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無一例外，全是薑梨在異國小鎮上的生活照。
    最近一張，是傍晚她和林瑤在民宿後門附近，架著碳爐烤肉喝酒。
    那臉蛋紅潤、微微笑著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像碰到什麽麻煩棘手的事。
    腦子裏嗡的一下。
    邊澈忽然明白過來，薑梨是在詐他。
    他重新看向電腦屏幕，在私信界麵往上翻，找到薑梨第一次回複他的那一條：
    我們認識嗎？或者說，我們現實中見過嗎？
    如果說當時她是懷疑自己認識他。
    那現在，她就是在懷疑他是“邊澈”。
    可他是怎麽露的餡？
    他明明說話已經夠古板老土了……
    正想著，李餘進來了，步子很快，麵容嚴肅。
    “輿論壓不住，有幾家媒體大開口，費用要的出奇的高。”
    邊澈收回心神，眼神轉寒，“楚州那邊依舊沒有任何異常？”
    薑梨遇到麻煩是假的。
    可他遇到麻煩是真的。
    他現在可以確定最近邊氏碰到的這些問題，都是楚州那邊的人做的。
    可就是抓不住把柄，更抓不到人。
    明明楚家已經那麽弱了……
    隻能說，楚州背後指點的人，恐怕頂得上幾十個楚州。
    李餘走到他身邊，把手機上的錄像調出來給他看，“人一直待在楚家別墅，連門都很少出。”
    說著，李餘掃一眼電腦屏幕。
    兩份黑白電子文件資料旁邊，有個不大不小的粉色界麵，和整個桌麵的風格格格不入。
    不用想，李餘也知道那是薑梨的個人賬號頁麵。
    最近公司頻頻受到攻擊，防守反擊之餘，還要試著主動出擊，同時又要兼顧公司的運作和發展。
    為此，邊澈基本天天都是忙到淩晨，抓緊睡三個小時後起來繼續忙。
    正經吃飯的時間都很少。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還是不忘關注薑梨的賬號。
    一擠出空就去給她留言，哪怕她一條都不回，甚至可能從沒有注意過，也樂此不疲。
    李餘隻能說，愛而不得的人，多少都有點病態。
    半個多月後。
    薑梨和林瑤動身回國。
    飛機上，薑梨又一次點開“你大爹”的頭像。
    上一次的私信他一直沒回。
    哪怕後續她更新了作品，他都在評論區點讚留言了，也沒有再私下找她說什麽。
    她確實懷疑這個新號是邊澈。
    但她僅僅隻是確認一下，他不願意承認，她也不會執著於要一個答案。
    到崇南市時，正好是晚飯時段。
    接機的車在市區穿梭，駛向市中心的星級酒店。
    薑梨望著外麵陌生又繁華的街景，又一次生出想暢遊祖國大好河山的念頭。
    她旁邊，林瑤含著塊薄荷糖，含糊說：“我哥本來說親自接我們，但臨時有點事，就改成在酒店碰麵，真是有夠差勁的。”
    薑梨笑了笑，知道她是在替她哥哥解釋，“沒關係，其實我能直接和你哥麵對麵聊簽約，算是沾了你的光。”
    她隻是個有點粉絲基礎的小畫手。
    不管是運營自媒體，還是畫畫，都帶點玩票性質。
    能有機會出版，已經足夠讓她開心跟自豪了。
    林瑤被她說高興了，笑著挨向她，“我願意給你沾光，你湊近點，多沾點。”
    薑梨陪著她一起笑。
    笑鬧一會兒，林瑤靠回去，繼續說：“不過你也別太謙虛，我哥看過你的號，也知道你的背景，他挺欣賞你的，特別願意支持你。”
    薑梨笑容凝固，“我的、背景？”
    車內光線很暗，林瑤沒察覺她的不對，“嗯，他做事謹慎，怕我在外麵被人利用，之前看我們的合照的時候，他覺得你眼熟，就說了解一下。”
    “你要是介意，我一會兒讓他和你賠禮道歉。”
    謹慎沒有問題，隻是被調查的感覺不太好受。
    薑梨沉默兩秒，問：“都了解到什麽了？”
    “就說你是淮宜穆家的人，穆家是百年大族，家裏老爺子掌家嚴苛，他家的女兒不會差。”
    “沒有別的了？”薑梨問。
    林瑤：“沒了啊。”
    薑梨沒再說話。
    無論是在長平，還是在淮宜，她都是話題人物。
    一提到她，大家就總有聊不完的八卦。
    林瑤的哥哥隻要有心去查，應該不止能查到她和穆家的關係。
    難道，是哥哥和邊澈，抹除了一些關於她的消息？
    轉眼到了酒店。
    薑梨和林瑤並肩上樓，然後一前一後，進到寬敞精致的包廂。
    涼菜已經上了，圓桌一側，坐著位西裝革履、氣度不凡的男人。
    他戴了副銀邊半框眼鏡，原本在看手機，聽到腳步，才抬起臉。
    等薑梨出現，他眼睛頓時一亮，忙含笑站起來，走向門口，有禮有度地伸出手。
    “穆小姐，我是林深，瑤瑤的哥哥。”
    薑梨和他淺握指尖，微笑著點頭，“你好，我是穆祈安。”
    林瑤看他們一板一眼的，特別想笑，自己找到一邊坐下，“好啦，本來坐飛機就累，別弄得太商務太拘束嘛，老古董一樣，大家都是自己人。”
    林深點頭，替薑梨拉開旁邊的椅子。
    道謝後，薑梨坐了下來。
    全都落座後，林深先叫人把菜上齊，又去到角落的酒架旁，親自替薑梨調了杯低度數的酒，“嚐嚐，不苦也不怎麽醉人。”
    林瑤筷子戳在餐盤裏，眼睛左看右看，眉毛微微挑起。
    她哥平常雖然也笑眯眯的，可到底做慣了上位者，絕對不會這麽主動和勤快。
    “我怎麽沒有特調的酒啊？”林瑤托著下巴，笑看薑梨。
    薑梨頓時有些不自在，不自覺就看向突然調酒給自己的林深。
    她這一眼像是在求助，林深看在眼裏，心口像是被小貓撓了一把。
    林家的女人，不是女強人，就是林瑤這種比較灑脫強勢的。
    於是溫良乖順、毫無攻擊性的薑梨，對他來說就很不一樣。
    當然，以他的身份，裝溫良送上門的女人不在少數。
    但他看人很準，薑梨和那些廉價的女人之間，存在明顯的區別。
    “你酒量好，我打算替你調杯足夠烈的。”林深的笑容依舊恰到好處，隨口替薑梨解了圍。
    林瑤見好就收，衝他一笑，轉頭去和薑梨聊天。
    後續林深就不再多說話，照顧她們吃好喝足，才提議：“家裏地方很大，穆小姐不如別去酒店，到林家和瑤瑤做幾天伴？”
    薑梨下意識拒絕，“這不太好。”
    哪有談生意，直接住到別人家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