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皇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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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臨門酒樓那一聲槍響,徹底震碎了九龍城寨舊有的秩序。
    黑柴,這個盤踞城寨多年的地下皇帝,橫死的消息像一場帶著血腥味的瘟疫,以一種無聲卻迅猛的速度,一夜之間,傳遍了每一條肮髒的巷道,鑽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天剛蒙蒙亮,潮濕的晨霧混雜著垃圾的腐臭味,還未散去。
    城寨裏那些終日縮在陰暗角落的賭鬼,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出棚屋,他們驚恐地發現,往日裏那些耀武揚威,收取保護費的福義興打手,一個都不見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死寂。
    賣早點的攤販,小心翼翼地支起攤子,卻不敢像往常一樣大聲吆喝。
    當和義堂的人,穿著那身破舊但已經洗得幹幹淨淨的短衫,沉默地從巷口走過時,整個街道的嘈雜聲都會瞬間消失。
    所有人都會低下頭,不敢與他們對視,直到那腳步聲遠去,才敢偷偷抬起眼,交換一個驚恐的眼神。
    一艘不起眼的漁船,關閉了引擎,像一道幽靈,悄無聲地靠上了和義堂控製的那個簡陋到有些可笑的碼頭。
    鬼叔和癲狗從澳門回來了。
    他們兩個人,看起來都像是被抽幹了精氣,眼窩深陷,滿臉疲憊。
    他們帶回來的,不止鈔票,還有十幾隻沉甸甸的,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狹長木箱。
    和義堂的院子裏,所有兄弟都聚集在這裏,他們臉上的狂喜,被一種更加厚重的敬畏所取代。
    “哐當!”
    癲狗甚至沒有用撬棍,他直接用蠻力,徒手掰開了第一隻箱子的木蓋。
    木刺紮進了他的手掌,滲出鮮血,他卻恍若未覺。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光芒。
    箱子裏,是一層厚厚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油紙。
    油紙下麵,靜靜地躺著一排排冰冷的鋼鐵造物。
    一把把槍身線條流暢的勃朗寧手槍。
    幾支英七七步槍。
    甚至還有兩把美國貨,湯普森衝鋒槍。
    整個和義堂的院子裏,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那些武器。
    那不是槍。
    那是能讓所有質疑者閉嘴的權力。
    那是能讓所有反抗者跪下的道理。
    一個跟著和義堂初代堂主打天下的老人,顫抖著伸出手
    “黑柴……黑柴橫行這麽多年,手裏……手裏也不過就三五把左輪啊。”(此時的九龍還是貧民窟,吃幹抹淨也壓製不出來多少錢)
    陳山還是坐在那張瘸腿的太師椅上,麵色平靜。
    癲狗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無法掩飾的顫音。
    “堂主,那批藥,在澳門翻了十倍的利!”
    陳山沒有去看那些足以讓任何人瘋狂的錢。
    他隻是站起身,從箱子裏,隨意地拿起一把冰冷的勃朗寧手槍,在手裏掂了掂,然後行雲流水般地,將它別在了自己的後腰。
    那件洗得發白的舊長衫,似乎終於有了它應有的重量。
    同一天下午。
    港島半山,馮敬堯那棟燈火通明的西式洋房客廳裏,再次迎來了陳山。
    隻是這一次,馮敬堯再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與輕視。
    他甚至沒有讓管家動手,而是親自彎下他那肥胖的身軀,為陳山換上了嶄新的拖鞋。
    客廳裏,名貴的波斯地毯已經換了新的,空氣中彌漫著上等雪茄的香氣。
    陳山還是坐在那張柔軟的沙發上,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坐得筆直。
    他將一箱鈔票,輕輕放在了光潔的紅木茶幾上。
    “馮先生,說好的尾款。”
    “我們和義堂,一向講規矩。”
    馮敬堯看著那遝錢,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抖了一下,冷汗瞬間浸透了他昂貴的絲綢睡袍。
    “陳……陳堂主,您……您這是折煞我了。”
    陳山笑了笑。
    “馮先生可以繼續幫我聯係。”
    陳山的聲音很輕,仿佛隻是在閑聊。
    “有多少,我要多少。”
    黑柴一死,福義興這棵在城寨裏盤根錯節了幾十年的大樹,轟然倒塌。
    樹倒猢猻散。
    它麾下的地盤、生意、人手,一夜之間,大部分都被和義堂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姿態,順理成章地全盤接收。
    城寨裏最大的那家鴉片館,福義興的管事還想負隅頑抗。
    癲狗沒有跟他廢話。
    他隻是帶著個兄弟,一人扛著一把湯普森衝鋒槍,直接踹開了煙館的大門。
    當那兩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管事的腦袋時。
    管事隻用了一秒鍾,就跪在了地上,將所有的賬本,雙手奉上。
    和義堂的勢力,以一種野蠻而恐怖的速度,膨脹了數倍。
    城寨裏那些終日遊蕩的小混混,最先嗅到了空氣中那股危險的氣息。
    他們聚在巷口,談論這件事的時候,甚至不敢直呼“陳山”的名字。
    他們用“和義堂那位”,來代替。
    而那些曾經與黑柴平起平坐,甚至還想著等福義興和和義堂兩敗俱傷後,去撿便宜的其他堂口大佬們,則個個徹夜難眠。
    之前還對和義堂的地盤虎視眈眈的斧頭幫。
    幫主劉麻子,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
    他關在屋子裏,一宿沒睡,眼前反反複複出現的,都是黑柴那張死不瞑目的臉。
    他終於怕了。
    他連夜將幫裏所有值錢的東西搜刮一空,用幾個大箱子裝著,親自帶隊,來到和義堂那破敗得可笑的大門前。
    他想負荊請罪。
    可他連門都進不去。
    站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太陽升起。
    癲狗才打著哈欠,嘴裏叼著一根牙簽,從門裏晃了出來。
    他甚至沒正眼看劉麻子一眼,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滿臉憔悴的幫主。
    “堂主說了。”
    “賬,一筆勾銷。”
    癲狗頓了頓,用牙簽剔了剔牙縫,然後猛地將目光,釘在了劉麻子的臉上。
    “但城西那片地,三天之內,我要看到。”
    斧頭幫幫主劉麻子聽到這話,非但沒有憤怒,反而像是聽到了天大的喜訊,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幾乎要癱軟在地。
    他如蒙大赦,連連點頭哈腰。
    “明白!明白!陳堂主放心!不!不用三天!今天!今天我就讓人把地盤交出來!”
    他連滾帶爬地跑了回去,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交出了斧頭幫賴以生存的地盤。
    因為他知道。
    從今天起,九龍城寨,隻有一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