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老子過來！”
    張大彪對著身後一連的戰士們，招了招手。
    他親自，用刺刀，“嘎吱”一聲，撬開了第一口，裝著【“耿氏”一號雷】的木箱。
    “嘶——”
    當箱蓋打開的那一瞬間。
    周圍，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隻見，在木箱裏，鋪著柔軟稻草的隔層中。
    一排排，外形猙獰，充滿了冰冷殺氣的新式手榴彈，正靜靜地，躺在那裏。
    它們，和戰士們平時見慣了的，那種粗製濫造的“黑疙瘩”，完全是兩碼事。
    有的，彈體上，被精心地，刻上了一道道，深刻的網格狀紋路，像菠蘿一樣。
    有的，則更加誇張。
    在光滑的彈體外麵，還額外地，套著一個，用薄鐵皮打造的，嵌滿了生鏽鐵釘的，猙獰的“馬甲”！
    那些鐵釘的尖端，閃爍著森然的寒光。
    光是看這賣相，就足以讓人，頭皮發麻，不寒而栗！
    “乖乖……”
    一個年輕的戰士，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這……這玩意兒，看著就不好惹啊！”
    “這就是耿先生，用棉花，給咱們做的寶貝？”
    “這要是炸開了，那還了得？！”
    戰士們，都好奇地，圍了上來，發出嘖嘖的稱奇聲。
    他們看向這些新手榴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件，稀世的珍寶。
    張大彪，從箱子裏，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兩顆。
    一顆，是“菠蘿”版的。
    一顆，是“鐵釘馬甲”版的。
    他掂了掂分量，比以前的“二踢腳”，要沉上不少，握在手裏，沉甸甸的，充滿了安全感。
    他挑選了幾個，連裏平時扔手榴彈，扔得最遠，也最準的，臂力最好的戰士。
    “你，你，還有你！”
    “過來！一人兩顆！”
    那幾個被點到名的戰士，頓時大喜過望，跟領寶貝一樣，小心翼翼地，從張大彪手裏，接過了那猙獰的“大殺器”。
    張大彪，對著這幾個，即將要執行第一次實戰投擲任務的投彈手，下達了作戰命令。
    “都給老子聽好了！”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卻充滿了力量。
    “等會兒，聽我命令！”
    “一起，給老子，把這寶貝，扔出去！”
    “用盡你們吃奶的勁兒！有多遠，給老子扔多遠！”
    他指著遠處，那個還在“噠噠噠”叫囂著的，偽軍的機槍工事。
    “目標，就是那個烏龜殼！”
    “給老子，把它，炸上天！”
    “是！”
    投彈手們，轟然應諾，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就在張大彪，下達命令的，那一瞬間。
    他的腦海裏，卻不由自主地，閃過了，在出發前，耿忠那張，異常嚴肅的臉。
    和他的，那番聽起來，有些小題大做的叮囑。
    ——“大彪哥，記住，這東西，跟咱們以前用的手榴彈，不一樣。”
    ——“它的威力，很大！非常大！”
    ——“最重要的是，它的破片殺傷範圍，也遠超你們的想象！扔出去之後，不管炸沒炸，都必須，立刻臥倒！找最結實的掩體躲好！”
    ——“千萬！千萬不要傻站著看！”
    ……
    威力很大？
    立刻臥倒？
    張大彪的心裏，犯起了嘀咕。
    他打仗這麽多年，手榴彈，扔出去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那玩意兒，隻要離得遠一點，有個七八米，基本上就沒事了。
    哪有，像耿先生說的那麽誇張？
    他覺得，耿先生一個文化人，沒怎麽上過真正的戰場，可能是從哪本兵書上看來的理論。
    有點，紙上談兵，小題大做了。
    但他，終究還是，出於對耿忠那神乎其技的本事的，一絲敬畏。
    在最後，多囑咐了一句。
    那語氣，顯得有些隨意，並沒有，真正地，放在心上。
    “哦，對了。”
    “都給老子記住了啊。”
    “耿先生說了，這玩意兒，邪乎得很。”
    “扔完，就給老子，立刻趴下！”
    “誰要是，傻站著看熱鬧，被破片給崩了，可別怪老子沒提醒你們！”
    ……
    最後的戰術布置，完成。
    幾名被選中的投彈手，包括張大彪自己。
    都像最靈敏的獵豹一樣，貓著腰，悄悄地，運動到了距離村口最近，也是最有利的投擲位置。
    他們隱蔽在土坡的後麵。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用一種，極其熟練的動作。
    拉開了，手中那顆“大殺器”的引線！
    “嗤——嗤——嗤——”
    幾聲，引信燃燒時，特有的，急促而又尖銳的聲音，在寂靜的陣地上，清晰地響起。
    那聲音，像死神的倒計時，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遠處的土坡上。
    李雲龍，趙剛，還有耿忠，也都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望遠鏡。
    死死地，盯著村口那個，還在囂張地，噴吐著火舌的機槍工事。
    李雲龍和趙剛的眼神裏，是緊張，是期待，是即將要檢驗自家寶貝的興奮。
    而耿忠的眼神裏。
    除了期待，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緊張。
    他緊張的，不是這手榴彈的威力。
    他緊張的是，他怕張大彪那幫，打仗打老了的兵油子，不把他的警告，當回事。
    會被那狂暴的破片，給誤傷到。
    ……
    張大彪，看準了時機。
    在引信燃燒到一半的時候。
    他猛地，從土坡後麵，探出了半個身子！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發出了一聲，震天的怒吼！
    “扔——！！！”
    話音未落！
    幾顆，拖著淡淡青煙的，黑色的【“耿氏”一號雷】。
    在空中，劃出了幾道，充滿了死亡氣息的弧線。
    呼嘯著，向著那個，堅固的，囂張的，偽軍機槍工事，飛了過去！
    整個戰場，在這一刻，仿佛，都徹底安靜了下來。
    隻剩下，那幾顆手榴彈，在空中飛行的，微弱的“嗚嗚”聲。
    ……
    村口，機槍工事裏。
    那個偽軍機槍手，也聽到了動靜。
    他探出頭，看著那幾顆，正冒著煙，朝自己飛來的“黑疙瘩”。
    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輕蔑的，嘲諷的笑容。
    在他看來。
    這又是幾顆，八路軍兵工廠裏，造出來的，中看不中用的“啞彈”。
    他甚至，都懶得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