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山神爺賞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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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亮連忙擺手,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感慨和一絲不好意思的赧然,冷風把他凍得通紅的耳朵襯得更紅了。
“八爺,別聽林陽的!這炮卵子要不是他,我今天就得交代在這兒!骨頭渣子都撿不回來!”
“是林陽放倒的,我就是最後補了一刀,幫把手。”
“等會兒給我留點肉嚐嚐鮮就行,今年托林陽的福,過個肥年!”
他說得誠懇,看向林陽的眼神充滿了真摯的感激。
這份救命之情,實在太重了。
他一個穿公家衣服的,手裏還拿著五六半,差點折在這老林子裏,想起來後背還發涼。
林陽不由分說,笑著上前用力拍了拍周亮的胳膊,發出“啪啪”的輕響,震落了周亮肩上的雪沫:
“亮哥,咱哥倆還分那麽清?跟我見外是吧?這肉你必須帶回去,留下一半家裏用,好好給嫂子補補身子。”
“另外給海明哥那邊多送點,親戚朋友都分分,也就差不多了。”
“這大冷天,大骨頭熬湯最養人,油水足!”
他語氣帶著山裏漢子特有的直爽仗義和不容推拒的親熱勁兒。
“跟我還客氣,那不是外道了?咱山裏漢子不興這套虛的!”
周亮看著林陽坦蕩真誠,毫無作偽的眼睛,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知道再推辭就顯得生分矯情了,便重重點頭,咧嘴笑道:
“成!聽你的!不跟你小子客氣了!”
他心裏卻暗暗打定主意,這份救命之恩加贈肉之情,得牢牢記著。
回頭說什麽也得找機會好好補償。
林陽見說定了,便不再耽擱。
他彎腰,雙臂叫力,結實的肌肉在厚重的棉襖下清晰地賁張隆起,竟一個人將那炮卵子沉重的頭顱和前半個肩膀扛了起來。
腳下的凍土都微微下陷。
又招呼還在發愣的虎子:“虎子,別傻站著,搭把手,幫我抬兩條後腿!”
兩人合力,喊著粗獷的號子,將這巨獸沉重的後半截生生拖上帶來的最大號雪爬犁。
林陽又順手拎起兩隻最肥碩的小豬崽子,每隻也有一百來斤,像丟麻袋似的穩穩丟在爬犁空隙處。
“亮哥,這倆小豬崽子肉嫩,腥味小,你自己留著慢慢吃,吃不完醃上,能放。比那老豬肉香多了!”
滿載著豐厚獵物的雪爬犁在眾人合力推拉下,吱吱呀呀作響,碾過積雪,拖著長長的,尚未完全凍結的血跡蜿蜒回村。
當這震撼的戰利品出現在村口那棵掛滿晶瑩霜雪的老槐樹下時,如同在滾油鍋裏潑進了一瓢冷水,瞬間就炸開了鍋。
男女老少呼啦啦全圍了上來。
棉帽子,狗皮帽子攢動,驚歎聲,議論聲,小孩子的尖叫歡呼聲此起彼伏。
連村裏那些餓得精瘦的土狗都興奮地圍著爬犁打轉,狂吠不止,嗅著濃烈的血腥氣,涎水直流。
“我的老天爺!快看快看!這……這是炮卵子?成精了吧這麽大個!這獠牙……能當扁擔使了!”
“哎喲喂!林陽打的?這……這得是多大神通啊!山神爺開眼了!”
“不止!快看爬犁上!還有倆母的!十幾隻小的!天爺!這下真有肉吃了!能過個肥年了!娃他爹,快出來看啊!”
“林陽這孩子,真是山神爺賞飯吃啊!不,是山神爺轉世吧?”
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子忍不住對著爬犁雙手合十,嘴裏喃喃念叨著祈福的話。
“周公安也厲害,跟著上山就弄這麽大收獲!盒子炮就是管用!”
也有人不忘誇讚臉色還有些蒼白的周亮,但目光更多是聚焦在林陽身上。
大家夥兒心裏都清楚,跟著林陽進山,那就是在山神爺的寶庫裏挑寶貝,肯定不會空手而歸。
林陽被激動的人群圍在中間,成了絕對的焦點。
他臉上帶著爽朗的笑,一邊指揮著村裏聞訊趕來的壯勞力幫忙卸貨,找地方,一邊聲音洪亮地高聲安排,壓過了現場的嘈雜:
“三叔!搭把手,把這大家夥吊老槐樹那根橫枝上放血!找根粗麻繩!對,就那根!”
“三爺!您老手藝好,辛苦您掌刀拾掇這大家夥!豬頭?豬頭給三爺您了!下水歸我爹鹵!”
“至於肋條肉?給今天幫忙的幾位嬸子,一家割一條,算是我提前給大家夥拜年了……”
他目光掃過人群,點著名繼續分派任務。
“狗剩,帶幾個小子去抱柴火,燒熱水!二嬸,麻煩您幾位有經驗的,趕緊把那堆小的開膛收拾了。”
“腸肚啥的別扔,仔細翻幹淨了,都是好東西!回頭弄點鹵水一起鹵了!或者燉一盆豬雜湯!”
這年頭,肉就是金貴東西,能分到肉,是實打實的好處。
那副肥厚油亮的下水被他像寶貝似的單獨收好。
老爹林大山早就聞訊趕來,擠在人群裏,看著那副下水,臉上笑開了花,搓著手連連說:
“好!好!我那鍋老湯,可算等到好料了!這回鹵出來,香飄十裏!”
碩大的豬頭被當場分給了幫忙吊豬放血的老把式三爺。
老漢笑得見牙不見眼,摸著那粗糲的豬皮,仿佛摸著金元寶,嘴裏念叨著:
“好頭!好頭!醬燜了,香!”
整個村口空地一片熱火朝天,鍋碗瓢盆叮當響。
燒水的煙氣,濃重的血腥氣,漢子們的汗味混合在一起,過年的喜慶氣氛提前被這巨大的收獲點燃了。
孩子們在大人腿邊鑽來鑽去,興奮地尖叫追逐,眼睛都黏在那座肉山上挪不開。
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吸著空氣中那難得的,令人興奮的味道。
將野豬肉送回縣城,開著老舊吉普去而複返的周亮看著林陽在人群中忙碌指揮,慷慨分肉的身影,看著村民們臉上那發自內心的感激,喜悅和淳樸的笑容,心中感慨萬千。
他悄悄退開幾步,避開喧鬧的人群,找了個機會,閃身進了林陽家那間低矮,光線昏暗的堂屋。
屋裏沒人,隻有土灶膛裏還有些餘溫的柴灰,散發著微弱的暖意,抵擋不住從門縫鑽進來的寒氣。
他迅速從懷裏棉襖最裏層的暗袋中掏出那遝一直貼身揣著,用油紙裏三層外三層仔細包好的一千塊錢。
飛快地塞進桌上一個倒扣著的,印著紅雙喜字的舊搪瓷盆底下。
還用盆沿小心地壓好邊角,確保不露出一絲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