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梨始終不知道他的完整計劃。
    聞言忍不住問：“哥，為什麽臨時換了時間？”
    原計劃中，她是除夕前一天回去。
    今早他說時間改到今天，她懵了很久，才硬著頭皮去騙邊澈。
    好在邊澈信了。
    他懷疑他自己的記性，都沒懷疑是她撒謊。
    穆閆明回：“因為突然下雪，臨時封路，你今天回淮宜，需要改道走跨江大橋。”
    他根據天氣臨時變更了事故地點，讓整個計劃變得更方便實施。
    聽到“跨江”兩個字，薑梨心頭莫名一跳。
    見她忽然沉默，穆閆明寬慰：“不用怕，沒人會真的出事，你隻需要在服務區躲一會兒，等我的人去找你，帶你離開國內。”
    薑梨喉嚨發緊，低聲應了聲“好”。
    另一頭。
    邊澈靠在車後座，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他找出手機，猶豫了一下，給薑梨打去電話。
    結果正在通話中。
    等了一會兒，他又打了過去。
    薑梨很快接了，問：“怎麽了？是忘帶什麽了嗎？”
    聽她聲音語氣都和平常一樣，邊澈心情放鬆一些，“沒有，就是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
    頓了頓，他有點在意地問：“剛才在和誰講電話？”
    他一走，她就和別人通話。
    他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薑梨有些緊張，穩住嗓音說：“是我哥，說要接我，我說你什麽都安排好了，沒讓他接。”
    這話在邊澈聽來，就是她選了他，不選穆閆明。
    他心情頓時陰轉晴。
    “那你哥可要嫌我多事了，妨礙他疼妹妹。”他開口調侃，話裏帶點笑意。
    薑梨心不在焉，“不會的。”
    她擔心多說多錯，話一落就找借口：“我有點餓了，去看看吃什麽，你……”
    邊澈沒任由她打發自己，打斷道：“你去吧，我到孫家還得一會兒，電話通著吧。”
    “……行。”
    薑梨隻能真的找了東西來吃。
    兩人都沒怎麽說話，但電話就那麽一直通著。
    直到十二點半，孫家那邊準時開席。
    “先掛了，等飯局結束我再打給你。”邊澈說。
    薑梨應聲，先一步掛斷電話。
    她臨時收拾了點必需品，又去後院看過一對小樹苗，而後才撥通司機電話。
    臨出門，她最後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房子，然後毫不猶豫地關上門。
    年底的飯局主打一個熱鬧。
    邊澈在孫家除去吃飯聊天，還陪著長輩們看了兩場戲。
    戲是專門請人來唱，基本功紮實，腔調很夠味，隻是年輕一輩沒幾個能聽進去。
    “唱的欣賞不來，”孫羌大搖其頭，又拿下巴點點戲台上拈著蘭花指的旦角，“就是這扮相真夠美的。”
    邊澈掃了一眼，沒覺得多美。
    在他眼裏，薑梨才最耐看，多少年都看不膩，每個時期都有不一樣的漂亮。
    想起薑梨，他不由拿出手機，拍了張戲台照發給她。
    問：有興趣麽？
    消息石沉大海。
    看了眼時間，邊澈隻當這會兒薑梨在車上打盹，沒多想。
    之後孫羌領著家裏的平輩和小輩來見他，鬧哄哄說了挺久的話。
    快傍晚，才拉著他出了孫家，趕下一個場子。
    路上。
    孫羌留意到邊澈總關注手機，笑問：“怎麽？薑梨又不理你啊？”
    涼涼看他一眼，邊澈指腹摩挲手機，散漫開口：“盼我們點好，不然再出什麽事，就都算你頭上。”
    孫羌嗤一聲，笑得更歡，“你都要成薑梨牌衛士了，能出什麽事。”
    邊澈沒說話，重新按亮手機屏幕，盯著薑梨始終沒有回複的那條消息。
    幾秒時間，他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通了，但沒人接。
    他又打司機電話，同樣沒人接。
    心不自覺往下沉，邊澈又聯係安排在薑梨附近的私保。
    電話通了很久，才被人接起。
    私保喘息聲很重，像是緊張，又像是正在做力氣活，“老板……出事了！我們正配合民船在江麵上……”
    邊澈瞳孔一縮，“什麽江麵？出什麽事！”
    開車的孫羌嚇了一跳，回頭看眼他的神情，腳底下趕緊點刹車。
    車停在路邊，孫羌匆匆下車，一把拉開後車門。
    後座上，邊澈不知道聽到什麽，石化一樣僵在那，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孫羌的心一下揪到嗓子眼，都不敢多問，隻繃著脖子說：“你先別亂，不管什麽事，你都得主持大局，你可必須得穩住了……”
    “對。”邊澈像是才想起自己要呼吸，呼哧呼哧喘氣，“對，我不能亂。”
    他看向孫羌，“去跨江大橋……去跨江大橋！！”
    不敢耽誤，孫羌立馬返回駕駛室更改目的地，然後一腳油門回到主幹道。
    晚間。
    各大媒體播報了跨江大橋車輛失事的相關情況。
    畫麵裏，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失控，直直衝破護欄，一頭栽向江麵。
    驚險的監控視頻播放完畢，主持人適時開口：
    “據悉，事發時車內共兩人，目前均下落不明，搜尋打撈工作還在繼續，後續情況……”
    孫羌伸長手點了暫停，飛快從邊澈手裏拿走手機，“別看了，你自虐還是怎麽？”
    他們到的時候，警方早已到達現場。
    橋下既有自發搜救的船隻，也有官方專業的快艇，他們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而事發至今已經好幾個小時。
    天早就黑了，眼下還開始飄雪花，偏偏邊澈不願意走。
    隻是蹲坐在拉了封鎖線的橋邊，魔怔一樣，一遍一遍看事發時的監控畫麵。
    正說著，一輛車在旁邊刹停。
    私保沒等車停穩就衝下來，奔到邊澈麵前匯報最新發現：
    “老板，車已經打撈上來了，但……人沒找到。”
    江水流速，江底地形、泥沙量等都會影響搜救結果。
    不過這麽久過去了，車裏人的生還希望恐怕相當渺茫。
    邊澈垂著腦袋，像是沒有聽見。
    看他這個樣子，孫羌趕緊接話：“繼續找，沒找到不見得是壞事，快去快去。”
    私保點頭，轉身就走。
    這時候，邊澈忽然叫住他，啞聲問：“事故原因是什麽。”
    私保轉身，“轉向軸脫落，導致方向失控……”
    邊澈打斷他，慢慢抬起發紅的眼睛，“司機沒有采取製動措施？為什麽車會直直衝出大橋？我給薑梨用的司機是經過層層篩選的，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