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偽帝想跑,石原莞爾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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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夢實的手指拂過書房書架那排整齊的線裝書脊,最終停留在一本看似普通的《論語》上。
他的心跳平穩,但精神卻高度集中,如同潛伏的獵豹。
張夢實的父親張景惠——這位偽滿洲國的“總理大臣”——剛剛在樓下會見過小鬼子顧問。
父親那極度諂媚的笑聲似乎還隱約可聞,讓張夢實胃裏一陣翻湧。
“出生不由己,道路可自尋。”
這句話再次在他心中回響,像一道清泉,洗滌著出身帶給他的恥辱。
張夢實之所以走上這條路,就是因為它認為父親帶給自己的並不是榮耀。
而是恥辱!
賣國漢奸的恥辱!
張夢實出身顯赫,其父張景惠為奉係軍閥張作林部下,九一八事變後投靠小鬼子。
自35年起任偽滿洲國總理大臣。
張夢實自幼生活在政治旋渦中心,雖錦衣玉食,但對家族依附鬼子扶持的偽滿政權深感壓抑。
40年,張夢實赴早稻田大學求學,在堂兄、我黨張紹唯引薦下,加入我黨領導的進步組織“奉北青年救亡會”,逐步確立革命信念。
41年回國探親期間,借出入父親辦公室之便,獲取鬼子關東軍軍事調動情報,並及時上報黨組織。
這為蘇長青的奉北布局提供了絕佳的助力與支持。
43年,其奉組織指示返回常春,正式成為奉北情報組成員,以“貴公子”身份為掩護,開展地下工作。
蘇長青主管這條情報線。
張夢實的情報!
對奉北野戰軍的發展與壯大,有極大的助力。
對於張景惠的大漢奸作為,蘇長青自然是深惡痛絕。
但張夢實無愧於我黨地下情報工作者的身份。
隻見張夢實迅速而精準地從《論語》的夾頁中取出一張微縮膠卷,冰冷的觸感讓他指尖微微一顫。
這裏麵記錄著偽滿高層,包括他那位正忙於“曲線救國”的父親,試圖通過川島芳子安排專機倉皇逃亡的計劃細節。
時間緊迫,他必須立刻將這個情報送出去。
奉天城的夜晚,在小鬼子的的軍管下死寂如墓。
但對張夢實而言,這肅殺的氛圍並非不可逾越。
憑借“張公子”的身份。
他輕易通過了關卡。
來到了川島芳子那燈火通明、卻又暗藏汙穢的府邸。
宴會廳內,觥籌交錯,靡靡之音不絕於耳。
張夢實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淺笑,與熟識的日偽官員寒暄,目光卻始終在尋找脫身的機會。
當一曲終了。
就在人群的注意力被新的談資吸引時,張夢實捂住腹部,對身旁一位相熟的偽滿官員低聲道:“王兄,這清酒似乎有些烈,我得去方便一下。”
對方會意地笑笑,擺了擺手。
張夢實步履如常地走向走廊盡頭的盥洗室。
待到反鎖門扉的瞬間,他臉上的慵懶瞬間被銳利取代。
隻見張夢實迅速推開窗戶,敏捷地翻出,身影融入濃稠的夜色之中。
遠處鬼子巡邏隊的皮靴聲像是催命的鼓點,張夢實必須在這“上廁所”的短暫時間內完成一切。
他貼著冰冷的牆壁潛行,很快來到不遠處一座不起眼的院落。
這裏距離魔窟咫尺之遙,正應了“燈下黑”的道理。
張夢實湊近了門縫,壓低聲音,如同耳語。
說出了那句暗號:“青山依舊在。”
暗號聲響起之後,門內立刻傳來回應。
同樣低沉的暗號:“何處不相逢。”
木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一條縫隙。
張夢實閃身而入。
但當他借助著昏暗的燈光,看清開門人的麵容時,瞳孔猛地收縮。
幾乎失聲。
“學俊兄?”
“是你!”
“怎麽會是你?”
“你怎麽會在這裏?”
張夢實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
在這之前,組織就告訴了張夢實會有新的聯絡員,接替張夢實之前的那個聯絡員工作。
而且是張夢實熟悉的人物。
到時候,張夢實隻要說出“青山依舊在!”
接頭人就會回答一句:“何處不相逢。”
如果不是這句話,掉頭就走。
不必遲疑!
隻是張夢實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接頭人。
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人,竟是張小六將軍的弟弟。
傳說中曾在軍統任職的張學俊!
張學俊迅速關好門,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微笑。
他拍了拍張夢實的胳膊低聲道:“夢實,多年不見。”
“我沒想到會在這裏重逢。”
“若不是組織給我這個任務的話,我們也不知道何時才會再見麵。”
“此地不宜多談,快進來。”
“傳遞情報要緊!”
兩人迅速穿過小小的庭院,進入內室。
昏暗的油燈下,張夢實依舊無法從震驚中回過神。
待到安全之後。
張夢實盯著張學俊,還是忍不住追問道:“你不是在軍統嗎?”
“怎麽會……”
“你出現在我們的聯絡點?”
張學俊示意他坐下。
自己則走到窗邊,警惕地看了一眼外麵。
這才轉身。
神色凝重地向張夢實解釋:“局勢在變,人也在變。”
“夢實!”
“不瞞你說,家兄之前曾托人給蘇將軍帶過一封信。”
“如今這天下大勢,稍有點眼光的人都看得明白。”
“身為侵略者的東洋人必將被我們趕出大夏國的土地。”
“而內部腐朽、不得民心的青天黨,更是沒有前途可言。”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張夢實。
語氣變得深沉而堅定:“所以,當蘇將軍的人找到我,表明來意時,我就做出了選擇。”
“咱們也是兄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紅黨不得天下,誰得天下?”
“隻有紅黨!”
“才能救大夏國!”
“我不想像我大哥一樣丟掉奉北,奉北在我們張家手中丟的。”
“不管怎麽說,我總得為奪回奉四省做些什麽。”
“現在!”
“我的哥哥張薛思在總指揮部任職。”
“我是軍統出身,從事情報工作則是我的特長。”
這番話如同重錘,敲在張夢實的心上。
他看著張學俊眼中不再有昔日的迷茫與搖擺。
而是充滿了清晰的信念。
張夢實吐了一口氣,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學俊兄。”
“你能做出這樣的選擇,我……”
“我很敬佩!”
他不再猶豫,從內衣貼身的暗袋裏取出那枚微縮膠卷,遞了過去,“這是緊急情報。”
“偽帝正在通過川島芳子安排秘密專機逃亡,我父親……”
“張景惠!”
“也在動用一切關係,想方設法要搭上這條線。”
“另外!”
“據我觀察,關東軍的石原莞爾近期活動異常。”
“它似乎另有打算,並未完全跟隨主流逃亡計劃。”
張學俊小心翼翼地接過膠卷,像對待珍寶一樣將其收入一個特製的小金屬管內。
隨即沉聲道:“蘇司令那邊已經預判到它們可能會狗急跳牆。”
“放心,我們已經開始布置,隻等他們動起來,就會收網。”
“不過……”張學俊話鋒一轉,眉頭微蹙,“現在有一個更緊急的情況需要你協助。”
“我們目前掌握的隻是大體計劃,缺乏關鍵細節。”
“我們需要專機確切起飛的時間、具體地點、使用哪條跑道,以及護航戰鬥機的數量和部署。”
“還有,石原莞爾最近頻繁秘密召見川島芳子,這非常不尋常。”
“川島芳子主要負責的是偽滿高層和特務係統,石原作為鬼子高級將領,與她過從甚密,背後一定隱藏著其他陰謀。”
“組織上需要你設法查清這兩件事的關聯和具體內容。”
張夢實聽完,沉吟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
他知道這個任務的艱巨性,川島芳子狡猾如狐,疑心極重。
隻見張夢實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張學俊:“情報來源我會想辦法。”
“川島芳子雖然狡猾,但她喜歡炫耀權力,也願意在看似‘無害’的年輕人麵前顯示她的能量。”
“或許我能從她身邊的人口風,或者她不經意流露的細節中找到突破口。”
“不過,學俊兄,時間太緊,我不能保證一定能拿到全部信息。”
張學俊走到他麵前,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誠摯而嚴肅:“盡力而為,但切記,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組織培養一個像你這樣身處要害位置的同誌極為不易,任何時候,保護自己都是首要任務。”
“一旦發現情況不對,立刻終止行動,利用你的身份撤離。”
“我們寧願暫時失去情報,也不能失去你這位戰友。”
感受到肩上傳來的力量和話語中的關切,張夢實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挺直脊背,清晰而有力地回答:“是!”
“我明白。”
“我會見機行事。”他看了看懷表,“時間不早了,我必須立刻返回,離開太久會引起懷疑。”
“好,一切小心。”
“聯絡方式照舊,有緊急情況啟用備用方案。”張學俊將他送到內院門口。
張夢實點了點頭,最後對了一眼眼神。
隨即再次融入夜色,如同鬼魅般向著那片燈火通明的魔窟潛行回去。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顯得既孤獨又堅定,一場在刀尖上行走的無聲戰鬥,仍在繼續。
與此同時。
關東軍高層!
阪垣征四郎與石原莞爾對坐兩端。
這對鬼子的“王牌組合”看起來,已經是身心憔悴。
疲憊不堪!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似乎一切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盡管阪垣征四郎和石原莞爾,並不願意相信這些。
但大勢!
似乎已經不可逆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