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團，緊急集合！”
    李雲龍的吼聲，像一聲炸雷，在寂靜的團部院子裏轟然引爆。
    那名送情報的通訊員被駭得一個哆嗦。
    趙剛和耿忠也是心頭一震。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李雲龍已經衝到了那台手搖電話機旁，一把抓起話筒，拚了命地搖著。
    “給我接旅部！快！！”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裏麵傳來旅長那熟悉而又帶著極度焦躁的聲音。
    旅長的聲音，透過電流，嘶啞而又急促。
    “是李雲龍嗎？”
    “是我！旅長！”
    李雲龍吼了回去。
    “廢話少說！情況你都知道了！山崎那條瘋狗，正往咱們兵工廠的心窩子裏鑽！”
    旅長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命令你部，立刻！全速！開赴李家坡周邊區域！”
    “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把山崎大隊堵住！纏住！”
    “絕對！絕對不能讓他靠近兵工廠一步！你聽明白了沒有！”
    旅長幾乎是在咆哮。
    李雲龍聽著，腰杆挺得筆直，臉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種鋼鐵般的肅殺。
    他一個立正，腳後跟在地上一磕，發出一聲悶響。
    “請旅長放心！”
    他的聲音，洪亮而又決絕，在小小的團部裏回蕩。
    “隻要我李雲龍還在！山崎大隊就別想從我這兒過去！”
    “人在，陣地在！”
    電話那頭，是短暫的沉默，隨即傳來旅長長長的、如釋重負的一聲喘息。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電話掛斷。
    也就在這一瞬間，尖銳、急促的緊急集合號聲，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劃破了整個駐地的夜空。
    “嗶——嗶嗶——”
    那聲音，刺破了炊事班準備殺豬的歡笑，刺穿了戰士們對晚飯的期盼，將那片欣欣向榮的喜悅氣氛，撕得粉碎。
    “緊急集合！”
    “快！快快快！”
    各營連的幹部們，如同被驚醒的獵豹，從各自的屋子裏衝了出來，聲嘶力竭地吼著。
    正在操場上打鬧的戰士們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按下了某個開關，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肅然。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衝回營房，穿戴裝備，領取彈藥。
    整個過程，雖然緊張，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隻有靴子踩踏地麵的密集腳步聲，槍栓拉動的清脆金屬聲，還有各級幹部低沉有力的命令聲。
    這支部隊，在李雲龍的敲打和整頓下，已經脫胎換骨。
    他們是一群餓狼，聞到了血腥味，隨時準備亮出獠牙。
    五分鍾後，全團集合完畢。
    黑壓壓的隊伍，在夜色下的操場上，站得筆直，鴉雀無聲。
    李雲龍站在隊伍前的高台上，趙剛和耿忠站在他的身後。
    他看著底下那一張張年輕而又堅毅的臉，看著那一雙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光芒的眼睛。
    他沒有長篇大論，沒有講什麽大道理。
    他隻是扯著嗓子，用最簡單，最直接的話，點燃了所有人心中的那團火。
    “弟兄們！”
    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操場。
    “老子剛接到命令！”
    “有一夥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狗娘養的鬼子，正往咱們的兵工廠摸過去！”
    他伸手指了指身後。
    “咱們的身後，就是兵工廠！是咱們整個八路軍的命根子！那裏有咱們的槍，咱們的炮，還有咱們的總部首長！”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刃！
    “今天，咱們獨立團，就要當一回門神！”
    “誰他娘的敢動咱們的命根子，咱們就敲碎他的腦袋！”
    “都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數千人的怒吼，匯成一股聲浪，直衝雲霄，震得整個山穀都在嗡嗡作響。
    “出發！”
    李雲龍大手一揮。
    沒有再多餘的話。
    龐大的隊伍，開始移動。
    獨立團，這頭剛剛舔舐完傷口，恢複了元氣的猛虎，在夜色的掩護下，如同一條沉默的黑色巨龍，向著李家坡的方向，全速行軍。
    隊伍裏，除了沉重的腳步聲和裝備偶爾碰撞發出的金屬聲，再無其他雜音。
    氣氛，肅殺到了極點。
    耿忠的技術科，這次也被李雲龍當成了“重點單位”，一同帶上了前線。
    他們推著幾輛獨輪車，車上用油布蓋著的，是好不容易才生產出來的幾十顆“耿氏一號雷”，還有那些瓶瓶罐罐的硝化棉原料和各種工具。
    張大彪親自派了一個排的戰士，將技術科的小隊，牢牢地護衛在隊伍的最中間。
    耿忠跟在隊伍裏，默默地走著。
    冷冽的山風，吹在他的臉上，讓他無比清醒。
    他的內心，並不像表麵那麽平靜。
    他的大腦，在飛速地運轉。
    李家坡！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戰有多麽難打。
    山崎大隊，不是普通的鬼子。
    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而且極其擅長構築野戰工事。
    那些用圓木和厚土堆起來的地堡、機槍掩體，就像一個個長滿了刺的烏龜殼。
    “耿氏一號雷”的破片殺傷，對付集團衝鋒的步兵是利器，可要用來攻堅，威力就顯得分散了。
    一顆手榴彈扔過去，也許能炸死幾個暴露在外的鬼子，但對那堅固的工事本身，卻造不成致命的威脅。
    原著裏，李雲龍最後是靠著土工作業，把幾百顆手榴彈捆在一起，送到鬼子工事下麵引爆的。
    那與其說是戰術，不如說是用人命去填！
    太慘烈了！
    不行！
    絕對不能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既然自己來了，就必須改變這一切！
    他的腦海裏，那如同超級計算機一般的“無限圖紙配方係統”，正在飛速地檢索著。
    無數的關鍵詞在閃現。
    “攻堅”、“破甲”、“反工事”、“炸藥”……
    突然，幾個金色的字體，在他的腦海中猛地亮起！
    【聚能效應】
    【空心裝藥】
    【門羅/諾伊曼效應】
    就是它！
    耿忠的腳步，猛地頓了一下。
    一股電流，從他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他想起來了！
    後世的反坦克武器，破甲彈，其核心原理，就是聚能效應！
    通過將炸藥塑造成特殊的空心錐形，引爆時，爆炸的能量會被高度集中，形成一股溫度高達數千度、速度高達每秒數千米的金屬射流！
    這股射流，無堅不摧！
    別說是區區土木工事了，就算是坦克那厚厚的裝甲，在它麵前，也跟紙糊的一樣！
    造破甲彈，現在的工業基礎肯定不行。
    但是……
    造一個簡易的、一次性的“聚能爆破裝置”，用來炸地堡，理論上，是完全可行的！
    隻需要一個圓錐形的罩子，加上足量的硝化棉炸藥……
    耿忠的心，開始狂跳起來！
    天色，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泛起一絲魚肚白。
    急行軍一夜的獨立團，終於抵達了李家坡的外圍區域。
    還沒等他們喘口氣，一陣激烈的、如同炒豆子般的槍炮聲，就從前方的山嶺上傳了過來。
    噠噠噠……
    轟！轟隆！
    槍聲、爆炸聲，此起彼伏，已經打成了一鍋粥。
    李雲龍的臉色一變。
    “媽的！已經打上了！”
    隊伍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緊張地看向前方。
    很快，他們看到，從前沿陣地上，幾個擔架被抬了下來。
    擔架上，是渾身鮮血、麵目不清的戰士，穿著兄弟部隊的軍裝。
    一個被抬下來的傷員，還剩下一口氣，他看到了李雲龍的部隊，掙紮著，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吼道。
    “鬼子的火力……太猛了……”
    “弟兄們……衝不上去啊……”
    說完，他的頭一歪，就再也沒了聲息。
    前方的戰況，到底如何？
    山崎大隊的防禦，究竟有多麽堅固？
    刺鼻的硝煙味，混雜著血腥氣，順著晨風，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