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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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不惜……”
周亮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目光如淬了冰的錐子,刺穿李濟深躲閃的瞳孔。
“好一個在所不惜!是七十多個兄弟被洞裏的機關暗流、毒蛇怪蟲撂倒,骨斷筋折,差點把命都捐在這鬼地方的在所不惜?”
他猛地踏前一步,沉重的壓迫感逼得李濟深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
恰在此時,小丁直接把一個重新點過數量的賬本拿了過來,臉色陰沉的遞到他手裏。
他飛快的掃了一眼,再次抬起頭來,目光刷刷飛著刀子,聲音冰冷如刀:
“李教授,這冊子上倒是記了三分之二的東西,那沒記進去的另外三分之一呢!”
“那些玩意兒,是讓野狗拖走了,還是讓耗子啃了?”
“李教授,是你老眼昏花看不見,還是你老手一抖,抖進了自家的保險櫃?給我個實話!”
李濟深的臉在搖晃的燈影下“唰”地慘白如紙,額頭上黃豆大的冷汗瞬間湧出,順著鏡框往下滑,手指哆嗦得煙都夾不穩:
“你……你胡說八道什麽……哪有什麽三分之一……東西都在那兒……一件沒少……”
啪!
一疊新謄寫,密密麻麻記著缺漏物的清單被周亮猛地拍在李濟深眼前。
“拿你那老花眼好好看看!上麵這幾十件東西,都他媽是從地裏長出來的不成?!”
“還是你覺得我這些當兵的兄弟,都是瞎子?!李濟深!我隻問你們一句:真他媽的以為這朗朗乾坤之下,沒有綱紀王法了嗎?!”
“還是覺得我們這些扛槍吃糧的漢子,治不了你們這種斯文敗類?!”
“我告訴你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八個字,你們他媽給我刻肺葉子上記清楚了。”
這八個字,如同八柄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李濟深本就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上。
僅存的那點僥幸如同陽光下脆弱的肥皂泡,“啵”地一聲徹底破裂。
林陽不知何時已踱步上前,如同欣賞一場意料之中的鬧劇。
他眼中含著洞悉一切的了然,輕聲道:
“亮哥,看這家夥的表情,幾乎都不用查了,這所謂的專家簡直就是蛀蟲。”
“他們兩個人一唱一和,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裏麵的寶貝,也是為了充實自己的腰包,不如查查他們自身。說不定能有意外之喜。”
剛才還一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李濟深教授此刻已經徹底破防了。
李濟深徹底亂了方寸,心防崩塌,一句深埋心底的話脫口而出:“那些沒登記的玩意兒……不歸我管!”
他那雙平日裏帶著虛假清高的眼睛此刻隻剩下驚惶,眼白布滿血絲。
林陽鼻腔裏擠出半聲冷冽的哼笑,像冰碴子刮過鐵皮:
“我不指望你這號人認下所有勾當。你們這路貨色,吞進肚裏的死也吐不出來,見了鬼門關更要拚死往陽間爬。”
“真把你關進去蹲班房?嘿,保不齊還要反咬一口,汙蔑我們栽贓陷害,骨頭縫裏都想算計著害人。”
他枯瘦的手指間不知何時捏住了一根枯草梗,漫不經心地撚動,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貼著耳膜的毒蛇吐信。
“我的法子簡單……找條夠毒的蛇,讓它給你結結實實來上幾口。”
“等你隻剩幾口出氣沒幾口進氣的檔口,好心送你去醫院。到那時……”
他忽地抬高音量,像是要將這話喂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目光掃過四周沉默矗立、如同山石的幾十條漢子:
“萬一有人問起,為啥拖到中毒快咽氣了才送醫?咱就說——這位專家為了保護咱種花家地底下的珍貴寶貝,奮不顧身,豁出性命去拚命了!”
“咱這片土地上,就缺這種大無畏的英雄!大夥兒說,這說法怎麽樣?響不響亮?”
“好!!!”
五十多條喉嚨發出的吼聲如同悶雷,狠狠砸在寂靜的山坳裏,震得樹葉簌簌發顫。
他們對這兩個鼻孔朝天的“專家”的積怨早已像即將潰堤的洪水。
而林陽在幾次生死關頭展露的手段和擔當,早已在他們心中築起了無法撼動的威望。
此刻何須猶豫?
吼聲帶著衝天的憤怒和不平。
這些沒讀過多少書的漢子,哪一個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與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山險境搏殺?
哪一個不是在看不見硝煙的戰場上,默默用血肉之軀扛起“責任”這兩個沉甸甸的大字?
沒有他們年複一年的負重、沉默的犧牲,何來後世的萬家燈火、人間太平?!
林陽的目光掠過那一張張被山風刻出溝壑、此刻寫滿堅毅的臉龐,眼底的敬重如同深泉湧動。
可當視線如寒冰鑄成的釘子再次釘在李濟深身上時,語調瞬間沉入九幽深淵,每一個字都淬著淬煉千年的惡毒:
“專家舍生忘死,用生命守護種花傳承……我們,欽佩萬分!他,就是我們心中……最敬仰的榜樣!!!”
眾人聞言,禁不住互相交換著眼神,先前那股橫亙在胸口的憋屈氣,仿佛被這鋒利的話語豁開了一道口子。
可不是嘛!
就為了護著那兩個狗屁專家!
他們帶隊的團長被那黑煞神一口咬在胳膊上,整條膀子都差點被撕掉,抬下山時血都流盡了半條命,至今生死未卜!
這股邪火壓在心底,燒得人心口疼,直到此刻,才被林陽這股子狠勁兒痛快淋漓地捅了出來。
再想到醫院裏躺著那個嚷嚷著要告狀的專家,估計也是一丘之貉!
林陽看著眾人臉上那股終於揚眉吐氣的解恨神色,咧嘴無聲地笑了,森白的牙齒在愈發昏暗的光線下格外瘮人,如同暗夜裏亮出獠牙的凶獸:
“這事,得爛在肚子裏,一個唾沫星子都不許蹦出去。規矩我懂,不能髒了兄弟們的手。”
他刻意停頓一下,目光灼灼掃視眾人。
“所以嘛……這位專家的英雄之路,由我林陽親自陪他走一遭——我一個人,帶他進洞裏搏命去。”
他微微揚起下巴,話鋒透著絕對的、不容置疑的自信:“把心擱肚子裏。我一個人,自保綽綽有餘。帶上個拖油瓶……反倒礙手礙腳。”
“林陽兄弟!萬萬使不得!”
“那洞裏……太凶險了!你一個人……”
幾個漢子立刻急吼吼地勸阻,話音急促得如同打機關槍。
可他們的吼叫還沒落盡——
“別!別呀!饒了我這條賤命吧!”
專家李濟深,剛才還在強撐著一口氣的硬氣裝裱,瞬間碎裂成渣,嚇得魂飛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