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段啟東也不看他爹笑話了，連忙拽住老段頭的胳膊，“爺，家裏有糧！”
    “那你摸魚幹啥，這玩意不僅刺多，做起來還費油得很。”他就沒聽說誰家有糧吃，還去摸魚的。
    “待會您就知道了。”段啟東沒多說，轉而招呼二哥宰魚，他跑回家換了身衣服。
    等他回來的時候，魚已經處理好了。
    此刻，黃秀霞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上，“要不我回去吧···”
    別人家做飯，她還擱這待著，實在是不像話。
    段啟東笑了笑，“無非就是添雙筷子的事，今天折騰了一天，你就跟我們一起吃吧。”
    聽到這話，黃秀霞忽然有些哽咽，自從當家的失蹤了，她就再也沒敢往二老跟前湊過，更不用說像今天這樣坐在一起。
    她突然有一種終於被這個家接納的感覺。
    李玉芹聲音緩和道，“阿明什麽時候回來？”
    阿明就是黃秀霞的兒子，十年前跟吳燕成親後，就當兵去了。
    “不知道，前些日子回信，說是今年回不來了，要去出任務···”
    ···
    另一邊。
    老段頭跟段偉山坐在門檻上抽著旱煙。
    “山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段偉山拿煙杆的手微微一頓，強忍心中的酸澀，“爹，都是一家人，說這個幹啥？”
    這麽多年的不公平待遇，段偉山心裏是怨的，可他也有兒子，有時候換位思考一下，很多事就能想通了。
    就好比東子剛從城裏回來那會，他一直都讓老二幫東子幹活，還拿錢接濟他···
    二人沉默良久，不知道心裏頭在想什麽。
    直到一股子油香味順著風飄進二人的鼻腔。
    幾乎是同一時間，父子倆抬頭嗅著這股子香味。
    這做的是魚？
    咋能把魚做的這麽香？
    廚房。
    段啟東往灶台裏添了幾把柴，把火燒得更旺些，
    鍋裏奶白色的魚湯正咕嚕嚕地冒著熱氣，打眼一瞧，裏麵還翻著凍蘑，以及少許的白菜。
    這白菜是李玉芹自己種的，帶著一股子清甜，放魚湯裏燉肯定好吃。
    沒多久，李玉芹跟黃秀霞就跑進了廚房。
    “東子，你去坐著，這裏奶奶守著就行了，待會我擀點麵條放進去。”
    ·
    與此同時，段老三跟徐豔紅還在幹仗，倆人誰也不服誰。
    也得虧院子裏空蕩蕩的，要不然可就不止上下嘴皮子一碰這麽簡單了。
    直到一股濃鬱的香味鑽進二人的鼻子。
    頓時，夫妻倆也忘記吵架了。
    段老三使勁嗅了幾下，“你聞見啥味沒？”
    “聞到了···誰家在做魚？不對啊，魚咋可能做得這麽香？”徐豔紅噌的一下站起來，她朝廚房看了一眼，裏麵沒人，不是兒媳婦在做飯。
    她心裏頭疑惑，“難道是爹娘在做飯？”
    李玉芹做飯的手藝不錯，可她又不是沒吃過娘做的魚，不可能這麽香，這小味都竄腦袋上了。
    來不及思考，徐豔紅就湊到院牆底下，眼睛挨著磚縫朝裏麵看。
    不瞧不要緊，這一瞧，徐豔紅就看到了段偉山一行人圍坐在八仙桌上，桌上亮著煤油燈，每個人麵前都擺著兩個陶瓷碗，
    一個盛湯，一個盛麵，每碗都滿滿當當的。
    七個人沒一個開口說話的，全都埋頭吃飯，空氣裏隻剩滿足的喟歎。
    牆這邊，夫妻倆同時咽了咽口水。
    段老三低聲罵道，“我呸！就這還上過學呢，也不知道給他三叔三嬸端來一碗，沒教養！”
    徐豔紅瞅他一眼，“魚有什麽好吃的？趕明兒我去百貨大樓買半斤豬肉回來！那不比魚肉香？”
    她的聲音很大，院裏的七人聽得很清楚。
    李玉芹罵了一嘴，“哼！讓她去，能搶到豬毛都算她厲害！”
    …
    飯後，李玉芹從家裏抱過來一床被子，鋪在炕上。
    “東子，你家陰冷的不像話，下個雨還漏水，等小雪從醫院回來了，肯定不能讓她住那屋。
    你看要不把她接過來，這樣方便我們照顧。”
    她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惹了段啟東不痛快。
    “小雪生了倆閨女，她一個人忙不過來，有我們幫襯著，她也能輕鬆些。”
    “行！那我回來住！”
    聽到這話，眾人都舒了口氣。
    自從半年前把段啟東分出去後，他就再沒回來過。
    雖然現在不知道為啥東子突然想通了，但總歸願意搬回來了。
    這是好事！
    ·
    段啟東躺在炕上，段偉山生怕凍著他，往灶裏又添了幾把柴，把火燒得很旺，
    此刻，他感覺被窩裏暖烘烘的。
    “呼~”
    還是家裏舒服，這兩頭他住在自己家，晚上的時候屋頂都還在漏水，凍得他直打哆嗦。
    好不容易睡著，半夜還會被凍醒。
    尤其是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從炕上爬起來的時候，如果不注意腳下，說不定還會被地上凍得冰霜滑個狗吃屎。
    ···
    翌日。
    段啟東起床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圍著家轉了一圈，發現一個人都沒有。
    他及拉著布鞋往外走，恰好看見他奶李玉芹挎著籃子回來。
    “奶，我爺他們去哪了？”
    李玉芹晃了晃手裏的菜籃子，“今早你娘回來了一趟，說是孩子情況很好，已經可以從病房裏抱出來了。
    所以你爺就帶著他們去湖裏摸魚了，等小雪回家，奶奶就給她燉湯喝。”
    他們也是聽說小雪身子虛，兩個奶娃娃沒奶喝，所以趕緊去湖裏摸鯽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