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幽冥閣中,鬼影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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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如金,灑落在無垠沙海之上,金沙賭域的喧囂被遠遠拋在身後。花癡開獨自前行,背影在遼闊大漠中顯得渺小卻堅定。他手中緊握母親留下的那枚骨骰,溫潤的觸感仿佛還殘留著她的體溫,而心中,卻已燃起一團不滅的火焰——那不是仇恨的烈焰,而是信念的灼燒。
他終於見到了娘。
可重逢的溫暖尚未散盡,前路已是殺機四伏。
幽冥閣,坐落於“死沙淵”邊緣,是一座由黑曜石與青銅鑄就的九層高塔,形如倒懸之鼎,塔身刻滿古老賭咒符文,傳說中,凡是踏入此地之人,若不能贏下“命局”,便永世不得超生。這裏是“天局”的三大禁地之一,也是屠萬仞閉關修煉“九重煞體”的所在。
花癡開站在塔前,仰望那直插雲霄的黑影,風沙在塔周盤旋,如無數冤魂低語。塔門緊閉,門上刻著一副對聯:
“一骰定生死,雙目判輪回。”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輕叩三下。
“咚——咚——咚——”
聲音沉悶,卻如鍾鳴般在沙海中回蕩,仿佛驚醒了沉睡的鬼神。
片刻,塔門緩緩開啟,一股陰寒之氣撲麵而來,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與檀香混合的奇異氣息。門內,一片昏暗,唯有九盞青銅燈沿階梯而上,幽幽燃燒,映照出牆上密密麻麻的賭局圖譜——有骰局、牌陣、籌碼陣、生死簽……每一張圖譜,都記錄著一場慘烈的賭鬥,每一道筆觸,都似由鮮血繪成。
“你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塔頂傳來,如鏽鐵摩擦,“我等你很久了。”
花癡開邁步而入,腳步沉穩,聲音清朗:“屠萬仞,我來取回屬於我父親的東西——他的命,他的名,他的賭道。”
“哈哈哈……”那聲音大笑,震得塔身微顫,“你父親花千手,當年也是這般狂妄,結果呢?屍骨無存,連魂魄都被封在‘賭咒碑’下,永世為奴!”
“那我便打破那碑,放出他的魂!”花癡開踏上第一級台階,體內“熬煞”之氣悄然運轉,周身泛起一層淡青色光暈,抵禦著塔內彌漫的陰煞之氣。
第一層:千手幻局
剛入第一層,景象突變。
原本空曠的大廳,瞬間化作一座巨大的骰坊,四麵八方坐滿了賭徒,個個麵無表情,眼窩深陷,手中骰子翻飛,口中喃喃念著賭咒。中央高台上,坐著一個與花癡開一模一樣的人——“假花癡開”,正冷笑看著他。
“歡迎來到‘千手幻局’。”那假人開口,聲音與他一般無二,“在這裏,你將麵對自己所有弱點——猶豫、憤怒、貪婪、恐懼。若你破不了局,便將永遠困於這幻境,成為下一個‘千手鬼’。”
花癡開凝神,不動聲色。
他知道,這是“幽冥閣”的第一重考驗——以心為賭,以念為局。
四周賭徒突然齊聲高喝:“賭!賭!賭!”
聲浪如潮,衝擊心神。花癡開隻覺腦海中浮現無數畫麵:父親在賭桌上倒下,母親在風沙中哭泣,夜郎七在火海中怒吼……他心神一顫,腳步微晃。
“你怕了。”假人冷笑,“你怕贏不了,怕救不了他們,怕自己也死在這裏。”
“我不怕。”花癡開閉目,深吸一口氣,低語道,“我癡,但我清醒。我賭,但我知止。”
他猛然睜開眼,眼中精光暴漲:“你不是我。真正的我,從不為輸贏而賭,隻為‘不辱’而戰!”
話音未落,他一掌拍出,掌風如刀,直擊假人麵門。
假人冷笑,抬手格擋,卻在接觸瞬間,身形如沙般崩解,化作萬千骰子,灑落一地。
幻局破。
第一層恢複原狀,唯餘一扇通往二樓的門,門上刻著:“心若不堅,止步於此。”
花癡開推門而上。
第二層:熬煞之淵
第二層,是一片幽暗的深淵,中央隻有一條窄窄的鐵索橋,橫跨裂穀。橋下,是翻滾的黑色熔漿,熱浪滔天,隱約可見無數手骨從熔漿中伸出,似在哀嚎。
“熬煞之淵,唯有真正煉成‘熬煞體’者,可過。”那沙啞聲音再度響起,“你若不敢走,便回頭吧。”
花癡開沒有猶豫,踏上鐵索。
刹那間,熱浪如刀,灼燒皮膚,體內氣血翻湧。他運轉“熬煞”之功,將熱力導入經脈,化為己用。可剛走十步,橋身突然劇烈搖晃,數十道黑影從熔漿中躍出——是“煞鬼”,由曆代死於賭局之人的怨念所化,專攻心神。
一煞鬼撲至,嘶吼:“你爹死前,也在求饒!他說‘我輸了,我認命’!”
花癡開心神一震,腳步踉蹌。
另一煞鬼冷笑:“你娘為了活命,跪著求我師尊饒她一命,她……”
“閉嘴!”花癡開怒吼,眼中血絲浮現,一拳轟出,拳風帶煞,將那煞鬼擊碎。
可更多煞鬼湧來,口中吐出的,全是父親的慘叫、母親的哀求、夜郎七的歎息……每一聲,都如重錘砸向他的意誌。
他開始動搖。
他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贏?
他懷疑複仇是否值得?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隻是夜郎七培養出的“複仇工具”?
就在此時,懷中那枚骨骰突然發燙,仿佛在提醒他——你不是為仇恨而生,你是為“賭道”而存。
他猛然抬頭,低吼:“我不是他們!我是花癡開!我賭,我戰,我破局!我不退!”
體內“熬煞”之力轟然爆發,青灰色光暈化作一層護體煞罡,將所有煞鬼震退。他踏著鐵索,一步步走向對岸,背影如山,不可撼動。
第二層破。
門開,第三層現。
第三層:千算迷陣
第三層,是一座巨大的棋局大廳。地麵是巨型棋盤,棋子是真人大小的青銅像,刻著“千手”、“夜郎”、“司馬”、“屠”等姓氏。中央,坐著一個白發老者,手持玉尺,正緩緩擺弄棋子。
“你來了。”老者抬頭,眼神如鷹,“我是‘天局’三長老,‘算子’公孫無策。這一局,我與你對弈——‘千算迷陣’。”
花癡開皺眉:“我不與你下棋。”
“你必須下。”公孫無策冷笑,“這局,關乎你母親的命。若你輸,她將被‘幽冥眼’鎖定,永世不得翻身。”
花癡開瞳孔一縮:“你敢動她?”
“我不僅敢,而且已經做了。”公孫無策輕搖玉尺,“她現在就在‘歸心驛’,被三十六名‘影殺’圍困。你若不在一個時辰內破局,她便血濺當場。”
花癡開怒極反笑:“你們……真是無恥。”
“賭道,本就無恥。”公孫無策道,“來吧,這一局,賭命。”
棋局開始。
公孫無策執黑,布下“天元殺陣”,步步緊逼。花癡開執白,以“癡步”應對,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暗藏玄機。
棋至中盤,花癡開已落下風。公孫無策冷笑:“你雖有‘千算’之名,但終究年輕,算不過我三十年積累。”
花癡開不語,隻是低頭凝視棋盤。
忽然,他看到棋盤一角,一枚刻著“菊”字的白子,正微微發燙。
他心頭一動。
那是母親的棋子。
他閉目,回憶母親在驛站中說的話:“賭的最高境界,不是贏,而是‘不輸’。”
他忽然明白——這一局,不是要贏,而是要“活”下去。
他不再追求殺敵,而是以“守”為攻,以“癡”為盾,步步為營,將所有進攻化為無形。
公孫無策越下越驚:“你……你在用‘無心棋’?”
“對。”花癡開睜眼,目光如電,“我不求勝,隻求不敗。你若不停手,我便耗盡你所有氣力。”
公孫無策怒極,猛然催動玉尺,欲強行落子。
就在此時,花癡開手中骨骰一拋,精準落在棋盤“天元”位,骰子六點朝上,光芒大盛。
“你……你竟以‘賭命骰’破我‘天元陣’?!”公孫無策驚駭後退。
棋局崩解。
第三層破。
第四層至第八層:連破五關
花癡開勢如破竹,連破五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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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層“血牌獄”:以“千手觀音”手法,破解萬張血牌組成的“索命陣”,擊敗“牌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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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層“夢賭場”:在幻境中與父親花千手對賭,識破“天局”偽造的記憶,破“心魔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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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層“煞體牢”:以“熬煞”反噬,吸收囚禁在此的“煞體”能量,突破自身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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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層“幽冥眼”:與“天局”情報頭子“魅影”周旋,以智破局,反向追蹤“天局”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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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層“判官殿”:麵對“天局”執法者“判官”,以“賭道真解”中“癡心不改”之理,破其“生死判”賭局,令其心服。
每破一關,他體內“千算”與“熬煞”的融合便更進一步,周身煞氣與賭意交織,竟隱隱形成一道“癡影”——那影子,似花千手,似夜郎七,又似他自己。
第九層:幽冥之巔
終於,他踏上第九層。
這裏沒有賭桌,沒有對手,隻有一座巨大的“賭咒碑”,碑上刻滿密密麻麻的名字,最下方,赫然寫著:“花千手,死於賭,魂封於此。”
碑前,站著一人——屠萬仞。
他背對花癡開,身披黑袍,白發如雪,手中握著一柄由“煞氣”凝成的長刀。
“你很強。”屠萬仞緩緩轉身,眼神如刀,“比我想象的更強。你破了八層局,殺了我八員大將,毀了我三座分壇。”
“還不夠。”花癡開冷冷道,“我要你死。”
“可你父親,死前也這麽說。”屠萬仞歎息,“他也是個癡人。可癡人,終究不敵天命。”
“天命?”花癡開冷笑,“我花癡開,從不信命。我信的,是這雙手,這顆心,和這賭道!”
“好!”屠萬仞大笑,“那我便以‘幽冥閣’為賭桌,以你我之命為注,賭一場——‘生死骰’!”
“奉陪!”
兩人對坐於碑前,中間擺上一副古骰——三枚骨骰,由千年怨魂之骨製成,擲出之數,可引動天地煞氣。
第一局:比大小。
屠萬仞先擲,三骰齊飛,落地——十八點,滿堂紅!
“你輸定了。”他冷笑。
花癡開閉目,回憶母親的話,父親的信,夜郎七的訓誡。他輕輕擲出骰子。
骰子旋轉,嗡鳴如龍吟。
最終——三枚骰子,疊成一柱,點數不可見。
“這……不可能!”屠萬仞驚駭,“骰子怎可疊起?”
花癡開淡淡道:“你不懂‘癡’。癡者,不循常理,不守規矩。我賭的,從來不是點數,而是——破局。”
他伸手一拍,骰柱崩解,三骰落地——一點、一點、一點。
“三點。”花癡開道,“但,我贏了。”
“為何?”
“因為你執著於‘大’,而我,隻求‘存’。三點雖小,卻未輸。你若不信,可再擲。”
屠萬仞怒極,再擲——仍是十八點。
花癡開再擲,三骰又疊,崩解後——三點。
連續十局,屠萬仞皆出滿點,花癡開皆出三點。
“你……你在耗我煞氣!”屠萬仞終於明白,“你根本不想贏,你隻想拖垮我!”
“對。”花癡開站起,“你練‘九重煞體’,靠煞氣維係。我以‘癡步’耗你,以‘千算’控局,你已內息紊亂,煞氣反噬。”
屠萬仞踉蹌後退,嘴角溢血。
“你父親……”他低語,“也是這樣輸的……他太想贏,而你……太想活。”
“所以,我贏了。”花癡開伸手,按在“賭咒碑”上,“現在,我以‘賭道’之名,破此封印——放我父之魂!”
碑裂,一道金光衝天而起,隱約可見一男子虛影,含笑望他,輕輕點頭。
“爹……”花癡開淚流滿麵。
屠萬仞跪地,煞氣盡散,化作一具枯骨。
幽冥閣,第九層,寂靜無聲。
尾聲:風沙再起
花癡開走出幽冥閣時,朝陽已升至中天。
他回望那座黑塔,輕輕道:“娘,我贏了。”
遠處,一騎快馬奔來,是小七與阿蠻。
“老大!我們查到了!”小七大喊,“‘天局’總部在‘雲夢澤’,首腦身份已確認——是……夜郎七的舊友,‘財神’趙無量!”
花癡開眼神一凝。
夜郎七……舊友?
他忽然想起,師父從未提起過此人。
“走。”他翻身上馬,“去雲夢澤。”
風沙再起,馬蹄如雷。
幽冥閣漸遠,而新的賭局,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