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住好一會兒，邊澈才輕手輕腳下床，走到單人沙發旁邊。
    薑梨側臥著蜷縮在上麵，眉毛皺著，睡得並不安穩。
    邊澈靜靜站在那，聽她輕微均勻的呼吸聲，看她精致好看的眉眼，仔仔細細感受她的存在，很久才終於安下心。
    他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坐下，獨自消化剩下的情緒。
    沒一會兒，他起身出去了。
    他知道，她醒來的時候，應該很不想看到他。
    樓下坐著歐律，岔開腿靠在沙發裏，正大口大口咬手裏的整塊吐司。
    見他下來，歐律迅速咽下，開口就問：“打算怎麽謝我？”
    邊澈不明所以，在他身邊坐下，仰頭閉上眼睛，隻覺得頭疼，太陽穴突突直跳。
    “人我可幫你勸住了，一晚上都在你身邊，你醒來沒看到？”歐律繼續吃麵包。
    邊澈開口，嗓音沙啞：“看到了，但我不知道該不該留下她。”
    咀嚼的動作一頓，歐律看精神病一樣看向他，“要走的時候你不讓走，現在留你身邊了，你難道又不讓留了？”
    “你們兩個是不是都有病啊？”
    邊澈不看他，也不回話。
    看他這副死人樣，歐律氣不打一處來，“那我現在就讓人把你老婆送走……”
    他說著就就要起身，去被一把拽住。
    歐律回眸，毫不意外地看到邊澈眼神變了。
    他嗤笑一聲，不緊不慢繼續吃，口齒不清道：“嘴上不承認，身體倒是很誠實，要我說就別糾結太多，你們兩個神經病幹脆點鎖死。”
    他承認愛情很美好，但他沒嚐過愛情的滋味，根本理解不了這些為愛癡狂的瘋子。
    邊澈沒說話。
    看他一眼，歐律繼續出聲：“我在這是想提醒你一句，白天記得主動聯係昨晚那個警察，帶你老婆去趟警局，作為幸存者，她還得接受一些更詳細的詢問，昨天是因為你昏過去了，警方才讓她先回來。”
    邊澈聽到“幸存者”三個字，忽然就很想再看看薑梨。
    他坐不住地起身，抬腳就往樓上走。
    瞟一眼他的背影，歐律揚聲：“好好把你手養好，你要落下殘疾，別人更看不上你。”
    身形一頓，邊澈腳下的步子更快。
    臥室裏，薑梨已經醒了，正窩在沙發裏發呆。
    她睡眠淺，被邊澈出去的關門聲驚醒，睜眼後覺得頭腦心口都空空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跟下去看看邊澈，關心關心他？
    還是裝聾作啞，不聽、不看、不說話……
    正想著，有腳步聲靠近，緊跟著房門被推開。
    薑梨下意識抬眸，正對上邊澈投來的視線。
    他的眼睛陰鬱又疲憊，眼底卻寫滿關心。
    薑梨避開了他的視線，沒事找事做，垂手按捏有些發麻的小腿。
    走近幾步，邊澈低聲問：“餓不餓？家裏沒準備什麽吃的，我帶你出去吃？”
    如果這裏有吃的，歐律就會選擇吃肉，而不是幹啃麵包。
    薑梨搖頭，沒有胃口。
    屋子裏安靜下來。
    片刻，邊澈試著走近她，發現她沒有抗拒的反應，才慢慢在她身旁的沙發扶手上坐下。
    沒人說話，沉默迅速蔓延，氣氛卻並不顯得尷尬。
    因為他們都心事重重，眼底情緒雜糅，自顧自地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薑梨先收斂情緒，“我得去趟警局。”
    她留了昨晚那名警察的號碼，至今還沒來得及聯係他。
    “我能陪你一起嗎？”邊澈問。
    薑梨想了想，“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隻是去回答一些問題，不危險，也不麻煩，很快就能回來。
    邊澈點頭，沒再說什麽。
    但等司機把車開到門口，他卻跟著一起上了車。
    薑梨對此沒有說什麽，隻是毫不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從他默默跟著她出門起，她就猜到他可能要做什麽。
    注意到她的視線，邊澈以為她介意，自發解釋：“我隻是有點不放心。”
    薑梨“嗯”了聲，眼睛看向車窗外。
    沒料到她的反應，邊澈愣了一愣，忽然就有點好奇，歐律到底和她說了什麽。
    他立馬就發消息去問，但對麵一直沒有回複。
    直到他帶著薑梨到餐廳吃午餐，才收到一條消息：
    你猜。
    邊澈扣下手機，知道歐律這是不打算輕易告訴他。
    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薑梨誤會了。
    她問：“能不能別針對我朋友？”
    雖然裏卡多一家離開這裏有其他理由，但整體來看，和邊澈脫不開關係。
    邊澈看向她，“我聽你的。”
    真的嗎？
    薑梨沉默望著他。
    早上她想單獨去警局，他都沒有聽她的。
    邊澈看出她眼底的懷疑，猜到她在想什麽，解釋：“除了和你本身相關的事，其他我全都聽你的。”
    “你有什麽不滿都可以直接告訴我，衝我發脾氣也行，別什麽想法都悶在心裏。”
    他了解她，有些事如果他無止境地讓步，他們這輩子也不可能恢複關係。
    薑梨將信將疑，垂下眼睛試探性說：“那就先把酒莊還給人家。”
    昨晚回來的路上，歐律和她提了酒莊的事。
    本意是想表明邊澈對她的在乎。
    可她並沒有被這種“一擲億金”的行為觸動。
    隻覺得邊澈行為過激。
    別人傳承百年的家族產業，他說搶就搶。
    理由就隻是爭風吃醋……
    “好。”邊澈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他根本不在意一個珞雅酒莊。
    當時執著要拿，不過是遷怒，是泄憤。
    飯後回到車上。
    “我下午有事，你能陪在我身邊嗎？”邊澈問，試著握住她的手。
    他故意用了帶傷的右手。
    薑梨盯著他手上的繃帶，果然沒躲。
    握著她泛涼的指尖，他問：“去嗎？跟我去見見外人，他們都知道我已婚，但都沒見你。”
    他眼下極度缺乏安全感，很想把她帶到人前，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他是一對。
    “他們？”薑梨看向他。
    邊澈將她的手捉到唇邊，親昵地蹭了下，“本地的幾個富豪，他們下午要舉辦私人聚會。”
    他的吐息噴灑在手背上，薑梨本能縮了下手，微微別開臉，“我不想去。”
    也沒必要去。
    在她看來，他之前因為不相信她，才一直沒有讓她了解他圈子的意思。
    眼下突然要拉她進去，不覺突兀跟奇怪嗎？
    他是因為飛機失事的後怕？
    還是心血來潮？
    “你不好奇嗎？”邊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