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八爺!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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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亮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最終隻是用力地,重重地點了點頭。
    眼神裏充滿了無法言喻的震撼,和一種近乎朝聖般的激動。
    他拔出腰間磨得鋥亮,寒光閃閃的三棱軍用刺刀,走到那徒勞掙紮,氣息粗重如風箱的巨獸旁。
    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和劫後餘生的宣泄,猛地捅了下去。
    噗嗤——
    滾燙粘稠的豬血如同壓抑已久的噴泉般激射而出,濺在潔白的雪地上,騰起一片刺目的猩紅熱霧。
    淒厲得如同年關殺豬般的,撕心裂肺的嚎叫聲瞬間響徹山林,震得樹梢積雪簌簌落下。
    但這嚎叫很快便在刺骨的寒風和迅速流失的生命力中,漸漸微弱下去。
    隻剩下粗重的,斷斷續續的喘息。
    隨著腳下的野豬徹底失去動靜兒,林陽身體裏那奔湧的三牛之力也隨之緩緩平息。
    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力量的踏實感浸潤著四肢百骸。
    別說是一頭狂暴的野豬,便是更凶暴的熊瞎子攔路,如今他也敢赤手空拳迎上去掰掰腕子。
    隻是這老林子險惡,能不受傷自是最好,棕熊那等皮糙肉厚,一掌能拍碎牛頭的猛獸,若非必要,他也不願輕易與之死磕。
    至於腳下這頭還殘存著一絲熱乎氣兒的炮卵子,在他眼中,不過是力氣大些,獠牙長些的牲口罷了。
    此刻隻剩下沉甸甸的肉山分量,是實實在在的年貨。
    “亮哥,別愣神了!”
    林陽抬眼,對還在愣神的周亮喊了一聲。
    他還死死攥著那柄沾滿黏稠血漿的刺刀,整個人像被釘在了雪窩裏。
    眼睛直勾勾盯著野豬龐大的身軀,胸膛劇烈起伏,喉嚨裏發出拉風箱般的粗重喘息。
    每一次呼出的白氣都又急又長,顯然還沒從剛才那電光火石,命懸一線的生死搏殺中完全回魂。
    見他毫無反應,林陽苦笑一聲,伸手輕輕的推了他一下,再次出聲提醒:
    “趕緊搭把手,收拾利索!今晚就用它開席,給來幫忙的叔伯兄弟們加個硬菜!”
    “這大冷天的,熱乎下水正好灌灌縫兒,我爹那鍋熬了十幾年的老鹵湯,可就饞這口肥腴呢!”
    他邊說邊隨手抹了把濺到臉上的泥點血星子,冰冷的手指劃過臉頰,動作隨意,卻透著一股子山野裏摔打出來的彪悍和從容。
    周猛猛地一激靈,像是被冷水澆頭,這才從恍惚中驚醒。
    他低頭,愣愣地看看腳下氣息奄奄,宛如史前巨獸般的野豬。
    那對尺把長,白森森還沾著泥雪的獠牙依舊瘮人地呲著。
    又抬眼看看林陽濺了泥點血星子卻平靜如常的臉。
    那臉上甚至看不出多少劇烈運動後的潮紅。
    隻有眼底一絲未散的銳光,如同淬火的刀鋒。
    一股混雜著劫後餘生的後怕,目睹非人偉力般的震撼和難以言喻的亢奮直衝天靈蓋。
    燒得他喉嚨發幹,攥著刺刀的手心裏全是濕黏的冷汗。
    冷風一吹,刺骨的涼。
    他幾乎是吼著應道,聲音帶著嘶啞和壓抑不住的顫抖:“好嘞!加硬菜!這硬菜,夠硬!”
    “林……林陽哥!”
    山脊上傳來虎子變了調的尖聲驚呼,像被人驟然掐住了脖子。
    他本是奉命過來查看槍聲,卻正巧目睹了林陽如天神下凡般的一幕。
    嚇得腿一軟,差點從陡坡上出溜下去。
    此刻,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他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衝下坡。
    小臉煞白,嘴唇哆嗦得厲害,指著雪地裏那座“肉山”,說話都不太利索了。
    “這……這……你……你把它……摔……摔翻的?我的個親娘嘞……”
    他壯起膽子,深一腳淺一腳地繞著那龐大的軀體走了半圈。
    試探著想伸手摸摸那沾滿泥雪,粗硬如鋼針的鬃毛。
    可指尖剛觸到又像被火燙了似地猛地縮回。
    再看向林陽時,眼神裏已充滿了近乎迷信般的敬畏。
    那對能輕易撞斷碗口粗小樹的獠牙!
    那衝起來地皮都發顫的勢頭,撞樹上,樹都得抖三抖掉層皮!
    竟然……竟然被人生生按住,摔翻了?
    這比老輩人圍著篝火講的打虎英雄傳說還要玄乎百倍!
    虎子隻覺得自己的腿肚子到現在還在轉筋,軟得厲害,心口咚咚直跳,震得耳膜嗡嗡響。
    “虎子,來得正好!”
    林陽招呼一聲,手上沒停,將旁邊被打死的小豬崽子拖拽到一起,催促道:
    “快去叫八爺他們,帶上大雪爬犁!咱們的年貨可不少,光靠咱仨,可抬不動這大家夥!”
    他指了指那炮卵子小山般的軀體,語氣篤定平常,仿佛隻是在指認一頭尋常獵物。
    “哎!哎!我這就去!跑著去!”
    虎子如夢初醒,激動得原地蹦了一下,凍硬的雪殼在他腳下哢嚓碎裂。
    他轉身撒丫子就往回狂奔,破舊的棉褲腿刮拉著枯枝敗葉,雪沫子在他腳後跟揚起老高,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間小道。
    隻留下一串急促遠去的腳步聲和回蕩的,變了調的喊聲:
    “八爺!八爺!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啊……”
    八爺帶著幾個留守的漢子,正縮在背風的石砬子洞口附近攏著火堆烤手取暖。
    刺骨的寒風還是從石頭縫裏鑽進來,凍得人後脊梁發涼。
    凍得發麻僵硬的指頭在跳躍的火苗上反複搓揉,皮膚烤得發燙,骨頭縫裏卻還透著寒氣。
    遠處那陣密集得嚇人的槍聲和隱約傳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狂暴豬嚎,早攪得他心神不寧。
    手裏的煙袋鍋子吧嗒得比平時急得多,那嗆人的煙味兒彌漫在小小的避風處。
    遠遠看見虎子那連滾帶爬,上氣不接下氣,活像被狼攆了似的狼狽身影衝回來,八爺心裏咯噔一下。
    拄著棗木拐杖猛地站起身,煙灰都磕掉了,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幾乎是撞過來的虎子:
    “咋了虎子?出啥事了?林陽他們沒事吧?周公安呢?”
    他聲音裏透著急切,煙袋杆子捏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