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吃完飯後，有人陸續開始上門喊楊秀雲上山拜山神，劉福慶不去，因為他是D員。
    朱霖和顧萍準備陪著楊秀雲上山，劉一民覺得兩個小家夥在燕京不怎麽見山，於是也跟著去了。
    現在國內宗教開始恢複活動，燒香拜山神不再是什麽four舊的事情。在上山的路上，大家相互聊著天，剛開始覺得冷，慢慢地身上就開始出汗了。
    山上的雪還沒有化，兩個小家夥想玩雪，可惜山路太窄，不敢讓他們自己走，隻能抱著。
    去得快，他們回來得也快。
    回來後，朱霖低聲對劉一民說道：“我再也不想上山了。”
    “怎麽了？”劉一民好奇地問道。
    “都是誇我的，誇的我不好意思。”
    劉一民白了她一眼：“好啊，還知道欲揚先抑了，給你誇高興了吧！”
    “那是，誰不誇劉老師娶的媳婦兒好？劉老師，你不高興？”朱霖得意地說道。
    “是是是，高興高興！”劉一民摸了摸朱霖的臉蛋，汗珠落下，身上又開始涼了。
    屋外，劉福慶站在院子裏喊劉雨和劉林去烤火，別一會兒感冒了。
    “去吧，爺爺叫你們呢！”劉一民笑著拿毛巾給兩人擦了擦臉和脖子。
    朱霖閑著沒事兒，就去翻開劉一民以前看的書和做的筆記，翻著翻著還發現了一張上學時沒有用的飯票。
    “不對呀，我以前窮的叮當響，有飯票還不趕緊去吃？”劉一民納悶地說道。
    朱霖仔細地端詳了一下，覺得飯票有點異樣，於是拿起看了一會兒：“這上麵好像有人用鉛筆寫的字兒。”
    “好像是，鉛筆字兒寫的輕，時間長了更看不清了。沒什麽好看的，放下吧！”劉一民淡淡地說道。
    朱霖看了一眼劉一民：“劉老師，你心虛什麽？”
    “哈哈哈，我哪裏心虛了？”
    “瞧你那樣子，算了，人呐，難得糊塗！”朱霖將飯票夾在了書本裏，背著手走出了房間。
    劉一民拿起看了幾眼撇嘴道：“我可沒心虛。”
    一天的時間，大家都在期待《齊天樂春節聯歡晚會》，等開始後，一家人都捧著飯碗坐在了電視機前。
    節目剛播，大家就睜大了眼睛找朱霖，可惜朱霖上場比較晚，一直過了好久才看到。
    朱霖身著國王服裝，隻能用“雍容大氣”來形容，美人頷首，滿臉惆悵色，演出了一個癡情的國王。
    大嫂鼓掌道：“霖霖，太好看了！”
    “大嫂，你就別誇她了，再誇她一會兒輕飄飄的就飛走了。”劉一民打趣道。
    朱霖輕輕地掐了一下劉一民的手背：“大嫂，都是化妝化的。”
    “嗐，底子不好，也化不出來。”
    電視上，西遊記劇組的演員或著演員服，或者身穿便裝，活靈活現的表演逗得大家開懷大笑。
    六小齡童幾個翻滾的動作，讓三個小家夥驚呼連連，作為老大的劉安，甚至還想學一學。
    可惜猴王夢還沒有做，就被大哥劉一國給拽了回來。
    最後，眾仙拜年，音樂和拜年聲熱鬧非凡。節目過後，大嫂問朱霖《西遊記》什麽時候會接著播。
    朱霖說道：“我也不清楚，估計快了，楊導說今年年就能拍完，放完估計到88年初。”
    “真艱難啊！”大嫂感歎了一聲，一部《西遊記》拍了那麽多年。
    “媽媽，媽媽，你怎麽在電視上？”劉雨抱著朱霖的腿問道。
    “因為這是媽媽之前拍的！”
    別說小孩子弄不清為什麽電視上的人會在旁邊出現，現在很多大人也覺得電視播出的時候，是一群人在裏麵現演的。
    又看了一會兒其它電視劇，大家才關閉電視。一個沒注意，大哥的兒子劉安就拿起棍子學起了六小齡童，大嫂準備打人的手硬生生地停留在了空中。
    “還搗蛋，頭上的疙瘩還沒好。要不是大過年的，早把你打一頓了。”大嫂惡狠狠地說道。
    沒嚇住劉安，倒是把劉雨和劉林嚇住了，一個勁兒地往朱霖懷裏蹭。
    劉一民抱起劉雨：“哈哈哈，平常對你倆太好了。大嫂，你這是殺雞儆猴了。”
    “哈哈哈！還是劉林兄妹倆乖，這小子不好好的治一治，長大了更不好管。”大嫂看到劉雨和劉林緊張的模樣，頓時也樂了。
    大年初一過後沒多久，就又到了歸京的時間，劉一民和朱霖因為抱著兩個小家夥，這次二老沒給他們包裏放太多東西。
    看著楊秀雲不舍的樣子，劉一民笑著說道：“爹娘，等麥子收了，再來燕京住住。”
    “知道了，你們兩個路上慢點，到了燕京記得拍電報！”
    拖拉機上，劉福慶和楊秀雲認認真真地囑咐道，兩人抱著兩個小家夥，一直不鬆手。
    李蘭勇也跑過來送劉一民，過完年了廠子裏會稍微輕鬆點，劉一民讓他找幾個合適的人幫他做管理，不能總是一個人啥都幹。
    “知道了，一民，廠子分紅的事情我想等一等，接下來還要擴產，這都需要錢。”李蘭勇看向劉一民，集體出資裏劉一民出資最多，分紅也是最多。
    “行啊，你自己看。錢留在手裏一部分抵禦風險，隊員的福利可以有，但不能有錢了就裝闊，萬一有天生意不好，福利支出能將企業給壓死。”劉一民囑咐道。
    李蘭勇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
    出村的時候路過村小學，劉一民和朱霖下去參觀了一下，樓雖然沒那麽氣魄，但也完全滿足孩子們上學的需求。
    門口“一民小學”四個大字兒格外顯眼，裏麵還刻著劉一民的簡介以及一篇散文《出汝縣記》，記載著劉一民走出汝縣的路。
    “走吧！”劉一民沒參觀多久，就準備離開。
    李蘭勇笑著問道：“咋了？這可是附近最好的小學，除了咱們大隊的孩子，其他大隊的也在這裏。”
    “我的名字出現的太多了。對了，當初蓋小學有結餘，這部分錢就當做孩子們的獎勵吧，不夠的話我再添點。”
    “不用不用，獎勵孩子能花多少錢，剩下的大隊出了，名字跟燕大掛鉤，也叫‘一民學業獎學金’。”李蘭勇立即說道。
    劉一民抿了抿嘴：“你看著辦吧！”
    李蘭勇樂了：“你還不樂意，要是我學習好，就用我的名兒了。”
    到了車站，一家人揮手告別，劉雨和劉林舍不得劉安，坐上車直流眼淚。
    朱霖擦了擦兩個小家夥眼角的淚水：“咱倆上班忙，在華僑公寓和四合院兩頭住，他倆除了自己玩，就沒啥朋友。”
    “夏天就上學了，上了學就有朋友了。”劉一民無奈地說道。
    正月初八晚上，一家人落地燕京。燕京出租車多了，他們再也不用擠公交回去。
    “劉老師，明天去看看爸媽吧？”朱霖問道。
    “行啊，明天咱們一早去！”
    回到家，一家人好好的洗了個澡，穿上睡衣躺在客廳的沙發裏悠閑自在地看著電視。
    劉一民有點累，迷迷糊糊的快要在沙發上睡著的時候，朱霖推了推他的腦袋：“劉老師，書房有電話響。”
    “我去。”
    劉一民走到書房，電話那頭傳來了曹禹關懷的聲音：“剛回來？”
    “剛洗了個澡。”劉一民笑著說道。
    曹禹詢問這一次回家過年怎麽樣，劉一民將家裏的情況都講了出來。
    曹禹羨慕地說道：“真好，人越老，這家就越冷清。”
    “老師，我們後天去看您。”劉一民說道。
    “沒事，家裏來的人也不少，實際上我跟你師娘忙的腳不沾地。”
    劉一民懂曹禹的意思，他不想這種熱鬧，他想沙發上坐著的都是親人而不是下屬。
    “好了，給你打電話是有個事兒，去拉美代表團已經定了，你猜猜誰領隊？”
    “肯定不是我。”劉一民笑著說道。
    曹禹不急著說，讓劉一民再猜。
    “錢鍾書錢老？”
    “有他，但他不是領隊，你再猜！”
    “巴金巴老？但是巴老現在身體不太好。”
    “再猜！”
    “不會是您吧?”
    “你小子，怎麽不能是我？你老師我不配嗎？”
    “您真去啊？我是感到意外。”
    “沒辦法，我不想去，我是搞話劇的。但是文聯的意思是，總得找個人負責。找來找去，就找到我了。鍾書同誌和你都是副團長，老沈說要給年輕人機會，讓你多增長增長經驗，以後啊，你再出去，我們就不用天天派個人盯著你了。”
    派曹禹出去不僅是文聯的意見，也是上麵的意見。明年要選曹禹當文聯主席，就得讓他多露露麵，參加一些重要的活動。
    曹禹要連當好幾屆文聯主席，劉一民在文藝界橫著走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
    “還沒跟您一起出去過，我一定好好的輔佐您。”劉一民高興地說道。
    “你別給我嚇死就行，你呀到哪兒都不安生，這也是文聯不放心的原因。”
    曹禹說完，旁邊的李玉如拿過了電話，問劉一民和朱霖過年如何，兩個小家夥有沒有鬧。
    “師娘，好著呢，兩人特別的高興，後天我們去看您！”
    “行，你們剛回來，也早點休息。”李玉如“哢嚓”一聲就將電話給掛斷了。
    曹禹揉了揉太陽穴：“我代表團具體名單還沒有跟一民說呢！”
    “反正距離你們出發還有一個月，到時候來得及。”李玉如拉著曹禹去睡覺。
    朱霖走了進來問道：“萬老師的？”
    “對，赴拉美代表團的名單確定了，萬老師領隊。”
    “那是好事兒啊，萬老師在身邊，有什麽事兒也能及時給你擦屁股。”朱霖下意識地說道。
    劉一民看向朱霖：“能有什麽事兒？我又不是惹事兒精，再說了，屁股我自己會擦。”
    “哈哈哈，走吧，趕緊睡覺，兩個小家夥腦袋都耷拉下來了。”朱霖笑著將劉一民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晚上兩人睡的格外舒服，棉花被雖好，可蓋的太多，整個人被壓的翻不了身。第二天起床，也不用一掀被子，西伯利亞寒流就湧入被窩。
    翌日剛做完早飯，喜梅敲門回來上班了，身上穿著新衣服，打扮的很漂亮。
    朱霖笑道：“年輕人就應該這樣，不施粉黛，穿上好看的衣服就朝氣蓬勃。喜梅，年過的咋樣？”
    “劉教授，霖姐，新年快樂。過的很好，我家現在有我在，收入高了，過年家裏都樂嗬嗬的。昨天向東還邀請我去頤和園劃船去了，他劃的可快了。”喜梅興奮地說道。
    朱霖傳授起了戀愛經驗：“你們好好處，這談戀愛就是你包容我，我包容你，誰能沒個缺點呢。”
    “知道了，霖姐，我今天上午將家裏收拾收拾，外麵太陽好，被子啥的我也曬曬。”
    “那辛苦你了，我跟劉老師要回娘家。”
    喜梅將包放回房間就準備幹活，劉一民笑著將“開工紅包”遞了過去：“喜梅，新年快樂！”
    “謝謝劉教授。”
    “沒事兒！”
    到了朱父朱母這裏，兩人高興地抱著劉雨和劉林，又是親又是噓寒問暖，最後一個紅包塞到兩人的褲兜裏。
    “爸媽，你們給啥錢，倆太小，還不知道花呢！”朱霖說道。
    “不會花你們就存著，以後上學了給他們當零花錢花，或者存著上大學。雖然用不著我們接濟，但也是我們的一片心意。”朱母說道。
    朱父將兩個小家夥的衣服拉平：“我看呀，離上大學收學費的日子不遠了，現在的一係列政策證明，國家不可能，也沒那麽大的財力去支撐大學免費。”
    “我們燕大已經開始討論試點了，不過征收的隻是計劃外委托培養的學生，計劃內的學生還是免費。”
    朱父朱母沒給兩人準備飯菜，而是提議一起去看看曹禹和李玉如。
    劉一民先給曹禹和李玉如打了一個電話，詢問兩人家裏忙不忙，要是忙的話他們就不去湊熱鬧了。
    “今天來？來吧，你們老師已經在門口掛上‘恕不接待’的牌子了，沒人來了。”李玉如高興地說道。
    聽到這話，一大家子人立即去了木樨地。朱霖開車技術愈發的嫻熟，此時正處於駕駛信心急速膨脹的階段，劉一民坐在副駕駛時不時地敲打一番。
    朱霖笑著說道：“劉老師，我知道了，要對車子有敬畏之心，要對行人有愛護之心。”
    “霖霖，一民說的對，不能大意。”朱父說道。
    “知道了，爸！”
    到了木樨地，這裏人分外多。因為住的都是高級幹部，過節是個最好不過的看望理由了。
    劉一民還見到了幾位文藝界人士，搖著頭提著禮物從樓上走下來。
    朱父納悶地說道：“都初八了，來看萬院長的還人不少呀！”
    “大部分人的鼻子靈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