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口氣的杜月如，如今像個老婦人一樣，形容枯槁，喘氣像破風箱一般呼哧呼哧的，但居然還能撐在地上，支起上半身身子。
    杜月如半坐起來，她看向杜幼菱，又看向杜星劍和杜鴻羽，一雙眼睛裏恨極了，迸發出極端的惡意。
    突然她身子一隻手，像惡鬼一樣：“殺了你們，我當初就應該殺了你們，你們為什麽不像上一輩子都死幹淨！啊！
    杜幼菱你就應該死在柳樹村的河裏，該死在逃荒的路上，你們爹為什麽不掉進水井裏淹死！你們全家為什麽不去死！我們大房才應該過這世界上最榮華富貴的生活。
    你們都該死，都該死！”
    杜月如像瘋狗一般，對著杜幼菱還有杜星劍、杜鴻羽狂吠。
    杜幼菱兄妹三個，同時都擰緊了眉毛。
    在路上的時候，杜星劍已經知道這個女子就是他那堂妹杜月如，也知道了她都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如今又看他這樣子，想直接上前，一劍解決了她！
    到底杜幼菱拉住了杜星劍的手，她上前走了幾步，來到杜月如跟前。
    直視著杜月如，麵色冷靜：“該死的人，一直都是你。”
    隨即她蹲下了身子，用隻有她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第一世，你雖過得不如意，但終究也是嫁了一人、夫妻圓滿過活的。隻不過是平淡日子罷了。
    第二世，你是嫁進了將軍府，享了半生榮華富貴又如何，晚年還不是在後院，被蕭楠的妾室和庶子庶女們整治，最後被小妾壓的抬不起頭來，過的還不如人家平頭百姓的妻子。
    死在大年夜的冬天，死時身邊沒有一個人，連個取暖的炭火都沒有。是病死也是凍死。
    第三世也就是現在，如今這個不人不鬼的樣子，不也都是你咎由自取，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嘛。
    從始至終該死的人都是做了惡事的人，是你死有餘辜！”
    “不，我不該死！我上輩子過的好，好的狠！我是將軍府的當家主母，所有人都聽我的，都聽我的，我享盡榮華，這一世也該是！啊啊啊啊！”
    杜月如突然瘋癲，往前一撲，想要去撲杜幼菱。
    杜幼菱卻利落地退後一步，隨即就被杜鴻羽攬了過來。
    而那邊的杜月如，睜著一雙老大的眼睛，氣絕身亡。
    最後杜鴻羽做主，將她拉到城外亂葬崗，一張破席子卷了了事。
    這事自有杜家的下人去辦。
    杜鴻羽帶著杜幼菱上了馬車，不多時杜星劍也上了馬車，他們同時看向有些怔愣的小妹。
    滿眼都是擔心。
    杜幼菱其實就是感慨，杜月如終於死了，還是她親手了結的，死在了她麵前。
    穿越其他小世界，想念家人，仇恨杜月如的那些個日日夜夜，總算是撥開雲霧，晴空萬裏。
    等杜幼菱回過神來，發現大哥和二哥這般看她，眼裏都是關切。
    杜幼菱當即就露出了個笑，安慰他們：“哎呀，大哥二哥，我沒事，我剛剛就是感慨一下，剛剛的場麵也沒有嚇到我。以後這世間就再也不會有杜月如這個人了，也不會再有杜家大房了。我們和他們的恩怨，也算是徹底了結了。”
    “好。”杜鴻羽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用溫厚寬闊的大手，放在她的頭上，像以前一樣，輕輕按了按額頭。
    杜星劍到現在還沒有徹底消化，杜月如臨死前說的那些話，什麽上一輩子，這一輩子，什麽他們全家都該死，什麽將軍府的當家主母。
    這些問題杜星劍到現在還沒有弄明白，他心裏隱隱約約有個答案，可是他不敢想。
    看著小妹在二弟身邊羸弱的身形，他不敢相信，自己心中冒出來的那個想法。
    淚水在杜星劍的眼裏打轉，他想說什麽，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最後還是杜鴻羽給了他一個眼神，杜星劍才暫時按捺下來。
    杜幼菱在二哥懷裏睡著了，從城外回到城內。
    夕陽黃昏下，馬車穩穩地停在杜家門口。
    杜鴻羽將杜幼菱打橫抱起，直接送回碧雲軒，吩咐梅兒和蘭兒仔細照顧。
    然後給大哥使了個眼色，帶著他去了自己的書房。
    書房裏，
    杜鴻羽稟退了左右，杜星劍跟著弟弟走到了書房一側，坐了下去。
    突然，“砰”的一聲，砸到桌子上。
    他不知道心中為什麽有一股煩悶，總之隻要一想到自己的那個懷疑，他就感覺自己心疼的要發抖。
    他隻要想到菱寶可能是重生的，可能記得他們家上一世全都死了，帶著那些極度悲痛的記憶，重新回到父母兄長的懷抱裏，杜星劍就覺得他心疼的難以呼吸。
    他不敢相信，被他們全家都捧在手心裏的小妹，在那一世是經曆了什麽，又從什麽時候回來的？難道就是那次在柳樹村河底跌破腦袋嘛？
    那這一路，菱寶……
    杜鴻羽自然知道，大哥也從杜月如臨死之前的話猜到了，但是杜鴻羽還是不想讓大哥，把這件事攤開說，他承受不了。
    “大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杜月如已死，菱寶說過，以後這世間就再也不會有杜月如這個人了，也不會再有杜家大房了。這件事就到我們兄弟倆這裏就可以了，不要告訴爹娘，甚至其他幾個弟弟也不要提。”
    這種無奈到極致，疼惜到極致的感情，家裏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人知道。
    特別是爹娘，如果讓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杜鴻羽不敢想象，爹娘會怎樣肝腸寸斷。
    隻要一想起，曾經的一切，都是菱寶自己一個人走過來的，杜鴻羽就心疼的無法呼吸。
    可是現在對菱寶最好的就是：不要提，不要讓菱寶知道，家裏有更多的人知道真相。
    菱寶沒有說，就是要守護家裏人，用她稚嫩的肩膀，拚命愛著家裏人。
    她想讓家裏人這一世，生活優渥，無憂無慮，闔家幸福。
    杜鴻羽和杜星劍能做的，就是更加拚命疼愛菱寶。他們會撐起這個家，會給菱寶無與倫比的娘家依靠，讓菱寶以後長大，無論想做什麽都可以。
    無論想和誰，在一起，都匹配同稱。
    菱寶什麽都不要考慮，隻需要考慮她喜歡什麽，她要不要就好。
    這是杜鴻羽給自己的要求，同時也是杜星劍在心裏給自己下的決心。
    杜鴻羽強調：“我們能做的，就是對菱寶加倍的好，我們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在一起。”
    杜星劍看著杜鴻羽，他還是忍不住想和二弟說說，因為他心裏憋得難受，“鴻羽，你說菱寶當時……”
    “大哥！”杜鴻羽打斷了他，其實最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的就是杜鴻羽。因為他怕！
    杜鴻羽智商超群，心智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從小，就隻有很少的人能真正走進他的內心，而他最疼愛的人，就是杜幼菱。
    所以他現在並不想談論這個沉重的話題，他怕自己但凡提及一句，就會泣不成聲。
    “大哥，過去就過去了，就算我們知道真相又能怎樣呢？真相會是血淋淋的，會是我們都不能承受的……”
    杜鴻羽的聲音有些哽咽，最後深吸一口氣：“我們應該看當下，看未來我們能為菱寶做的……”
    兄弟兩個對視良久，最後書房的燈一直到半夜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