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抄的就是白山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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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已是深夜,這些人卻一邊打著哈欠,頂著對黑眼圈,一邊連眼珠子都不願挪開。
    好家夥,水窩子怎麽自個兒打起來了!
    這是要抄了光徽錢莊?
    其中,也有消息靈通的,或者說趙光熙早就提前把趙光徽掘墓開墳,偷屍煉邪功的消息放了出來。
    所以不少江湖人士、圍觀百姓,樂得光徽錢莊吃癟,甚至還想痛打落水狗,也去摸摸趙光徽的老虎屁股。
    而在錢莊裏,一人肥頭大耳、滿麵油光,穿一身綢緞錦衣,兩隻手伸出來明晃晃的全是大金鐲子、玉扳指,正立在錢莊大門口,暴跳如雷的指著劉刀疤等人咆哮著,
    “好大的膽子!你們這群狗東西,知道爺爺我是誰嗎?敢堵我的錢莊?還不給我滾開!”
    此人喚作‘蘇克哈赤’,是光徽錢莊的財東。
    祖上是根正苗紅的白山人,聽說還是隨聖上爺一起入關的某位鐵帽子親王的後裔,是在一口鍋裏撈馬勺的。
    隻是白山人對舜人狠,對自己人更狠,不少白山派係都差點滅族滅種。
    蘇克哈赤祖上站錯了隊,差點被夷滅九族,好在聖上爺念其往日情分,隻是簡單抄家逐出京師,於是淪落到武清縣安居。
    即便如此,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光憑蘇克哈赤的名頭,有的是人爭先恐後給他家送銀子,急赤白臉來當狗。
    所以這代的蘇克哈赤,也是武清縣少有人敢惹的宗室子弟,連吃帶勺滿天飛元寶,吃的喝的玩的樣樣不少。
    還被趙光徽的‘丁甲力士’哄高興了,夜夜為他降靈,延年益壽。
    於是順理成章,蘇克哈赤入了趙光徽的股,也出資建了這光徽錢莊。
    劉刀疤被蘇克哈赤一陣臭罵,臉不紅氣不喘,毫不動怒,反而拱手笑道,
    “這位爺,您別氣壞了身子,還請在莊裏好生候著,若真是一場誤會,我親自登門請罪!”
    還未收到確切的消息前,劉刀疤也不願徹底跟麵前這位宗室子弟撕破麵皮。
    畢竟對方再沒落,身上那層白山人的皮,可是貨真價實的。
    而鳩禪慧被蘇克哈赤如此辱罵,經聲漸小,抬起頭來,目光不善的瞥了眼蘇克哈赤。
    “如此滿口汙穢,真是濁了本座耳目,好想……把他錘死啊。”
    鳩禪慧心底不禁又殺意滾滾起來。
    而且,蘇克哈赤這幅肥頭大耳,高聲唾罵的模樣,讓鳩禪慧不由想起須彌福壽寺的那位鐵棒喇嘛‘格貴’。
    鳩禪慧就是按捺不住心底殺意,怒殺一位偷偷摸上他床的師兄,便被負責維持僧團紀律、監督僧眾言行的格貴,逐出須彌福壽寺。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不能氣,不能氣……”
    鳩禪慧頓時在心底默念無量世尊,止住心中殺意。
    而蘇克哈赤又站在門前,好似潑婦罵街般,一陣痛罵。
    “哼!你算什麽東西,要請罪,也是你的東家,趙光熙這廝,負荊請罪!”
    直至口幹舌燥,蘇克哈赤這才不情願的走回莊裏。
    立即,幾名年輕丫鬟湧了上來,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揉肩捏腿的伺候著。
    “老爺,別跟這些泥腿子一般見識,奴家會心疼您的。”
    “對呀老爺,來,奴給你揉揉,別搶,老爺這條腿是我的!”
    “老爺,你再吃一口我的葡萄嘛,再吃一口嘛……”
    蘇克哈赤被一陣香風席卷,目之所及都是細皮嫩肉白花花的,頓時忘懷所以。
    也是,一群泥腿子,還能翻天不成?
    到咱皇城根下討飯子的臭外地的,也敢對你白山人爺爺動手?!
    就算趙光徽倒了,他蘇克哈赤還能活得美滋滋的,大不了再換一個人投資!
    蘇克哈赤在莊裏被女人左右。
    而在莊外,沒過多時,有一匹快馬急促掠來。
    “趙光徽真是歪魔邪道,已經伏法?!”
    劉刀疤一聽這消息,麵露大喜之色。
    鳩禪慧也鬆了口氣。
    剛改換門庭,鳩禪慧可不想自己的新東家,又出什麽意外,莫名其妙暴斃。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光徽錢莊那朱漆大門被粗暴撞開。
    鳩禪慧和劉刀疤,一先一後的走入錢莊,其餘水三兒也烏泱泱的跟了起來,個個挾弓持刀。
    劉刀疤看了眼鳩禪慧,見鳩禪慧默默頷首,這才走了出來,朗聲道,
    “趙光徽羞為水窩子東家,不思報國,不為百姓,反而掘墓開墳,做出邪魔行徑,我水窩子內部,有權稽查,一應人等,不得阻攔!”
    頓時,一群水三兒們一聲不吭,好似蝗蟲過境,湧入各院,闖進典當鋪、票號、錢鋪金店。
    開始還有錢莊豢養的打手、護院不明道理,持械反抗,但隨著鳩禪慧施以霹靂手段,這些人頓時通情達理,安靜起來。
    別吱聲,吱聲又要挨打。
    於是,箱籠被盡數抬出,傾倒在地,綾羅綢緞如流水般瀉出,金銀玉器叮當作響,頃刻間在院中堆起一座刺目的小山。
    而本沉浸在美人堆的蘇克哈赤,聽到屋外的動靜,火急火燎的竄了起來,衣服都來不及穿,夾著半塊白花花的腚。
    到了院中,他定睛一看,勃然大怒。
    “住手!”
    “我今日話就撂在這了,誰敢動,便是跟我蘇克哈赤,跟我白山人過不去!”
    “是嗎?”
    也就是劉刀疤有些遲疑,一眾水三兒有些坐蠟,下意識放慢動作的時候。
    一道平靜聲音傳來。
    陳順安雙手背負身後,神情冷厲,目光如霜,邁過門檻,走入錢莊。
    “咦,他不就是借了咱錢款快萬兩銀子的陳順安嗎?”
    有蹲在牆角,雙手抱頭的老朝奉,頓時認出陳順安來。
    陳順安麵無表情,目光乜斜了他一眼。
    如刀,似劍。
    老朝奉頓時埋下了頭,老老實實蹲著。
    得,欠錢的就是大爺。
    您說了算。
    劉刀疤見了陳順安,頓時如瞅見救星,頓時鬆了口氣,連忙走到他身後。
    蘇克哈赤見狀,冷笑一聲,
    “你是他們的頭兒?叫啥名字,讓爺爺聽聽。”
    陳順安似笑非笑的看著蘇克哈赤,眼中充滿了譏諷,淡淡道,
    “按聖朝律令,糾眾發棺,索財取贖,開棺見屍數次以上者,絞監候;發掘曆代帝王、先賢、名臣、官吏墳塚者,斬立決;親屬相犯,包庇窩藏,視為同罪。”
    “蘇克哈赤,你,可知罪?!”
    “罪你姥姥!!”
    蘇克哈赤壓根聽不懂這些聖朝律令,他隻知道陳順安這一舜人,居然敢定他一個白山人的罪!
    簡直無法天天,翻天了不成。
    “記下來了嗎?”
    陳順安滿意點頭,看向一旁的杜小花。
    杜小花手裏拿著個小本本,寫字飛快,手腕極穩,將剛才種種對話,尤其是蘇克哈赤目無王法,居然公然辱罵聖朝律令的話,重點標粗。
    禍從口出。
    在將文字獄玩出花的聖朝,更是如此。
    尤其是,辱罵聖律的,還是一沒落宗室子弟。
    白山人中一係旁支。
    那更不得了。
    莫非,是對當年白山人內部攻訐的冤案、錯案、舊案不滿?
    四舍五入,這不是對聖上爺不滿嗎?!
    見此,哪怕再反應遲鈍,蘇克哈赤也立即察覺。
    頓時汗流浹背了。
    也是這時,有人快步從錢莊外走進,在蘇克哈赤耳邊輕聲說著什麽。
    “爺,趙光徽死了……劉把總也參與……趙家已經被抄了!”
    蘇克哈赤聞言,眼神中先是難以置信,後是惶恐、猶豫,還有一點惱羞成怒。
    狗日的趙光徽,居然真幹了這些勾當……
    為何不提前告知我等,我等也要有所準備,好打理關係啊!
    罷了。
    趙光徽大勢已去,人走茶涼,這份基業,是護不住了。
    蘇克哈赤搖了搖頭,勉為其難的後退一步,示意眾人搜查自己身後的雅間。
    然後,他又用一雙略帶忐忑的目光,看向陳順安。
    你抄了光徽錢莊,可不能再抄我的家咯……
    哪知道陳順安似乎看出了蘇克哈赤心底所想,見光徽錢莊查封得差不多了,開口道,
    “繼續,下一家,蘇克哈赤府邸。”
    蘇克哈赤聞言,心底一咯噔。
    你陳順安,這是要斬盡殺絕!
    誰給你的膽子?
    “陳順安,你敢抄我的家?!”
    “蘇克哈赤,你誤會了。不是我陳某要抄你家,而是蒼生所願,百姓所求,不查封你家,誰知你家中是否也藏著地洞暗道,也有血池屍山?!你的家產,我分文不取,隻是查封,移交官府!”
    “什麽血池,你血口噴人!”
    “來人,把他給我架起,也一並移交官府……這是趙轆轤頭的命令!”
    這一刻,有趙光熙當靠山,更是占據了大義。
    還有務關營劉青衣、武清縣衙的邱辰,多方勢力,共謀此事。
    陳順安狐假虎威,那叫一個無法無天。
    有句話陳順安沒說的是。
    抄別人的家,陳順安還沒多大興趣呢!
    但抄你們白山人的家,陳順安,興趣很大!
    隻是,
    光徽錢莊的資產,水窩子能接收。
    但蘇克哈赤的家產,隻能交給朝廷。
    陳順安長袖善舞,絕不會犯一丁點原則上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