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還想敲竹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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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陽笑著迎上去,拍了拍空蕩蕩的身後:“哥幾個都是忙得腳打後腦勺的主兒,等不得先撤了。”
    “該當分的肉食都按人頭切分得利利索索,總不能叫兄弟們白跑一趟,光啃冰碴子喝西北風。”
    言語間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利落。
    他引著八爺和心腹的幾個精壯漢子走進那片林間空場:“喏!五十九頭活蹦亂跳的黃羊,夠八爺你熬煮幾大鍋老湯,香飄十裏。保管讓這一片屯子臘月裏都飄著你家的羊湯味兒嘍。”
    八爺那雙長年累月數錢扒拉算盤的手,用力搓了搓凍僵通紅的手背,眼角的褶子都笑開了花,顯然對這分量滿意至極。
    “哎呀呀!要不咋說腦瓜子靈光值千金。聽你提那一嘴,老哥這點生意就盤活溜了。”
    “那熬湯的攤子交給我一個本家侄子,人老實巴交,跟你家林大爺也是老交情,把心放肚子裏吧!”
    他稍稍往前湊了半身,壓低了嗓子,透著股子發自肺腑的親熱。
    “開春這一向,縣裏油水缺得緊,就憑那些羊雜碎羊頭,買賣蹭蹭往上漲。”
    “我八爺做買賣,一錘子買賣,那是砸招牌。一副羊骨頭熬出三遍好湯,鮮得人打激靈就齊活!”
    “再加水熬?那是糊弄鬼!喪良心的事兒,咱打死不幹。”
    語氣斬釘截鐵。
    兩人略閑談幾句,八爺便扯開嗓子,招呼帶來的七八個精壯後生上前清點搬運。
    饒是心裏早就有了準備,當看到雪窩裏堆積如小山,腥膻味像刀子一樣直往鼻子裏鑽的野物時——
    那幾個後生還是齊刷刷倒抽了好幾口冷氣,眼珠子瞪得溜圓。
    黃羊堆疊得幾乎快比人高,那頭白森森獠牙呲出嘴外,圓睜暴眼的炮卵子更是瘮人。
    幾個膽氣稍薄的年輕後生,臉皮刷白,腳下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
    “都愣著挺屍呐!凍傻啦?趕緊上手。麻溜的,紮結實實捆車上頭。沒瞅見下雪粒子了?!”
    八爺嘴裏沒好氣地嗬斥著,自個兒卻也圍著那頭猙獰的炮卵子嘖嘖有聲地繞了兩圈,小眼睛裏精光更盛,猛地一拍林陽的肩膀。
    “陽子……你這身手,”他嗓子都有些走調,由衷的讚歎道,“鑽山豹這名號,掛你身上,一點不帶虛的。實打實!”
    獵物清點利索,賬結得更爽利。
    林陽沒接那帶著汗漬的現鈔,直接把這筆讓後生們眼熱的款項,算進了八爺那還在地皮底下醞釀的磚窯股子裏。
    天上飄的雪粒子越來越密,磚窯破土動工還得熬過這場嚴寒,急不得。
    臨別前,林陽和八爺避開喧囂的車馬人聲,走到僻靜的坡坎下。
    “八爺,”林陽的目光如同凍硬的風,投向靠山屯的方向,“按咱之前盤算好的,那風聲,是該緊著往狠裏刮了。”
    八爺會意,嘴角咧開一絲冷峭的弧度。
    “盡管放寬心。這股風早就灌透了靠山屯那幫沒毛鴕鳥的耳朵眼兒。”
    “還真離了他們那幾畝爛泥地就打不起牆了。蓮花村的老村長,我跟人家把老燒鍋都碰了三回。”
    “窯,就紮在他們村口。工,可著他們村的後生小子先使喚。工錢,就照國營窯廠的大票開,短一分錢,我八爺倒著爬給他們看。”
    他用力拍了拍林陽的肩頭:“那老村長,地道,敞亮。是個值得深交的。在他地盤上,咱們那窯口也就有保障了!”
    “好,”林陽臉上顯出穩坐釣魚台的沉靜,“那咱就搬板凳看戲,坐等靠山屯那邊滾開鍋水。”
    “張繼生跟他老子張老根,腦門上披塊皮就是猴兒精,看不見油花漂起來,準得舔著臉再來攀扯。”
    “說的沒錯!咱就擎等著他們跪著來當孫子。”八爺接過話頭,精光四射的小眼睛裏劈啪濺著算計的火星。
    “講條道兒嘛,頂天了比照蓮花村。那些破土坷垃本就是打祖宗手上就撂荒的薄地,種啥啥蔫,牲口啃一口都嫌塞牙。”
    “我老八可料準了,張老根那扒鍋老王八,不出三天,保管哭爹喊娘地滾過來抹眼淚。等他自個兒捋順了毛……”
    兩人交換了一個無聲勝有聲的眼神——借刀殺人。
    讓張老根父子跟靠山屯那幫紅眼病自己去撕咬掐架。
    眼下那父子倆,還隻當是得罪了個想做磚窯買賣的“八爺”,想敲筆竹杠呢!
    林陽在水麵下攪動的那根長線,他們連毛兒都沒摸著。
    “事兒是圈圓了,沒看出啥豁口,”八爺最後咂巴了下嘴,眼裏透著狠勁兒,“該花的雪花銀,我一分也不捏著。”
    “可要想借著這事兒啃掉我半拉心肝。那是作死找閻王爺打牌。”
    “這窟窿眼兒,老哥我有的是法子找補得平平整整,保管叫你和我都幹幹淨淨。”
    這話既是保證,也是交底,透著股子江湖氣。
    正低聲交辦著,一陣急促的“咯吱咯吱”踩雪聲由遠及近。
    周亮領著三四個同樣便裝,但眼神銳利如鷹,氣息收斂精幹的漢子匆匆趕來。
    這幾個人腳底下像裝了彈簧,踩在厚雪上不見深陷,每一步都透著力道,渾身繃得像獵豹。
    周亮見了八爺,客氣地一頷首:“八爺忙著。”
    隨即視線轉向林陽,神色一肅,鄭重地對著身邊那幾位介紹:“這位就是林陽。打獵的本事通著天呢!這回進死人溝,哥幾個的命,還有差事能不能成,全掛在他褲腰帶上了。”
    言語間,分量極重。
    他最後對林陽笑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切:
    “陽子,這回是真得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你了。這幾個兄弟都是城裏頭的水泥柱子,進了咱這老林子,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沒頭的蒼蠅。全指望著你這山神爺開道保平安了。”
    這話既是自謙,也是實情,更含著沉甸甸的壓力。
    林陽咧嘴一笑,笑容爽朗,順手拍了拍身後鼓鼓囊囊的行囊:“亮哥,外道話就甭提了。應下的事兒,我林陽拍腔子打包票。妥妥當當把你們送到地頭,交到周叔他們手上。”
    “回程的事麽,”他話頭一轉,帶了點深意,“你們跟著大部隊回來也行,要是不急,跟著我這鑽山豹再鑽幾天林子開開眼也沒啥。嫂子那頭,家裏也不能落了人不是。”
    這是提醒周亮要護好家裏的根,周海明那條腿可還懸著心呢!
    “成!都聽你的。”
    周亮沒有半分猶豫,回答得幹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