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殿內頓時響起了一片壓抑不住的竊笑聲。
    所有人都覺得這位皇太孫怕不是真的瘋了。在秦王那麵驚豔絕倫的寶鏡之後獻上一扇破窗戶？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李世民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加玩味了。他倒要看看自己這個侄兒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麵對滿堂的嘲諷李承澈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他對著龍椅上的李淵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皇爺爺，孫兒這件禮物確實是一扇窗。”
    此言一出殿內的笑聲更大了。
    李承澈卻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殿。
    “孫兒聽聞皇爺爺常在武德殿批閱奏章至深夜，殿內雖有明瓦卻依舊昏暗。孫兒心疼皇爺爺特尋來一種新的窗紙獻與皇爺爺。”
    “此物名曰玻璃。孫兒懇請皇爺爺，準許孫兒將此窗換在武德殿的書房。屆時皇爺爺便知孫兒之心意。”
    李淵看著下方那個身形單薄卻脊梁挺得筆直的孫子，心中的好奇壓過了所有的情緒。
    他想起了前些日子這個孫子是如何用一個匪夷所思的賭局，贏了自己那個不可一世的兒子。
    他總覺得這個孫子不會做無的放矢之事。
    “準了！”李淵大手一揮。
    “來人！帶太孫去武德殿！朕……親自過去看看！”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皇帝陛下竟然為了看一扇窗戶要親自移駕？
    李世民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武德殿書房是李淵平日裏處理政務最多的地方。
    一群頂級的工匠在李承澈的指揮下，小心翼翼地拆下了原本那扇糊著高麗紙鑲嵌著雲母片的窗戶。
    然後將那扇由紫檀木為框，鑲嵌著巨大透明玻璃的窗戶穩穩地安了上去。
    當最後一根木楔敲定所有的工匠退開。
    奇跡發生了。
    原本因為拆了窗戶而顯得有些陰冷的書房在這一瞬間，仿佛被注入了靈魂。
    殿外的陽光沒有受到任何阻礙，肆無忌憚地洶湧地闖了進來！
    金色的光柱穿透了空氣中的微塵將整個書房照得亮如白晝！書案上的每一道紋理書架上的每一個卷軸都清晰可見！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仿佛都變得明亮了起來！
    “天……”
    站在門口的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以及一眾王公大臣全都呆立當場，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如同看到了神跡。
    李淵更是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快步走到那扇窗前伸出手，卻又不敢觸摸仿佛那是什麽一碰即碎的幻夢。
    他透過那片巨大而又透明的玻璃望向殿外的庭院。、
    他能清晰地看到遠處鬆樹上每一根顫動的鬆針，也能清晰地看到庭院中侍衛盔甲上反射的流光，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一個正在打瞌睡的小太監嘴角流下的口水！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仿佛他與外麵的世界隻隔了一層空氣，卻又能將所有的風雨寒冷都隔絕在外！
    這哪裏是什麽窗紙！這分明是神靈的造物！
    “好！好！好！”
    李淵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他轉過身一把抓住李承澈的手，那雙曆經風霜的眼睛裏滿是無法抑製的狂喜。
    “好孫兒！你這份禮物真是送到朕的心坎裏去了！”
    他指著那扇窗對著所有人大聲宣布：“此物才是真正的國之瑰寶！與它相比那些金銀珠寶汗血寶馬都成了俗物！”
    這句話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人的臉上。
    尤其是李世民。
    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看著自己那麵被隨意放在角落裏的琉璃寶鏡，再看看那扇讓整個書房都煥然一新的玻璃窗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無力感。
    他的琉璃鏡再精美也隻是一個供人玩賞的奢侈品。
    而李承澈的玻璃窗，卻實實在在地改變了皇帝的生活！
    這已經不是生意上的競爭了，這是技術層麵的降維打擊！
    “來人！”李淵的興奮勁還沒過他當場下令。
    “賞！重重地賞！”
    “朕將東宮內庫的令牌賜予太孫！從今日起東宮內庫所有物資皆由太孫一人調配！任何人不得幹涉！”
    轟！
    這個賞賜比任何金銀財寶都來得更加震撼！
    東宮內庫，那可是大唐開國之初就為太子預留的府庫，裏麵囤積的物資、錢糧、軍械幾乎相當於國庫的三分之一！
    掌握了它就等於掌握了一條源源不斷的足以支撐起一場戰爭的巨大血脈！
    李承澈心中狂喜，麵上卻依舊是不卑不亢躬身謝恩。
    宴會結束眾人離去。
    李世民走在李承澈身邊腳步沉重，一言不發。
    李承澈卻仿佛沒事人一樣坐上馬車前，他無意間對著身邊的崔鶯鶯輕聲感歎了一句。
    “唉，此物雖好卻太過易碎。一陣狂風或是一塊小小的石子恐怕就能將它毀於一旦。終究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擺設罷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不遠處的一個秦王府眼線聽得清清楚楚。
    易碎？
    一陣狂風一塊石子就能毀掉？
    那眼線心中狂喜手上的掃帚都險些握不住。他不敢有絲毫停留，將這個消息用最快的速度送回了天策府。
    ……
    天策府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海麵。
    李世民坐在主位上臉色鐵青，手中的茶杯已經被他捏得咯吱作響。
    壽宴上的恥辱像是一根根毒刺紮得他渾身難受。
    他引以為傲的琉璃寶鏡，在那扇匪夷所思的玻璃窗麵前被襯托得像個粗鄙不堪的笑話！
    他輸了，又輸了！
    輸給了他那個一直瞧不起的病入膏肓的侄兒！
    “王爺息怒。”房玄齡躬身勸道。
    “太孫此舉，雖然出人意料卻也未必是壞事。”
    “壞事？”李世民猛地將茶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本王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被他一個小兒如此羞辱！這還不是壞事？”
    就在這時那個去探聽消息的眼線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將李承澈那句無心之言原封不動地稟報了上來。
    “易碎？中看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