋼鐵發出沉悶壓抑的“哐哐”回響,油布下隱約透出粗長猙獰的輪廓。
    “怕它個鳥!老子還帶了別的狠家夥!就是炸成齏粉,挫骨揚灰,也絕不能讓它禍害老百姓一根汗毛!”
    “老百姓的命,比天還大!至於研究?留點碎骨頭渣子給他們,就算對得起專家的差旅費了!”
    “咱們出手,就是奔著往死裏整!絕不給它翻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