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湊雙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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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念去了雲裳閣,雲裳閣的女夥計認得江念,這一次來不待她開口,直接引她到隔間坐下,上了茶點。
    “娘子稍候,我們東家正在樓上裁衣,這就請她來。”女夥計說道。
    江念微笑道:“有勞了。”
    女夥計去了,可是過了好半晌趙七娘也沒來,江念手邊的茶換了三盞,心道,難道趙七娘不願見自己?還是手上事情太忙?
    當下也不好多待,於是站起身,走到女夥計跟前:“想來七娘今日忙著,改日再來叨擾。”
    正說著,趙七娘從二樓走了下來。
    “讓念娘久候了。”
    於是,兩人回到隔間坐下,夥計又重新續了茶,江念往她臉上看了一眼,見她眉尖緊著,嘴角輕抿。
    “是不是遇上什麽事了?”
    趙七娘歎了一聲,說道:“確實碰上一件事。”
    “不妨說出來,總好過憋悶在心裏。”江念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眼珠在眼皮下輕輕一溜。
    “此事呢倒也不是什麽大事,辦好了,是該的,若辦不好,就關係到我的身家性命。”趙七娘說道。
    江念好奇地問道:“關乎身家性命?”
    趙七娘便把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是工部侍郎家的許三娘和許四娘,這三娘和四娘打一個娘胎出來的,後一個踩著前一個頭出來的兩姊妹。
    姊妹兩人容貌相似,性格卻截然相反,但有一點,都不是好惹的主,一個麵冷心冷,一個嘴甜心狠,為了湊雙喜,二人同一日出嫁,嫁得自然也是門當戶對的人家。
    江念聽著,覺著一切都很合理,沒什麽問題。
    “兩位官戶娘子出嫁,怎麽愁著你了?”
    趙七娘又道:“問題就出在她二人的嫁衣上。”
    “嫁衣?”
    “是,這二人打從記事就開始攀比,胭脂水分要比,頭飾簪環要比,連頭發長短也要比,就連她二人嫁的夫家,在背地裏少不得攀比,非要較個高低。”
    江念笑道:“七娘如何知道得這樣清楚?”
    趙七娘也忍不住笑了:“這在咱們京都不是什麽秘密,誰人不知工部侍郎家的兩朵金花。”
    “所以你是怕她二人的嫁衣盡心做好了,卻叫她二人拿來攀比,攀比之下,總有一方被壓下去,而你呢,不是得罪這個,便是得罪那個。”
    趙七娘看向江念:“一說你就明了,適才我正在上麵給她二人裁料子呢。”
    江念點頭道:“確實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不接還不行。”
    “正是呢,咱們這些商家再有名頭,哪能跟那些官戶比,一個指頭撳下來就能摁死咱們。”
    “七娘如今怎麽想的呢?”江念問道。
    趙七娘也不隱瞞:“我方才思慮了半日,不如把她二人的嫁衣除了尺寸以外,其他的麵料、款式、花樣都做一樣,如此一來,兩邊不得罪,念娘覺著這樣可好?”
    江念見她問自己,猜她故意拿話試探,於是說道:“七娘若把她二人的嫁衣做得一樣,隻怕不僅討不了她二人的歡喜,還會將她二人都得罪了,得罪她二人不說,連同她二人的夫家也一並得罪。”
    趙七娘自然知道這一點,不過是想試一試江念的清濁。
    “這是怎麽說?”
    江念笑道:“有道是‘合而不同’,她二人不論從樣貌或是身形,相似度本就高,若把嫁衣縫製一樣,未免讓人瞧著怪異,更需要通過外在差異達成平衡方好,再一個,這姊妹二人嫁的夫家也不同,嫁衣更要不同,才顯得尊重,當然還有最後一點,也是民間的說法。”
    趙七娘一麵聽著一麵讚同地點頭,認真地問道:“什麽說法?”
    “民間有種說法,若是嫁衣相同可能會‘爭運’,越是高門大戶,越是講究這些,所以七娘萬不可將她二人的嫁衣縫製成一樣。”
    江念的每句話都說到趙七娘的心坎上,甚至還有她想不到的‘爭運’一說。
    她當然不會將二人的嫁衣縫製一樣,卻想探探這位製香娘子能否有好的主意。
    “念娘說得在理,不知可有好辦法了卻此煩心事?”
    江念暗忖,她正有事相求於趙七娘,若能替她解此難事,之後也好開口。
    “她二人雖說平日裏好較高低,可婚嫁乃女子終身大事,並非兒戲,沒人比工部家的兩位娘子更重視,既然選擇將嫁衣托給七娘縫製,必是七娘製衣的手藝冠絕京都,無人能及。”
    好話誰都愛聽,江念先褒揚一番,果然,那趙七娘聽說後心情舒展幾分。
    “這兩位娘子雖是雙生子,可總有不同之處,厭惡不同,喜好不同,是喜花鳥蟲魚,或是其他什麽,就譬如這花,世間大多女子都愛,是喜那雍容華貴真牡丹,還是曉妝如玉木芙蓉,抑或是不妖不染水清蓮……”
    江念見趙七娘若有所思,知她是個伶俐人,一聽就明白。
    “七娘不如打點一下她們的大丫頭,問一問,自然就有頭緒了。”
    趙七娘麵上愁容頓散,笑道:“得虧你來,不然我還愁著呢。”
    “當不得什麽。”
    “對了,盡說我的事了,念娘來找我可是有事相商?”
    江念點頭道:“確實有一事請七娘幫襯。”
    “念娘直言,若能相幫奴家自當竭力。”
    “我是想著把我家香料製成凝珠,用製衣的餘料縫合,係於成衣上,如此一來,我這香沾了你衣裳的光,你的衣裳也增了香色,豈不兩全?就是需你家縫人多費一道工夫,不知七娘可願意?”
    衣鋪的客人多,且在雲裳閣置衣的客人非富即貴,她正好可借這個便利,把香鋪名聲打出去。
    趙七娘想了想,說道:“這倒沒什麽,也不存在多一道工夫,不過多穿幾道線。”
    趙七娘說到底是個生意人,雖說江念剛才幫了她,可涉及生意還是會慎重。
    “好是好,隻是擔心有些客人若不喜衣料染香該當如何?”
    江念笑道:“所以我才說以餘料縫合,係之,若是不喜直接摘除便可,且不說這些,時人但凡家境尚可的,誰不以香爐熏衣?況這香普適,非孤標不群,不會叫人反感。”
    一語畢,繼而又道,“不如這樣,先拿一小部分試一試,行或不行,七娘試過後再定奪,如何?”
    趙七娘當真喜歡同這位念娘交談,說話進退有度不說,也不叫人為難。
    “那就按念娘說的試一試,興許我這衣服以後還沾你家的香色哩!”
    誰承想,本是一句無心話,最後竟成了真。
    之後,江念回了鋪子,開始調製衣香,因不營利,不能用名貴的香材,卻又要香息好聞還不能太過女氣。
    於是用蕙草、甘鬆、柏子之類的草植組合調製,最後凝成珍珠大小的香丸。
    江念用盒裝了,再命秋水送了過去,她該做的都做了,之後就等生意上門。
    這一辦法很有效果,連趙七娘亦沒料到,好些客人差小仆上門詢問,不止女客還有男客。
    之後,雲裳閣的所有衣衫便綴上了香珠袋。
    自然了,江念先以“香珠係衣”打出名頭,待生意起來,雲裳閣若還想要香珠,就另說了。
    客人們慕名而來,香遠山的生意漸漸熱鬧起來。
    店中隻她和秋水二人,有些忙不過來,便讓雲娘辭了生藥鋪子的活計。
    秋水跟了她一段時日,已可以製一些簡單的香,而雲娘從前在司藥局待過,上起手來也容易。
    這日,天色漸暗,秋水閉了半扇門,江念扒拉著算盤,清這一日的賬目,算到最後,臉上露出一個笑。
    秋水見了,問道:“娘子,咱們是不是賺了?”
    江念微笑道:“賺了,連本錢都回了。”
    雲娘驚呼一聲:“這麽快就回本了?”
    香料這一行利豐厚,比製衣鋪子還來財。
    “嗯,回了,咱們今日也去酒樓吃頓好的,如何?”
    正說著,蘇和回了店裏,臉上帶著笑:“我適才聽你們說要去酒樓?”
    雲娘一麵擦著店裏的櫃台,一麵說道:“是呢,阿和同我們一道去罷。”
    “有什麽喜事麽?”蘇和問道。
    江念仍是扒拉著算盤,頭也不抬地說道:“算不上喜事,就是來這大夏京都許久,還未在這裏的酒樓享用過美食,準備去試一試,你既然也回了,就同去。”
    蘇和卻道:“我就不去了,你們去。”
    相處日久,蘇和同江念三人已十分相熟,三人說話便隨意起來。
    江念三人把他看著。
    蘇和坐到江念對麵,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先喝了一口,然後嘴角壓不住地上揚。
    “什麽事?歡喜成這樣?”江念見他笑得有些意思。
    雲娘和秋水也走了過來。
    蘇和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兒正式進入蹴鞠社,明日首場比試,你們來。”
    雲娘和秋水二人驚呼:“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江念想了想,來大夏國這麽長時間,大家早已熟絡,平時在一起也說說笑笑,他同她們都屬外鄉人,而且他的樣貌一眼能辨出是異族,身邊除了她們三人,在此地沒一個親朋好友。
    明日他首場賽事,需得有人給他撐場助威……