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沙海迷蹤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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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棧木樓梯被踩得咚咚作響,粗魯的嗬斥聲與食客惶恐的低語混雜,如同無形的網,向著二樓急速收攏。
    “官爺,官爺您這是……”掌櫃惶恐的聲音被毫不客氣地打斷。
    “少廢話!例行搜查逃犯!所有房間,一個不漏!”帶隊的小隊長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門縫外,人影幢幢,兵甲摩擦的鏗鏘聲已清晰可聞。
    花癡開眼神銳利如鷹,瞬間掃過房間。與屠萬仞一戰傷勢未愈,此刻絕非與官府硬碰的時機。更重要的是,他們身上帶著那來曆不明卻至關重要的金屬碎片和“天運”令牌,一旦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走!”
    沒有半分猶豫。阿蠻反應極快,一把將桌上零碎物品掃入行囊。小七則已無聲掠至後窗,指尖寒光一閃,拴住窗戶的木楔應聲而斷。她推開窗戶,下方是一條狹窄潮濕的後巷,堆滿雜物,暫時空無一人。
    花癡開將金屬片與令牌貼身藏好,深吸一口氣,壓下經脈中因驟然提氣而泛起的隱痛,緊隨小七躍出窗外。阿蠻殿後,順手將房間內的擺設略微弄亂,製造出倉促離去的假象,隨即也翻身而下。
    就在他們身影消失在巷口陰影處的下一刻,房門被“砰”地一聲粗暴踹開。幾名手持兵刃的官差湧入,看到的隻是一間空蕩蕩、略顯淩亂的客房。
    “媽的!跑了!”小隊長臉色難看,環視一周,目光落在洞開的窗戶上,“追!他們跑不遠!”
    然而,當官差們吵吵嚷嚷地衝下樓梯,繞到客棧後方時,狹窄的後巷早已空無一人,隻有幾隻被驚動的野貓從垃圾堆裏竄出,警惕地盯著這群不速之客。
    望北驛邊緣,一間早已廢棄、蛛網密布的土坯房內。
    三人暫歇於此,空氣中彌漫著塵土與黴變的氣味。外麵隱約傳來官差搜查未果、罵罵咧咧逐漸遠去的聲音。
    “好險!”阿蠻鬆了口氣,抹了把額角的細汗,“花哥,你說這些官差,真是衝著我們來的?還是巧合?”
    花癡開盤膝坐在地上,緩緩調息,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冷靜:“巧合的可能性不大。我們入城謹慎,並未暴露行藏。屠萬仞之事,邊陲之地消息傳遞沒那麽快。最大的可能……是那個買走另一塊碎片的神秘人。”
    小七點頭表示同意,她心思更為縝密:“對方既然也在收集此物,必然知其價值。我們出現在黑市打聽,很可能引起了他的警覺。借官府之力驅趕或擒拿我們,是省時省力的法子。看來,我們這位‘競爭對手’,不僅神秘,而且在此地頗有勢力,至少能輕易調動官差。”
    “如此一來,死寂沙海之行,更是刻不容緩。”花癡開沉聲道,“對方已知曉我們的存在和目的,必會加緊行動。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找到更多線索。”
    他看向小七:“物資采購之事,需更加小心,分頭行動,盡量不引起注意。阿蠻,你再去黑市附近轉轉,看能否打聽到關於那個‘外鄉人’或‘死寂沙海’古遺跡更具體的消息,但務必謹慎,一旦發現不對,立刻撤回。”
    “明白!”阿蠻和小七齊聲應道。
    接下來的兩日,三人在高度警惕中,分頭為深入死寂沙海做準備。
    小七憑借其細膩的心思和與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經驗,改頭換麵,穿梭於望北驛幾家較大的貨棧與藥鋪,購置了充足的清水、耐儲存的幹糧、治療蛇蟲叮咬和常見沙海疾病的藥材,以及應對流沙的繩索、探杆等物。她甚至設法弄到了兩匹耐力頗佳的駱駝,這在此地是硬通貨,花費了不少從司馬空和屠萬仞老巢“順”來的金銀。
    阿蠻則再次發揮他混跡市井的本事,在黑市外圍和一些底層淘荒者聚集的酒館流連。他不再直接打聽金屬片,而是將重點放在“死寂沙海”和近期的奇聞異事上。零碎的信息逐漸匯聚:大約半月前,確有一支裝備精良、成員沉默寡言的小隊途經望北驛,徑直向北進入了沙海,方向似乎就是傳聞中那片有古遺跡的“魔鬼城”區域。關於那支小隊,眾說紛紜,有人說他們是朝廷秘探,有人說他們是某個神秘家族的私兵,但都確認他們絕非普通淘金客。而關於“魔鬼城”,傳言則更加詭異,有說那是一座會移動的城池,有說裏麵藏著前朝寶藏,但更多是進去的人鮮少生還的恐怖故事。
    花癡開則留在廢棄土房內,一邊運功療傷,穩固因強行施展煞氣之針而受損的本源,一邊反複研究那枚金屬片和“天運”令牌。他以“千算”之境不斷推演金屬片上的紋路,試圖從中找出更多規律,甚至模擬如果集齊更多碎片,可能會組成什麽樣的結構。同時,他也將父親留下的“局非局,賭非賭”六個字,與目前掌握的關於“天局”、碎片、死寂沙海古遺跡的線索結合起來思考,隱隱感覺,父親當年可能觸及了一個關乎氣運、甚至關乎這片天地某種規則的巨大秘密,而“天局”,或許就是這個秘密的竊取或掌控者。
    第三日黃昏,所有準備基本就緒。
    廢棄土房內,小七攤開一張她花費重金、通過特殊渠道購得的、標注相對詳細的死寂沙海區域羊皮地圖。地圖上,大片區域是令人不安的空白,僅有的標記也多是代表危險的骷髏頭或流沙符號。
    “根據多方信息交叉驗證,那個發現金屬片的古遺跡,最有可能位於這片區域,”小七纖細的手指指向地圖北偏西的一處,那裏標注著一個模糊的古堡圖案,旁邊用紅字寫著“魔鬼城(疑似)”,“距離望北驛大約有七八日的駱駝路程。途中需要經過‘黑風暴’頻發區和大片流沙帶。”
    阿蠻補充道:“那支神秘小隊比我們早出發半個月,如果他們目標也是魔鬼城,現在可能已經抵達,甚至開始探索了。”
    花癡開凝視著地圖上那片代表著未知與危險的區域,目光沉靜:“半個月的時間差,意味著我們可能要在遺跡中與他們正麵遭遇。但這也是我們的機會,或許能借此摸清對方的底細。”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們的優勢在於,我們有令牌和碎片,可能對遺跡中的某些機關或秘密有所感應。對方雖然先到,但未必能輕易得手。此行凶險,不僅要應對沙海天災,更要提防人禍。記住,我們的首要目標是搜集信息和碎片,查明真相,若非必要,避免硬拚。”
    “明白!”小七和阿蠻神色肅然。
    是夜,月暗星稀,正是隱匿行蹤的好時機。
    三人牽著兩匹負載物資的駱駝,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喧囂與危險並存的望北驛,融入了北方那片無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死寂沙海,名副其實。
    初入沙海的前兩日,尚能看到一些稀疏的耐旱植物和偶爾出現的、被風蝕得奇形怪狀的雅丹地貌。但越往深處,生命的痕跡便愈發稀少,最終隻剩下連綿起伏、望不到盡頭的沙丘。烈日當空時,沙礫滾燙,空氣扭曲,炙熱的風卷著沙粒打在臉上,如同鈍刀割肉。而入夜後,溫度驟降,嗬氣成霜,冰冷的星空下,隻有風聲在空曠的天地間嗚咽,更顯蒼涼死寂。
    花癡開傷勢未愈,在極端環境下行進更是艱難。他大部分時間隻能坐在駱駝上,依靠“不動明王心經”勉強抵禦酷熱與嚴寒的交替侵襲,同時不斷運轉心法,嚐試汲取這沙海之中稀薄得幾乎感受不到的天地靈氣,緩慢修複受損的經脈和煞氣本源。小七和阿蠻則承擔了更多的探路、照料駱駝和警戒的任務。
    按照地圖和星象指引,他們小心翼翼地避開已知的流沙區域,但沙海的地形瞬息萬變,昨日還是堅實的沙地,今夜可能就暗藏陷阱。
    第四日正午,他們遭遇了第一次真正的沙海天威——黑風暴。
    起初隻是天際出現一抹不起眼的昏黃,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那抹昏黃便以驚人的速度擴張、逼近,化作一道連接天地的、咆哮著的黑色巨牆!狂風卷起億萬沙礫,遮天蔽日,整個世界瞬間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耳邊隻剩下鬼哭狼嚎般的風聲。
    “快!拉住駱駝,趴下!用毯子蓋住頭臉!”小七厲聲喝道,經驗豐富地將身體緊貼在一座巨大沙丘的背風麵。
    三人死死拽住驚恐嘶鳴的駱駝,用厚厚的毛毯裹住全身,匍匐在沙地上。下一刻,毀滅性的風暴便席卷而過。沙礫如同密集的子彈般擊打在毯子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巨大的力量幾乎要將他們連同駱駝一起掀飛。呼吸變得極其困難,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大量的沙塵,嗆得人肺部灼痛。
    花癡開緊守靈台一點清明,將煞氣遍布體表,形成一層微弱的保護,抵禦著風暴最直接的衝擊,但傷勢也因此被牽動,嘴角再次溢出血絲,瞬間被風沙帶走。
    這場風暴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漸漸平息。
    當三人掙紮著從幾乎將他們掩埋的沙層中爬出來時,都顯得狼狽不堪,滿臉沙塵,嘴唇幹裂。駱駝也受了不小的驚嚇,好在物資捆綁得結實,損失不大。
    放眼望去,周圍的沙丘地貌已被風暴徹底改變,來時的足跡早已消失無蹤。他們不得不花費更多時間,重新核對方位。
    經過這場風暴,行程被延誤,清水和體力也消耗更大。但花癡開卻隱隱感覺,在這極端惡劣的環境下,他體內那融合了自身意誌與熬煉痛苦的“癡煞”,似乎變得更加凝練了一絲,對痛苦的承受力也有所提升。這沙海,本身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熬煞”場。
    第七日傍晚,他們按照預估,終於接近了目標區域。
    夕陽將廣袤的沙海染成一片淒豔的金紅。在前方一片相對平坦的沙地盡頭,一片巨大的、黑影幢幢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
    那並非想象中的完整城池,而是一片規模宏大的廢墟。無數斷壁殘垣在風沙的侵蝕下變得千瘡百孔,奇形怪狀,如同巨獸的骸骨,沉默地匍匐在沙海之中。一些高大的石柱和拱門依然倔強地聳立著,指向昏黃的天空,述說著往昔的輝煌與如今的死寂。廢墟整體呈現出一種暗沉的赭紅色,與周圍的金色沙海形成鮮明對比,更添幾分詭異和蒼涼。
    “那就是……魔鬼城?”阿蠻眺望著,咂了咂嘴,“看起來陰森森的,怪不得有那麽多嚇人的傳說。”
    小七仔細觀察著廢墟的布局和那些殘存建築的風格,蹙眉道:“這些建築的樣式很古老,不像是近幾朝的,甚至不像是中土常見的風格。倒有些像是……古籍中記載的,更早時期,某個消亡的西域古國的建築特點。”
    花癡開沒有立刻說話,他閉上雙眼,默默感應。懷中那枚“天運”令牌,在靠近這片廢墟後,再次傳來了清晰的溫熱感,甚至比在望北驛時更甚。而貼肉收藏的那塊金屬碎片,也似乎與廢墟深處某個方向,產生了極其微弱的共鳴。
    “就是這裏沒錯。”花癡開睜開眼,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那片巨大的廢墟,“令牌和碎片都有反應。而且……這裏麵,似乎有某種……殘留的‘場’。”
    他以“千算”之境感知,能模糊地察覺到,這片廢墟所在的區域,空間的“規則”似乎與外界有些微的不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其稀薄、卻亙古不散的奇異能量殘餘,與他之前接觸過的任何煞氣、靈氣都迥異,更偏向於一種……混亂、扭曲的感覺。
    “大家都小心。”花癡開沉聲提醒,“這片遺跡很古怪。先找個地方隱蔽,觀察一下情況再進去。”
    他們在距離廢墟邊緣約一裏外的一處風化岩群中找到了一個可供藏身的洞穴。安置好駱駝後,三人借著最後的天光,利用岩石掩護,仔細觀察魔鬼城。
    廢墟靜悄悄的,除了風刮過孔洞發出的嗚咽,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然而,眼尖的小七很快發現了異常。
    “看那邊,”她指著廢墟東南角一處相對完好的高大建築殘骸,“有駱駝的腳印,很新,不止一匹。還有……那裏似乎有臨時營地的痕跡。”
    順著她指的方向,花癡開和阿蠻也看到了。一些雜亂的腳印通向那座建築,建築下方隱約能看到搭設帳篷留下的印記和熄滅未久的篝火灰燼。
    “是那支比我們早到的小隊!”阿蠻低聲道,“他們果然在這裏!看樣子已經進去了?”
    花癡開眼神微凝:“營地似乎無人看守,要麽是他們全員進入了遺跡深處,要麽……就是設置了隱蔽的暗哨。我們等天黑再靠近探查。”
    夜幕如期降臨。沙海的夜晚,沒有了白日的酷熱,隻剩下刺骨的寒冷和仿佛能吞噬靈魂的寂靜。一輪冷月懸於天際,將清冷的光輝灑在魔鬼城的殘垣斷壁上,投下無數扭曲怪誕的陰影,使得這片廢墟更像是一座幽冥鬼域。
    三人如同鬼魅般,借著陰影的掩護,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東南角的那處營地。
    靠近了才發現,這處營地搭建得頗有章法,位於背風處,視野相對開闊,殘留的物資包裝顯示其裝備精良。但此刻,營地內空無一人,篝火徹底熄滅,隻有風卷著沙粒在地上打著旋。
    “沒人?”阿蠻有些意外,警惕地四下張望。
    花癡開蹲下身,仔細檢查著地麵的痕跡和篝火灰燼:“灰燼完全冷卻,他們離開至少有大半天了。腳印很雜亂,大部分指向那座建築內部……”他抬起頭,看向前方那黑洞洞的、如同巨獸之口的建築入口。
    那是一座類似神廟或宮殿主體的殘骸,入口處原本宏偉的大門早已腐朽坍塌,隻留下一個巨大的缺口。缺口內漆黑一片,月光隻能照亮入口處幾步的距離,再往裏便是深沉的黑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
    而就在花癡開凝視那入口的黑暗時,他懷中的“天運”令牌驟然變得滾燙!與此同時,他清晰地感覺到,貼肉收藏的那塊金屬碎片,與遺跡深處某個方向的共鳴感,陡然增強了數倍!
    不僅如此,他以“千算”之境感知到的那片區域的奇異“場”,在入口附近也尤為明顯,甚至隱隱產生了一種微弱的吸力,仿佛在引誘著生靈踏入其中。
    “裏麵有東西在召喚……”花癡開站起身,目光緊緊鎖定那黑暗的入口,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而且,我感覺到……裏麵除了那支小隊,可能還有別的……‘東西’。”
    小七和阿蠻聞言,神色都是一緊。在這詭異的魔鬼城,花癡開的感知從未出錯。
    “進不進去?”阿蠻握緊了腰間的短刃,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花癡開沉默片刻,感受著令牌的灼熱和那來自深處的、越來越清晰的呼喚與威脅。父親臨終的謎語,“天局”的陰影,另一塊碎片的下落,以及這遺跡本身蘊含的秘密……一切線索,似乎都指向了這片黑暗之中。
    他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壓下傷勢帶來的不適和心中的悸動,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銳利。
    “進。”
    他沒有多說,但這個字,已然代表了所有的決心。
    三人檢查了一下隨身攜帶的武器、物資和信號工具,點亮了特製的、防風且光線凝聚的牛角燈。昏黃的光柱刺破入口處的黑暗,卻照不透那深不見底的幽深。
    花癡開一馬當先,小七居中策應,阿蠻斷後,三人呈戰鬥隊形,邁步踏入了這座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魔鬼城”核心遺跡。
    光線驟然黯淡,外界的風聲仿佛被隔絕,一種沉悶的、帶著陳腐氣息的寂靜籠罩下來。腳下是厚厚的積沙和碎石,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聲響,在這極端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清晰。
    通道寬闊而高大,兩側是雕刻著早已模糊不清的奇異壁畫和文字的石壁,石壁表麵覆蓋著厚厚的沙塵和某種暗色的苔蘚類物質。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了塵土、黴味和某種難以形容的、類似金屬鏽蝕的氣味。
    花癡開手中的令牌越來越燙,金屬碎片的共鳴感也指引著方向。他們沿著主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內深入,精神高度集中,警惕著可能來自任何方向的危險。
    前行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通道開始出現岔路,如同迷宮般向四周延伸。地上開始出現一些更加清晰的腳印,顯然是那支先遣小隊留下的。
    “他們好像走的是左邊這條。”小七蹲下身,仔細分辨著腳印的朝向。
    花癡開卻搖了搖頭,他舉起手中的令牌,感受著那灼熱的指引:“不,令牌指引的方向,是右邊這條。左邊的腳印雖然清晰,但……氣息很雜亂,而且似乎帶著一種……焦躁和恐懼的情緒殘留。”
    他以“千算”之境感知,能模糊捕捉到腳印主人留下的精神印記碎片。
    阿蠻打了個寒顫:“花哥,你是說……他們可能在左邊遇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然後才慌不擇路?”
    “有可能。”花癡開目光深邃,“但我們時間有限,必須優先前往令牌指引的核心區域。走右邊。”
    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和令牌的指引。三人轉向右側的通道。
    這條通道比主通道更加狹窄和曲折,地勢逐漸向下傾斜。兩側石壁上的雕刻也變得更加詭異,不再是壁畫,而是一些扭曲的、難以理解的幾何符號和仿佛記錄著星辰運行軌跡的圖案。空氣中那股奇異的金屬鏽蝕氣味也越來越濃。
    又前行了一段距離,前方出現了一扇半掩著的、由某種黑色金屬鑄造的巨大石門。石門厚重無比,表麵刻滿了與金屬碎片上同源的複雜紋路,此刻,這些紋路正散發著極其微弱的、幾乎肉眼難辨的幽光。
    而就在石門前,景象讓三人瞳孔驟然收縮!
    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門前!看裝束,正是那支先遣小隊的成員!他們死狀極慘,有的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撕裂,殘肢斷臂散落一地;有的則渾身幹癟,如同被抽幹了所有水分,變成了蒙著人皮的骷髏;還有的則麵容扭曲,七竅流血,仿佛經曆了極致的恐懼。
    鮮血尚未完全凝固,顯然死亡時間就在不久之前。
    “全……全死了?”阿蠻倒吸一口涼氣,握緊了短刃,緊張地環顧四周。
    小七迅速檢查了屍體和周圍環境,臉色凝重:“沒有明顯的外傷武器痕跡,更像是……死於某種非人的力量或者詭異的機關。他們似乎是想打開這扇門……”
    花癡開的目光越過屍體,落在那扇半掩的黑色金屬巨門上。門縫中,透出一股更加濃鬱、更加精純的奇異能量氣息,與他感知到的這片區域的“場”同源,卻強大了何止百倍!而懷中的令牌,此刻已經燙得幾乎無法手持,金屬碎片的共鳴更是劇烈得仿佛要破體而出!
    召喚的感覺,就來自門後!
    但同時,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危機感,也如同冰水般澆遍全身!門後,有著大恐怖!
    他走到門前,仔細觀察。石門上的紋路與金屬碎片、令牌背麵的光紋顯然屬於同一體係。他嚐試著,將那塊金屬碎片,靠近石門上一處看似空缺的、與碎片形狀隱約吻合的凹槽。
    就在碎片即將觸及凹槽的瞬間——
    “嗡!!!”
    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嗡鳴,猛地自石門內部響起!整個通道都隨之震顫!石門上的紋路驟然亮起刺目的幽光!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混亂、扭曲、吞噬意味的恐怖力量波動,如同潮水般從門縫中洶湧而出!
    花癡開臉色劇變,厲聲喝道:“退!快退!”
    然而,已經晚了!
    那扇半掩的黑色金屬巨門,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推動,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沉重摩擦聲,緩緩地、勢不可擋地……自行洞開!
    門後,並非預想中的房間或殿堂,而是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扭曲旋轉的……幽暗!仿佛連通著另一個維度,另一個世界!強大的吸力從中爆發,拉扯著門口的一切!
    地上的屍體率先被吸入那片幽暗,瞬間消失無蹤!
    花癡開、小七、阿蠻三人隻覺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攫住了身體,腳下的地麵仿佛消失,牛角燈的光芒被瞬間吞噬,眼前隻剩下那片旋轉的、仿佛能湮滅一切的黑暗!
    “花哥——!”
    小七和阿蠻的驚呼聲被扭曲拉長,隨即戛然而止。
    花癡開隻來得及將煞氣遍布全身,死死握住懷中的令牌和碎片,下一刻,便徹底被那片幽暗吞噬!
    意識,在進入的瞬間,便陷入了無邊的混沌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