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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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幹柴崩燒,散發團團暖意。
距離深坑不遠處的要道,搭建了不少草棚。
一眾武者三五成群,裹著棉衣候在火堆前,搓手取暖。
“那不是說,咱們要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兩三個月?”
“聲音小點!讓你待咋了?連那些真意高手,路領辦都老老實實待在這兒,要守著那陰煞之氣消散,你還能跑了?”
“我不是想跑,其餘人都在三岔河斬妖、尋寶,咱兄弟幾個,怎麽就淪落到看守深坑的份了?”
“還為啥,實力不濟,技不如人呐!好了,別說了,輪班看守,你先去歇著,後半夜再來替我。”
一名身材精壯的老江湖,往火堆裏添柴,又取了隨身烈酒,淺酌一口,將辛辣的酒水含在口中許久,等徹底嚐不到味了,才一骨碌吞下。
雖然此地,跟深坑相隔甚遠。
但那稀薄得幾欲不見的陰煞之氣,偶爾飄過來幾縷,也教這群武者吃苦連連,好似寒冬臘月,大口朝嘴裏吞冰碴子,那叫一個冷徹心扉。
更不消說,空氣中更彌漫著一股腐爛的屍體味、鐵鏽味,更如亂葬崗一般。
那狗日的趙光徽壞事做盡,死了還要如此折騰人!
不知過了多久,快到後半夜。
包括這老江湖在內,不少守夜的武者都忍不住打起瞌睡。
驀地,江風襲身,老江湖打了個寒顫,霎時間睡意全無。
他睜眼一看,卻見四下陰煞之氣一陣亂晃,竟像被風吹散了似的,消弭許多。
老江湖的鼻尖突然動了動:“咦?那股臭味怎麽也淡了?”
話音剛落,旁邊的武師猛地抬頭,伸手往空中探了探,又趕緊縮回來,滿臉錯愕:“陰煞之氣……沒了?!”
眾人瞬間炸了鍋,紛紛湧到棚外。
隻見原本黑沉沉罩著地穴的陰煞,正一絲絲往空中飄,四周地麵上的黑霜化了水,連空氣裏的陰冷都退得幹幹淨淨。
“陰煞……真沒了?”
有人揉了揉眼,踉蹌著往前湊了兩步,隱約可見本還深不見底,被陰煞之氣遮蔽的深坑,居然露出一角坍塌的地宮。
“不是說要等兩三個月嗎?怎麽突然就散了!”
撲通!
一道沉緩的腳步聲傳來。
路靖衣袖獵獵作響,便已出現在深坑邊緣。
他有些驚疑不定的看了眼深坑底部,毫不猶豫,跳入其中。
陰煞之氣還未徹底散去,但他竟似實力大進,身上衣物倏然迎風而展,在其勁力流轉之下,金鐵也似,隻聽得劈裏啪啦的脆響聲,所過之處,陰煞不可近,沿途木石俱斷。
“仙緣,不在了?是趙光徽逃了,還是……有人捷足先登?”
路靖目光如電,在地宮之中逡巡。
然後,他立於一個角落前,緩緩彎下腰,伸手去摸那處的碎土,指尖觸到除了有冰涼的石渣外,還有一股殘留的恐怖殺意。
此處,似乎剛爆發出一場大戰。
一場毫不遜色方才,他等聯手,圍殺趙光徽的大戰。
隻是,戰起,便很快落幕。
分出了勝負。
哪怕隔著碎土亂石,憑借這殘留的殺意,路靖也能清晰察覺到,這殺意主人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
趙光徽死了。
仙緣,被他人所奪。
路靖心底頓時升起明悟。
嗖!
嗖!
嗖!
沒過多時,劉青衣、趙光熙、邱辰三人去而複返。
他們三人前腳剛回三岔河的公廨處,正說略作修整,療傷盤坐,便得到此處消息。
自然是驚愕難言,又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
三人也各施手段,在坍塌地宮中搜尋一陣。
然後也下了相似的結論。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被人摘桃子了!
劉青衣臉色陰晴不定,想他兵權在握,縱橫武清縣十餘年,便是縣丞見了他,都得給幾分禮遇。
沒成想,居然也被人當了槍使。
簡直是欺人太甚!
不過,此人居然能頂著陰煞之氣,強探深坑。
無論是另有奇物傍身,還是憑借自身實力、獨特稟賦。
這份手段,哪怕是劉青衣都暗暗心驚不已。
若是被一跳梁小醜,用陰謀詭計巧奪仙緣。
劉青衣自然要號令務關營,地毯式掃蕩,不把此人抓到,誓不罷休。
但……
“此人實力不在自己之下,至少也是斬五賊的境界……隻是有些不要臉皮。”
劉青衣雖十分暴怒,也能自我排解。
而趙光熙神色複雜,不知為何,他莫名其妙想到一個人。
一個雖未謀麵,但卻給他一種極為熟悉,似曾相識的人。
“不會又是他吧……這位前輩,莫非真是我水窩子中的某位老不死的?”
趙光熙甚至有些無語凝噎。
這位老前輩,怎麽陰魂不散啊。
我趙某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又來?!
而邱辰看了眼臉色各異,心思不同的三人,沉默了下,繼而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不變,狀若無奈離去。
但一離開深坑,動作神速,雙臂一展,若草上飛鴻,便落至山腳,更是含住一口內息,又朝武清縣去了。
剩下三人遲疑了刹那,繼而也猛地反應過來,趕緊追上。
既然仙緣已經爭不到了,那趙光徽剩下的家產、錢莊、商鋪,自然是誰先下手,就是誰的!
畢竟是草堂班子,怎麽可能有明確的章程,劃分誰是誰的,還搞什麽論功行賞。
誰先抄家,便歸誰!
趙光熙在四人中,武道修為最弱。
哪怕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漸漸被三人拉遠距離,隻能眼睜睜看著三人消失在崎嶇山徑盡頭。
“該死,這些朝廷的狗官,辦事最後一個,抄家第一個!”
趙光熙咬牙切齒。
……
“老陳,你剛剛去哪兒了?怎麽沒看到你人?”
林守拙看著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林守拙,扛著一隻鐵鍬,目露狐疑之色。
不知是否是林守拙的錯覺,他現在總覺得老陳神神秘秘的。
兄弟還是那個兄弟,無論模樣還是性格,都沒變。
但偶爾卻會給林守拙一種如見汪洋深淵,惴惴不安,心底戰栗的錯覺。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真意高手!
超了陳順安一個大境界!
哪怕老陳身具三煉武體,大器晚成,那也隻代表日後的潛力!
可是,可是,為何會這樣……
林守拙有些茫然。
四個領頭的各自離去。
剩下一眾武者自然隻能打掃戰場。
尤其是地宮中的屍山血海,殘肢斷臂,哪怕是以這些久經生死,見慣了屍體的武者,也是見之觸目驚心,有的年輕人更是麵露菜色,嘔吐不止。
石灰消毒,煙熏驅疫,一些還有利用價值的兵器和器具,也收集起來。
至於屍體,按規矩來說,並不會歸還死者家屬,而是該統一焚燒。
陳順安看了林守拙一眼,沒有多說,取了木頭,運掌如刀,削成塊狀,簡單釘成一隻簡陋的棺材。
然後,將程彬那蜷縮著,隻留一具幹屍的遺骸,放入棺材中。
林守拙頓時沉默了下來,下意識想抓向腰間煙杆,卻抓了個空。
為免瑣物妨礙,今日他輕裝上陣,將煙槍留在了三岔口。
“埋了吧。老程怕火。”
林守拙懨懨說了句。
原則上講,不能私自收殮屍首。
可陳順安、林守拙兩人,一定程度上,已經能代替原則。
片刻後。
八家莊,亂葬崗。
一處還算平整,地勢開闊的墳地上。
又新起一座土包。
沒有墳碑,也無石台。
陳順安、林守拙兩人立於土包前。
江湖兒女,生死一瞬,不興大操大辦。
再說了,程彬這廝一點遺產都沒留下,更非本地人,隻有遠在家鄉的一對老父母。
窮人不可富葬、富人不可窮埋。
能入土為安,已經難能可貴。
而且,陳順安猶豫了下,還是托道上的兄弟,撬開了霍寧的嘴,知曉了小蠻的埋屍地點,將其屍骨尋來,讓程彬兩人合棺同葬。
至於趙光徽曾經的狗腿子,諸如霍寧等人,自然也披枷戴鎖,禁足起來。
該報官報官,該勸降勸降,莫名其妙人間蒸發就蒸發。
這些瑣事,陳順安也用不著操心。
林守拙隻顧著一袋又一袋的吸悶煙。
今晚林守拙的煙癮犯了,臨走前還專門朝同僚借了煙杆、幾袋煙草。
但不知為何,怎麽抽都不得勁兒。
良久之後,林守拙才甕聲甕氣道,
“老程呐,下輩子,別再上蹦下跳的成了瘸子。”
陳順安倒了一杯美酒在土包前,回頭看著附近環境,
“後有鬆林,前有小溪,夏有朝霞,冬有雪景,便宜你了。”
陳順安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豁然轉身,朝林守拙抬了抬下頜,道,
“走吧。”
“走哪兒去?”
陳順安似笑非笑道:“還有一樁好戲,沒演完呢!”
……
三更天,光徽錢莊。
火把的紅光舔著夜空,把劉刀疤的臉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他敞著粗布短褐,腰間挎著柄寒光森森的環首刀,手指漫不經心地敲著刀鞘,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尖上。
而在他的身邊,鳩禪慧一身袈裟,雙手合十,自顧自的低聲念經著。
在錢莊四麵,一群水三兒也都提著刀槍,火把映得兵器尖兒發亮,把錢莊前門後門堵得嚴嚴實實,火光圈成一道紅牆,連隻耗子都跑不出去。
而在附近的民居、客棧窗戶後,有不少百姓都興致勃勃的看著熱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